长安多丽人废柴煮酒

第397章 缨缨,是我!

 
“杨志廉一直就知道绮罗的行踪和动向却不抓捕,而是选在今日刘家喜宴派义子登门提醒。在我眼前挖个陷阱看我跳,呵......”刘绰有些想不透老太监的动机,望向李德裕问,“二郎,你说他这是什么意思?敲打我?卖人情?”

李德裕紧了紧牵着她的手,“杨九郎堂而皇之地登门送礼,是做给长安官场看的。王叔文他们想从宦官手里夺权,但圣人却是在杨家的拥护下登位的,对杨家不会下死手。杨家此举先是展示自己的实力,再卖你一个人情,还能让赴宴的人知道他们杨家本就跟东宫旧臣关系密切。”

刘绰想到了革新派与宦官集团如今剑拔弩张的局势,想到了那个盘踞浙西、手握漕运盐铁大权、对新政阳奉阴违的毒瘤——李锜!

一个大胆的计划瞬间在她脑中成型。

“没必要同时得罪两头猛兽,何不借力打力,驱虎吞狼?”

李德裕立时便心领神会,“绰绰,你是说,让宦官去对付藩镇?”

“对,这叫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力量,逐个击破……”

喜宴结束后,夫妻二人一回府,刘绰就屏退左右,从书房一处隐秘的暗格中取出一个密封的卷宗盒。

里面正是当年在洛阳都亭驿,她设计擒获李锜派来的刺客后,抄录备份的供词!

当年她人微言轻,先帝对藩镇又是绥靖的态度,若不是身为刺史的李吉甫上奏弹劾,怕是连让李锜丢一个副将出来顶罪都不可能。

如今,时机到了!

革新派急于收回李锜的盐铁转运权,却苦于对方根基深厚、手段圆滑,难以找到突破口强行推动。

而宦官集团虽与革新派对立,但在打击跋扈藩镇、削弱地方实权派以巩固中央权力这一点上,双方的利益是高度一致的!

尤其李锜掌控的漕运和榷酒之利,早就让宦官集团垂涎三尺!

安邑坊刘宅,刘谦与胡缨的新房内,红烛早已燃尽,窗外天光微熹。

夙愿得偿、拥美人在怀的刘谦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胡缨安静的睡颜。

褪去了平日的冷冽,长长的睫毛在投下一小片阴影,竟有几分罕见的柔和。刘谦看得痴了,忍不住伸出手指,想轻轻碰碰她的脸颊。

就在他的指尖即将触碰到那细腻肌肤的刹那——

“唰!”

原本沉睡的胡缨,眼睛尚未完全睁开,身体却像绷紧的弓弦猛然弹起!

左手如电般精准地扣住了刘谦伸来的手腕,力道之大,疼得刘谦“嗷”一嗓子,睡意全无。

与此同时,她的右手下意识地摸向枕下——那里常年习惯性地藏着一把贴身匕首!

动作迅捷、狠辣,完全是多年刀头舔血养成的本能反应!

“疼疼疼!缨缨!是我!你夫君!刘谦!” 刘谦眼泪都快飙出来了,手腕感觉像是被铁钳夹住。

胡缨眼中的迷茫瞬间褪去,看清眼前龇牙咧嘴、穿着中衣的刘谦,以及自己紧紧扣住他手腕的动作,冷艳的脸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赶紧松手,眼中满是懊恼和歉意:“对、对不住!郎君!我……我睡迷糊了,不是有意的!你没事吧?”

她手忙脚乱地去查看刘谦的手腕,那里已然一片通红。

刘谦甩着手腕,吸着冷气,看着胡缨那难得一见的慌乱模样,心里那点惊吓反而被一种奇异的甜蜜冲淡了,甚至有点想笑:“没……没事!缨缨真是好身手!缨缨,我还是更喜欢听你叫我四郎!”

“四郎......”胡缨更窘了,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我……我习惯了。以后……以后我一定改!”

“别改别改!” 刘谦忽然凑近,笑嘻嘻地搂住她的腰,把下巴搁在她肩窝,“这样挺好!像绰绰说的,安全感爆棚!以后出门,看哪个不长眼的敢惹我?我家娘子一掌就能拍飞他!我刘四郎以后都要仰仗娘子护着呢!”

他故意用轻松的语气化解她的尴尬,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回想起那个改变一切的夜晚。

他的胡缨住进他心里时,并非什么旖旎场景。

刘家人乘坐的官船遭遇“水匪”袭击,他吓得腿软。

是胡缨如同鬼魅般出现,动作快得他看都看不清,只听见几声闷响和惨叫,那几个彪形大汉就躺了一地,月光下,胡缨收刀回鞘,面容冷峻,眼神锐利如鹰,溅在脸颊上的几点血迹更添几分肃杀。

那一刻,刘谦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奔回舱房,做了好几晚噩梦,发誓这辈子都要离这个“女煞星”远点。

或许就是从那时起,那抹月下染血、凌厉又孤独的身影,就深深烙在了他心里。

怕是真的怕,可那惊鸿一瞥的震撼,却悄然变成了最深的吸引。

越是怕,越是忍不住去偷偷关注她,看她沉默地护卫着妹妹,看她偶尔流露出的疲惫和茫然……

直到那份恐惧,在不知不觉中发酵成了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心动。

“想什么呢?笑得这么傻?” 胡缨被他搂着,感受着他胸膛传来的暖意和笑声的震动,之前的尴尬也消散了,好奇地问道。

刘谦回过神,看着胡缨近在咫尺的清澈眼眸,里面映着自己傻乎乎的笑脸。

他心头一热,凑上去在她唇上飞快地啄了一下,然后像偷了腥的猫一样跳下床:“想我第一次见你时,你有多威风!把我吓得够呛!来,娘子,为夫给你画眉,你给为夫画眉!我这眉毛虽重新长出来了,但还是得补上几笔!一会儿,还要给阿耶阿娘敬茶!”

胡缨被他亲得一愣,随即脸上红霞更盛,眼中却漾开温柔的笑意。

她起身,动作利落地穿戴整齐,才跟着刘谦走向妆台。

袖中暗袋里的贴身短匕,依旧静静地躺在那里。

有些习惯深入骨髓,如同她对他的守护之心,早已成为生命的一部分。

新婚燕尔,一个怕得刻骨铭心过,一个“凶”得本能难改,却在这清晨的鸡飞狗跳和相视而笑中,交织出独属于他们的、反差极大却无比甜蜜的乐章。

刘谦笨拙地拿起螺黛,胡缨则悄悄将袖中匕首的锋芒藏得更深了些,只留下满室温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