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3章 第一千零二十三章

 
准备迈步出去寻大少夫人的仆从,也停住了脚步,转头嗫喏道,“这……,这可还要去请大夫?”

“请哪门子的大夫,大姑娘只是疲惫罢了。”

青三姑冷着脸,招呼仆从取来春凳,抬着软成一滩泥的大姑娘,飞快奔往叠翠轩。

一路上,石娘担忧不已。

几次呼喊金拂云,都不得个应承,抬头看了一眼青三姑,小声说道,“三姑,大姑娘几日里不得好生用饭,这……,这怕是要请个大夫……”

“混账,都是尔等服侍不好。”

青三姑不分青红皂白,指着石娘与其他丫鬟婆子,好一顿斥责,石娘几次要替大姑娘辩解几句,却连开口都艰难。

入了门,安顿好金拂云。

青三姑赶紧差人送了参汤,又是掐人中又是掐虎口,剧痛让金拂云幽幽转醒。

这会子,蒋氏也闻讯赶来。

天杀的,一日日的怎就她事儿多!

“好端端的,怎地晕倒了?”蒋氏进门,开口就问,青三姑指了石娘,“这些时日都是你来伺候的,快些同大少夫人说个明白。”

石娘身子一愣,但还是小步走到跟前,三言两语,大致说来,蒋氏听来,满脸疑惑,“你说大姑娘连着好几日吃不下东西,还时时恶心呕吐?”

“大少夫人,事实如此,今儿早上,大姑娘也就吃了半碗稀饭,可适才在灵堂,也呕得干干净净。”

石娘抹着眼泪,生怕蒋氏不去请大夫,还低声说道,“大姑娘是有孝心的,奈何身子孱弱,求大少夫人恩准,去请个大夫吧。”

请大夫?

白芍站在门外,唇角上扬,也不管屋里头有大少夫人与青三姑,只笑着走了进来。

“石娘可是想好了,若真请来大夫,大姑娘如何自持?”

嗯?

一听这话,床榻上虚弱的金拂云还有些疑惑不解时,青三姑脸色更加难看,抬手拦住白芍,又撵了不相干的仆从出去。

石娘担忧,不肯离去。

青三姑哼笑,“瞧着你也是忠心耿耿,那就留下来吧。”

“三姑,这是——?”

青三姑抬头,看了看眼眸里藏着迷惑的蒋氏,“大少夫人,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家人,老奴斗胆说来,这大夫……,请不得。”

白芍虽被撵了出来,但她对叠翠轩的地形十分熟悉,攀爬过矮墙,转到房屋后墙,这里靠近房顶的地儿,有个原本留着通风的小圆窗。

近些时日,叠翠轩不紧不慢的修缮被金拂云放火烧毁的房屋,正好有木梯。

白芍直接寻到木梯,搭着就上了墙,扒在圆窗上,听得里面的动静。

金拂云吃了点热乎东西,又不在寒风下头跪着,整个人也缓和过来,她听得青三姑说不准请大夫,面色冷冽起来,“这府上何时由着个老奴婢做主,我自活着一日,就是主子,不让请大夫,那不如一根绳索勒死我罢了。”

不知深浅的老虔婆,你敢吗?

青三姑不敢。

但蒋氏迟疑了,她侧首看向青三姑,“三姑,大姑娘身子要紧,且不去请太医,寻个民间老大夫过来就是。”

青三姑一步踏到跟前,定定看着金拂云,可这大姑娘不是旁人,半分不怯懦,甚至以更凶狠的眼神,回望于她。

真不是省油的灯啊!

片刻之后,青三姑低下头,像是落败那般,软了声音,“大少夫人,您也是生养过的,怀二郎时,也是呕吐不止,难不成……,少夫人忘了?”

这,当然没忘。

但是——

蒋氏满脸错愕,看向床榻上勉强撑着身子坐起来的金拂云,连声低呼,“这……,这不可能!”

大姑娘有了身孕?

不不不!

蒋氏摇头,“妹妹身子羸弱,三姑难不成是忘了?”

金拂云哼笑,“三姑瞧不起我,可也犯不着把这等的脏水泼我身上!”

她声音嘶哑,气血不足,可话语之中,还是如从前那般难伺候。

蒋氏也赶紧说道,“只怕是寒了风,三姑怕是弄错了。”

错?

外墙圆窗旁侧的白芍冷眼相看,大姑娘上次月信来还是冬月初,到如今,都要年三十了,还不见月信,如若是个清白的姑娘,谁会往这里想来?

屋里头青三姑倒也不惧,她是不知金拂云的小日子何时来,但开口一问,不就知晓了?

“敢问大姑娘,上次月信何时来的?”

金拂云微愣,好似很久了。

“这……,我记不得了。”这两个月,她过得日夜颠倒,神志不清,月信是何日,只能问亲近的人。

她抬头看向石娘,石娘也犯了难,“大姑娘,奴是进腊月才来伺候您的,这一个月您身上都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爽。”

轰!

何时?

蒋氏连呼不可能,这会儿也不生分,叫大姑娘了,直呼妹妹,“ 好生想想,你宫室素来寒凉,可会是日子不准?”

金拂云思来想去,脑子一片混沌。

“怕是有些日子没来,但如嫂子说的,我这身子若能有孕,还要金七做哪门子的媵妾?”

她冷笑不止,但青三姑却摇了摇头。

“大姑娘,诸事没有绝对,如若您想不起日子来,那只能请个大夫来瞧。”

蒋氏连忙抬手,“使不得。”

她细细想来,又问了石娘,“大姑娘如此呕吐,多少时日了?”

石娘这会儿也慌张起来,绞尽脑汁想了日子,“约莫有七八日了,投医两日呕来,奴还煎了几副草药,可吃下去后见效不大。”

七八日……

算算日子,冬月二十二金拂云同贺疆做的丑事儿,如今算来, 也有月余——

蒋氏咽了口口水,“大姑娘可还有别的地儿难受?”

“这不过就是寒着的事儿,嫂子也别听这些贱人的挑唆,真以为我有身孕了,哼!”

不可能!

如若她是个能生养的人,能过得这么凄凉?

不不不!

不是有孕,金拂云执拗不听,蒋氏拗不过,只能差人去请了个相熟的大夫,偷偷用小轿从后门运进来。

老大夫年岁大,行走艰难,但诊脉是一等一的好手。

薄丝软帕覆在手腕,老大夫探脉片刻,闭目扶须,再睁眼时,就迎上金拂云讽刺笑意,“老大夫倒是说说,我这可是喜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