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巴别塔真理密会（上）
乍看之下，亚历克斯·玫瑰山并不完全符合人们对吸血鬼的一贯印象。他虽然阴鸷、苍白，但并不健美，甚至看起来也不很年轻，是个消瘦的中年男人。
当然，考虑到大秦人比较显老，或许他的实际年龄并没有看起来的大。
随着城堡主人的出现，黑袍们立刻静默下来，行了一个左手扶右胸的复古礼仪，洛书等三人赶紧跟着有样学样。
“兄弟姐妹们，”亚历克斯·玫瑰山没有走到旋转楼梯的最底，站在中间便开始发言——毕竟走到底就要跟黑袍们平齐了，而他的身高并不占优势——他举起一只手，两指并拢向天，另外三指自然弯曲，“为了真理！”
黑袍们纷纷回应以两指并拢、三指自然弯曲的同样手势：“为了真理！”
洛书一边努力合群，一边暗忖：这个味儿就对了！
许多邪教活动都有聚会开始前说一遍教义的习惯，这里也不例外，对原本两眼一抹黑的三个卧底非常友好：
“大洪水后，诺亚的子孙在示拿地?遇见一片平原。那时人们都说同一种语言。他们说，我们要建一座城，造一座塔。塔顶要通天，传扬我们的名。”
注?：即古巴比伦。
“他们的举惊动了上帝。上帝为人类的傲慢而震怒，惩罚人类从此说不同的语言。人类再也不能相互理解，通天之塔也再不能建成。”
很熟悉，是《圣经· 旧约》中“巴别塔”的故事。但亚历克斯·玫瑰山还没说完，而接下的内容就开始不对劲了：
“人类从此分裂，在战争中反复循环。数千年后，真理降临到这片大地。祂为人类的愚昧而震惊，竟然因为区区语言的隔阂便刀兵相向。”
“真理传给人类宇宙的真实，但第一个听闻的人却疯了。祂只好寻找其他的传人，可他们无一例外都疯了。”
“最后真理发觉，只有在梦境中传道，才可不使人发疯。祂于是造出庞大梦境，欲接引人类进入其中，传授真理。”
黑袍们于是又一阵亢奋，高呼“真理万岁”“为了真理”。
洛书琢磨这不就是说的混沌么？
大神你到底还有几个马甲？
亚历克斯·玫瑰山忽然提高了声音：“奈何人类的痴愚，却排斥主的神国！”
黑袍们随着他的痛斥一起发出“噫”的声音，洛书等三人也混在里面跟着嘘，但心里一阵无语——怎么说呢，躲在这里聚众嘘全人类，呃……
“兄弟姐妹们，为了迎接主的降临，我们还在这痴愚的世间苦苦支撑。”亚历克斯·玫瑰山：“但不要害怕！”他又提高了音调，“当我们的躯体行将就木，主将接引我们，前往祂的神国。”
“我们的肉体终将腐朽，但我们为主所做的一切，将镌刻在神国的门柱上，传颂万世、万万世！”
又是一阵山呼“万世、万万世”之后，亚历克斯·玫瑰山再次举起左手，黑袍们渐渐静默下来。
“今天，我荣耀地宣布，主忠诚的信徒，我们的姐妹，格雷西·拉莫斯，将受接引，前往神国！”
洛书吃了一惊：去往神国什么的，不都是邪教的终极大饼吗？
还真去啊？
黑袍们闻言开始往西面退去，三个卧底赶紧跟着后撤，最后众黑袍围成了一个大圈，里面只剩下了最后一个人。
那最后一人缓缓脱掉了外袍，露出一名老妇人的形貌。她形容枯槁，面色黑紫，就是洛书这样的医学盲，也看得出己经病入膏肓。
然后每个黑袍都从怀里摸出一支蜡烛。
洛书等三人吓了一跳，还好一掏兜，也都成功摸了出来——“显化”，这应该是混沌的权柄。至于他们仨掏出来的蜡烛，究竟是混沌显化的，还是自己显化的，又有没有什么奇怪的问题，就不太好说了。
亚历克斯·玫瑰山终于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手中也显化出一支燃烧的蜡烛，黑袍于是排着队去引火。
第一个黑袍点燃了蜡烛，走回到格雷西·拉莫斯身边，左手扶在右胸，向她致意；待她回应后，黑袍蹲下去，把点燃的蜡烛横过来，滴下蜡油，然后在凝固之前把蜡烛固定在地上，离开了。
下一个人如法炮制。
三人当然是努力缀在后边，好在过了一会儿，当大部分人放下蜡烛，己经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蜡烛摆成的阵列，像一只巨大的眼睛——符文“混沌”！
轮到卧底仨的时候，他们也学着别人去引火，然后把蜡烛固定在合适的地方，成为符文的组成部分。等到最后一个人固定住蜡烛，格雷西·拉莫斯轻轻吟唱起来：“night es too late（夜晚姗姗来迟）?...”
由她自己起头，所有人都跟着吟唱起来：“night es too late...”
唱的是禁曲《人只有两只眼睛》！
注?：原为《第十三只眼睛》歌词，不过本文中歌名魔改成了《人只有两只眼睛》。
疯狂的、邪恶的歌声，在黑暗的古堡里回响，仿佛来自地狱怨灵的吟唱，让每一个活人不寒而栗。
忽然间所有蜡烛都凭空熄灭了，一片黑暗中，格雷西·拉莫斯撕心裂肺地尖叫起来。在持续好几分钟、仿佛要呕出灵魂的号叫过后，嵌在西壁的蜡烛忽然又亮了起来。
地上的蜡烛己经全部变成了柱状的黑炭，众人如有所感地抬头看向西面的藤蔓，果然被裹在藤蔓中消化的人，又多出了一个。
在这恐怖的一幕中，仿佛往脑门上拍了一张“思维清晰”，洛书一瞬间想清楚了很多事情：
为什么身为铁路员、怎么看也不是神秘学专家的老奥尔能成功为亨利·奥尔举行仪式，为什么“快速止血”变成了“召唤黑山羊幼崽”……
之前她先入为主地认为，老奥尔是在看了《治疗咒》之后，制定了召唤邪神子嗣、依靠子嗣强大的恢复能力拉住亨利·奥尔的生命这一计划，但现在她忽然意识到，老奥尔可能根本看不懂那本书，而那些纸人或许其实是亨利·奥尔生前的收藏。
老奥尔可能只是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病急乱投医，找到了这个“真理密会”。
正如由她行使烂柯的权柄，会污染历史一样，由混沌来行使青铜神树的权柄，也会产生扭曲。
眼前这诡异黑暗的一幕，就是扭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