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

    朝堂上。


    龙椅高踞,崇光帝身着明黄绣龙袍服,头戴冕旒,威严肃穆,自有一股不怒自威之态。调理了许多日,崇光帝总算有了些精神。


    中原的皇帝还不能沦落到在使者面前丢了脸面。


    两厢文武群臣,鹄立两旁,噤若寒蝉,唯闻殿内烛火噼啪,光影摇曳。


    “看来玛巴族心意不诚,竟然派来这么一个小丫头片子来商谈边疆大事。”


    “桑吉是王唯一的女儿,此次前来备下厚礼,中原的待客之道何在?”桑吉语气沉稳,丝毫不见惊慌,强大的气场镇住了看不起她的臣子。


    “玛巴愿开互市,唯求减岁贡三成。”桑吉刚学的汉话还有些生硬,但气势不减。


    礼部尚书刚要呵斥,忽见李绥清抬手止住:“公主可知减贡三成,须以千匹战马相抵?”


    殿角传来嗤笑。


    桑吉不动声色:“我草原部落与贵朝多年龃龉,兵戈相向,致使两地百姓苦不堪言。家父部落之王,心怀悲悯,不忍见生灵涂炭,故遣我前来,与陛下共商和平之策,以解黎民倒悬之苦。”


    皇帝微微颔首,示意近旁太监将拟好的契约呈上。


    桑吉双手接过,迅速扫过契约之上的文字。


    只见那契约之中,明言双方需止息兵戈,开放边贸,互遣使者等诸多条款。


    桑吉眉轻蹙,抬眸直视皇帝:“陛下,这契约中关于边贸之规,桑吉有一言。我草原广袤,盛产皮毛、骏马,而贵朝丝绸、瓷器之精美,亦是闻名遐迩。若能公平贸易,互通有无,实乃两地之幸。然今观此条款,对我草原颇多限制,恐难使我部落上下心服口服。”


    崇光帝咳嗽几声,凝视着桑吉,两人视线相交,桑吉却依然昂首挺胸。


    最后崇光帝嫌忍不住咳嗽,移开视线。


    李绥清随即道:“既如此,依公主之见,该当如何修订?”


    桑吉从容自若,从袖中取出一份早已备好的草案,恭敬递上,说道:“桑吉以为,当去除对我草原皮毛、骏马出口之数量拘限,且贵朝丝绸、瓷器流入我草原时,亦当以合理之价,且不可设卡阻拦,方显公平之意。”


    李绥清眼眸微眯,好像眼前的女子也不是那么粗鲁。


    皇帝接过草案,细细审阅,沉吟片刻后,缓缓开口:“公主所言在理,朕可斟酌。但贵部落亦需信守承诺,不再滋扰我朝边境百姓,管束好部落勇士,不可无端生事。”


    桑吉颔首,言辞豪爽:“若陛下宽仁,我草原儿女向来讲究信义,一诺千金。只要贵朝践守契约,我部落定当安分守己,绝无妄动!”


    一番筹谋商议,双方终达成一致。桑吉与皇帝各自在契约上钤下印玺。


    至此,象征着和平的契约便算落定。


    ……


    下朝之后,日影西斜,柔和的余晖透过宫墙,洒在蜿蜒的回廊之上。


    李绥清正欲回寝殿。


    “太子殿下!”桑吉拿了佩剑就匆忙追上来,李绥清停住脚步。


    李绥清闻声转身,见是桑吉,面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回礼道:“桑吉公主,今日朝堂之上见公主的英姿很是佩服,料想公主定是爽快之人,没想到公主心思也如此缜密。


    我朝能与公主这样的民族交好,当真是有幸。


    还未想好如何与公主细谈,不想公主竟亲自前来了。”


    桑吉抬眸,真诚地笑道:“哈哈哈,中原人口才就是好!不过殿下治理水患之法,到是干了些实事。以疏导之策代替一味堵截,既解当下水患之急,又谋长远水利之利,实乃高明之举!”


    李绥清谦逊一笑,说道:“不过是为解百姓之困,略尽绵薄之力罢了。治水之法,也是在实践中不断摸索,还望公主不吝赐教。”


    二人移步至李绥清宫中,分宾主落座。


    侍女奉上香茗,茶香袅袅升腾。


    桑吉一口气喝完了茶,开口道:“殿下心怀天下,推行新政,亦是为了黎民百姓。我虽身处草原部落,却也深知新政若能顺利施行,于国于民皆是大幸。只是这新政推行,想必困难重重,不知殿下可有周全之策?”


    李绥清微微颔首,目光深邃而坚定,说道:“新政之难,难在触动旧有利益。但为了天下苍生,纵有千难万险,我亦不会退缩。我欲先从民生入手,减轻赋税,兴修水利,发展农桑,让百姓先得实惠,如此方能赢得民心。”


    桑吉听得入神,眼中满是赞赏之色,说道:“殿下思虑深远,以民生为本,此乃新政之根本。我草原部落虽与中原不同,但也有可借鉴之处。比如在贸易方面,我以为可加强中原与塞外的互通有无,如此既能促进经济发展,又能增进两地情谊。”


    萧逸闻言,眼中一亮,说道:“公主所言极是。中原与塞外若能贸易繁荣,定能带动两地发展。只是这贸易往来,还需制定合理的规则,确保公平公正。”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越谈越投机,从新政的具体措施,到可能遇到的阻碍,再到应对之策,皆细细探讨。


    李绥清觉得,这位草原来的女子,当真有些本事。


    不同于京城处处谨慎勾心斗角,她身上有自由的味道。


    不知不觉,天色渐晚,华灯初上。


    桑吉起身告辞,李绥清送至门口,说道:“今日与公主交谈,受益匪浅。还望公主日后能常来,与我共商新政之事。”


    桑吉爽快答应:“哈哈哈殿下客气了!能与殿下一同为新政出力,实乃我之荣幸!若有机会带你尝尝草原的酒!”言罢,桑吉翻身上马,飒爽的身影在灯火的映照下,渐渐消失在夜色之中。


    ……


    “殿下,可要歇息了?”福安问。


    “嗯。”


    等蜡烛都灭了,李绥清溜出了宫。


    李绥清轻手轻脚地换下那身华丽的太子服饰,着了一袭素净的青衫,戴上顶普通的帽子,躲过了值夜的侍卫,如一只敏捷的狸猫,悄然穿过那重重宫门,消失在夜色之中。


    ……


    “你现在是太子!一言一行都被无数只眼睛盯着!”太傅拿着竹简敲在李绥清头上。


    “徒儿知错徒儿知错!徒儿是来请教问题的!”李绥清被打了,并不恼火,笑盈盈地向老师认错,如同很多年以前,被老师打手板,边笑边跑那样。


    现在老师老了,追不到他。他就安安静静地站在老师面前,等着老师教训他。


    如今李绥清身居高位,底下太乱,他看不清。


    哪怕踏错一步,他就要掉下万丈深渊。


    只有在老师这里,才能获得片刻喘息。


    夜半钟声随风来,太傅府檐角铁马在狂风中铮鸣。


    李绥清跪坐在蒲团上,望着恩师苏衍之手中颤抖的紫毫笔,在《河渠考》批注处洇开一团墨渍。老臣忽将狼毫拦腰折断,半截笔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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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嵌着道陈年裂痕:"殿下请看,这便是三十年前黄河改道的旧伤。"


    骤雨拍窗时,下人捧着鎏金暖炉进来添炭。


    李绥清眷恋这片刻的安宁,与老师商讨到深夜。


    最终还是被老师赶走了。老师年迈,经不住熬夜,李绥清嘱托他照顾好身体就离开了。


    归途经白虎巷,轿帘忽被劲风卷起。


    李绥清嗅到丝清苦的艾草香,与三日前在崔元庆书房暗格搜出的安神香如出一辙。


    他屈指叩响轿壁,暗卫的佩刀应声出鞘,寒光映出瓦檐上掠过的几道黑影。


    "嗖——"


    第一支弩箭穿透轿顶时,李绥清正展开那卷《盐铁论》。箭簇擦过书脊,将书打落在地。


    暗卫旋身斩断一支箭,断箭却迸出团紫烟:“殿下快走!”


    "是漠北狼毒烟!"暗卫嘶吼着推开李绥清。李绥清滚落泥泞时,怀中的书堪堪挡住斜刺里劈来的弯刀,羊皮封面裂作两半,书叶翻飞。


    暗卫的绣春刀绞住三柄枪,火星溅在青石板上,照亮刺客腕间黥着的狼首图腾。


    李绥清踉跄退至槐树下,忽觉耳后生风,侧首避过的飞镖削断一缕乌发,镖尾红缨竟是江南织造局的贡品流苏。


    李绥清急部往城郊跑,大脑飞速运转。


    此时刺杀他的人还不知道是谁派来的,既然知道他出宫的消息,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回宫定有不测。


    暗卫后背撞上树干,口中喷出的血雾混着雨水。


    黑影自坊墙跃下,刀光织成银网。


    侍卫统领突然扯开铠甲,露出绑在胸前的一整排雷火弹,笑起来:“臣父当年在漠北...便是这般护送苏太傅...”


    火光四起。


    轰鸣声响彻雨夜,李绥清被气浪掀翻在沟渠中。左肩嵌着的箭簇在污泥里拖出血线,他攥着半卷焦黑的书卷,跌入新挖的泄洪渠。


    腐臭的淤泥中漂浮着工部特供的青砖碎末,砖上"崔记"的烙印被血水浸得发亮。


    子时雷暴最烈时,李绥清爬出沟渠。


    暗卫的断刀卡在槐树根处,刀柄缠着的止血布条早被染成绛色。


    他割下蟒袍下摆裹住肋间伤口,却摸到腰间硬物——暗卫临别塞入的青铜虎符,齿痕间还卡着半片带血的狼牙。


    李绥清不知道暗卫的名字,也从来没喊过他的名字,也不经常见他。


    他只是一个影子,无时无刻跟着李绥清。


    连名字都没有。


    乱葬岗的磷火在雨中忽明忽灭,李绥清来不及心痛,深一脚浅一脚踩在无名碑间。


    断腿的夜枭掠过枯枝,抛下一串凄鸣。


    他扶着半截残碑往前走,丝毫不敢停。


    “喀嚓——”


    身后枯枝断裂的刹那,李绥清反手将虎符砸向黑影面门。


    刺客的弯刀劈碎残碑,火星点燃碑后丛生的鬼针草,火光照亮那人颈间的金锁——刻的竟是东宫属臣的八字命格。


    濒死之际的爆发力让李绥清滚下山坡,荆棘在脸上划出纵横血痕。


    他跌入山谷,怀中仅剩的几页残纸飘落在地。


    昏迷前,远处传来马蹄声,混着漠北特有的呼麦调子,似是桑吉那日纵马朱雀街的余韵。


    踏马而来的女子用剑柄挑起李绥清的的下巴,左右打量。


    “咦?皇帝老儿的俏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