缚剑狂雪睡不着的幻梦师

第631章 极北之行(十九)

凌言眼睛一亮,连忙俯身把那小瓶捡起来,拧开瓶塞倒出一粒朱红色的药丸,又从旁边摸了块干净的帕子,抬头对苏烬扬了扬下巴:“手伸来,我看看。”

苏烬乖乖地把手递过去,虎口那道伤确实不深,但被寒气浸得有些发紫。凌言用指尖沾了点水,不知何时从哪个瓷瓶里倒的,小心翼翼地擦过伤口边缘,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

巴图站在门口,举着托盘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他看着凌仙君平日里清冷得像块冰,此刻却对着苏烬那道小伤口认真得不行,连耳尖都透着点红。

而那位“狐仙大人”则垂着眼,任由凌仙君摆弄,唇角还噙着点笑,哪有半分夜里火光里的凌厉?

“好了。”凌言把药按在伤口上,指尖凝起一丝微光,看着那道红痕慢慢淡下去,才松了口气,将帕子叠好塞进袖中,又开始慢吞吞地往乾坤囊里捡东西。

苏烬也跟着弯腰,把那支银簪捡起来,擦了擦上面的灰,塞进凌言手里:“这不是上次在江南顺手买的?怎么也扔进去了。”

凌言指尖捏着冰凉的簪子,耳尖更热了:“当时看好看,就……忘了拿出来。”

巴图轻手轻脚地把托盘放在矮桌上,烤羊肉的香气混着奶豆腐的醇厚漫开来。他咳了声,尽量让自己的语气自然些:“那个……两位仙君,先吃点东西?凉了就不好吃了。”

凌言抬头看他,点了点头,把簪子胡乱塞进乾坤囊,又被苏烬笑着抽出来,别在他自己的衣襟上:“先别塞,等会儿又找不着。”

凌言将最后一枚玉坠塞进乾坤囊,系带系了个不算规整的结,抬眼看向里屋的布帘。云风禾正坐在炕边,指尖轻轻搭在霍念腕上,侧脸在晨光里显得格外柔和。

“风禾,”凌言扬声,“过来吃些东西。”他顿了顿,补充道,“霍念没事,就是寒气入体发了高热,等会儿我再用灵力给他清一清,不碍事的。”

布帘后传来云风禾温和的声音:“凌宗师,我不饿。”他指尖动了动,替霍念掖了掖被角,“他睡得不安稳,眉头总皱着,我守着他更放心。”

“云公子放心!”巴图连忙接话,指了指灶房的方向,“我婆娘正给他熬着驱寒的羊肉粥呢,多加了生姜和胡椒,热乎得很,等会儿盛过去,保准喝了就舒坦!凌宗师别惦记,里头暖和,冻不着。”

凌言颔首:“多谢。”

苏烬已拿起一块烤得焦香的羊肉,见巴图还站在桌边搓着手,眼神里带着拘谨,便笑着扬了扬下巴:“坐啊,愣着干什么?”

他咬了口肉,含糊道,“昨天傍晚在客栈,你还跟我们同桌喝酒,怎么这会儿倒客气起来了?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他放下羊肉,用帕子擦了擦手,目光扫过巴图壮实的身板:“再说了,吃完你还得给我们带路进黑松林呢。怎么,不敢去?”

巴图被这话一激,脖子顿时梗了起来,方才那点敬畏被压了下去,草原汉子的豪爽劲儿又冒了上来。

他一拍大腿,在矮凳上坐下,拿起一块最大的烤羊肉塞进嘴里,含糊道:“怕啥?我巴图打小在黑松林边上长大,年轻时跟熊瞎子都搏斗过,还能被几只冰虫子吓住?”

他嚼着肉,眼神亮了起来:“再说了,有狐仙大人和凌仙君在,我怕个球!就是……就是那林子里岔路多,有几处老林子连我们部落的老人都不敢进,我得好好想想路。”

“这就对了。”苏烬笑着给他递过一皮囊马奶酒,“先吃饱喝足,有力气才好认路。”

凌言也拿起一块羊肉,慢慢嚼着。烤得酥脆的外皮裹着鲜嫩的肉汁,混着淡淡的盐香,驱散了一夜的寒气。

他看了眼苏烬,对方正跟巴图说着黑松林里的地势,偶尔回头冲他笑一笑,眼底的暖意比炭火还要烫人。

灶房里传来木勺碰撞陶罐的声音,混着隐约的笑语,帐篷里弥漫着食物的香气与安稳的气息。

里屋的霍念似乎安稳了些,没再发出呓语,只有云风禾偶尔轻拍他后背的声响。

苏烬将最后一块羊肉塞进嘴里,抹了把嘴:“行了,吃饱了。”他站起身,拍了拍巴图的肩膀,“带路吧。”

巴图把最后一口酒灌进喉咙,将皮囊往腰间一系,站起身时腰杆挺得笔直:“走!”

凌言掀开幕布走进里屋,炕上铺着厚厚的羊毛毡,霍念侧躺着,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连耳尖都红透了,眉头依旧紧紧蹙着,像是在梦里还在跟什么东西较劲,呼吸也比寻常沉些,带着点细碎的喘息。

云风禾连忙往旁边挪了挪,给凌言让出位置,声音压得极低:“方才给他喂了药,烧好像没退多少。”

凌言点点头,在炕边坐下,俯身将手轻轻搭在霍念腕间。少年的皮肤烫得惊人,连脉搏都跳得又快又急。

他指尖凝起一丝柔和的蓝光,那光芒像是融化的冰川,顺着指腹缓缓淌进霍念腕间,顺着血脉往四肢百骸漫去。

蓝光过处,霍念紧绷的肩膀渐渐松弛下来,蹙着的眉头也慢慢舒展开,呼吸随之平稳了些,脸颊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了几分,不再是那种灼人的艳红。

云风禾在一旁看得专注,见霍念喉结动了动,像是要醒,连忙伸手按住他的肩,低声哄道:“睡吧,没事了。”

霍念“唔”了一声,往云风禾手边蹭了蹭,像是找到了熟悉的暖意,又沉沉睡了过去,这次连睫毛都没再颤一下。

凌言收回手,指尖的蓝光渐渐散去,他替霍念掖好被角,轻声道:“寒气散得差不多了,再睡两个时辰,烧就能退。”他看向云风禾,“这里有劳你照看,我们去去就回。”

云风禾点头,目光落在霍念安稳的睡颜上,温声道:“放心去吧,我守着他。你们在林子里也当心。”

“嗯。”凌言应着,转身往外走,掀帘时正撞见苏烬站在门口等他,晨光落在他肩头,把发梢染成了浅金色。

“好了?”苏烬问,伸手替他理了理被帘角勾住的斗篷系带。

“嗯。”凌言抬眸看他,“走吧。”

两人并肩走出帐篷,巴图已经牵了两匹骏马在外面等,马背上还驮着水囊和干粮。

见他们出来,巴图翻身上马,扬声道:“从东边的山口进林最快,那条路雪浅,就是要过三道冻河,得小心冰面。”

苏烬扶着凌言的腰,助他上马,自己也翻身上了马,动作干净利落。他勒住缰绳,下颚对抵在凌言肩头:“坐稳了,阿言。”

话音未落,巴图已策马扬鞭,马蹄踏碎积雪,溅起一片雪雾。苏烬紧随其后,两匹骏马载着人影,朝着黑松林的方向疾驰而去,身后的帐篷群渐渐缩成小点,最终被晨雾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