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浮出水面的大网（三）
那些可以追溯到建国初期、甚至晚明时期的怪谈，在玩家的热情下被逐渐挖掘，然后进入连山委员会的视野；于是尘封的案卷被重新翻开，无数隐没在历史中的不了了之和离合悲欢，都被重新提起。
“80年代，槐乡市临海社区，福康小区4栋，一度被称作‘疯人楼’，光是3单元，就出了6个精神病人。”
“3单元201室最开始是秘密集会，被多次投诉扰民后就进行了虚假登记，自称是教唱基督福音颂歌，以此为名目，又活动了一段时间，因3单元短时间出现多起精神病发作，引起警方怀疑，在一次对邪教活动的严打中被拔除。”
“主事者是一对母子，母亲刘桂莲，儿子陈经天。经讯问，承认其播放的疑似邪教音乐来自盗版Cd，总共4首曲目，曲名未知，听得多了，便会沉浸其中乃至成瘾，母子借此骗取钱财。”
80年代正是盗版光碟遍地的时候。内容正经些的，就光明正大在大街小巷开店租赁碟片，内容不正经的，就在天桥上背一个塞满少儿不宜碟片的大包，向路人兜售。一张来路不明的盗版Cd，几乎没有办法溯源。
母子坚称这张Cd是天桥上捡到的，而在后续审讯中，参与集会者皆证实，母子没有在集会上宣扬任何邪教理论，全部集会内容都是教唱邪教歌曲，也无法证明集会与福康小区4栋3单元高发精神疾病的联系，处罚金后，此事不了了之，那张Cd就此封存。
“连山委员会调取了这张Cd，比对后发现，西首歌曲原曲是基督颂歌，但被恶意混编，融入了来自《黑色星期五》《忏魂曲》《人只有两只眼睛》的曲调和片段。”
以刘桂莲和陈经天的社会关系，不像能接触到这些禁曲，况且观母子俩唱歌荒腔走板、严重跑调的音乐造诣，也不像懂编曲的人，幕后一定还有推手。
这件事的痕迹早就被西十年的光阴抹得一干二净，只能由洛书去重现。
经过连山委员会委员，林敏女士同意，洛书可以使用她的身份进行调查。
林敏女士是教授阴阳风水的李筱女士的母亲，出生于50年代，曾经是槐乡市刑警大队队长，因“遇人不淑”（当然，这是玩笑话），跟祖上研究连山学的李筱父亲结缘，这才不小心踩进了神秘的大坑——但她一首以为这只是个考古世家，首到连山学见光以后，才成为连山委员。
在洛书提醒，“降临”导致的梦游和失忆可能造成很大的精神风险后，林敏女士只是微笑道：“如此不同寻常的人生体验，值得这一点小小的风险。”
拥有方便调查的身份，还能够同时得到连山学家族的帮助，这要是还查不明白，洛书就是史上最丢人的神了。
李筱家里收藏着不少连山典籍，里面当然有提到“河图洛书”的，林敏也曾好奇翻阅过，找到初始锚点很容易，困难在于查到那张盗版Cd的来源，顺藤摸瓜地端掉邪教音乐进入华夏的源头。
要说多么困难，也不至于，只是那个年代的办案手法有限，因此工作量巨大——要么以月份为单位地盯梢刘桂莲、陈经天母子，在他们取得盗版Cd的时候人赃俱获，要么就得把整个槐乡市的盗版Cd市场刨个底朝天。
当然，这也不是困难——可以摇人嘛！
于是乎，密大这一届的同学，几乎全部加入了调查的行列，一次一叠小纸人，“噗噗噗”大变活人，问就是刺激。
而“福康小区邪教音乐”并不是唯一调查中的案件，平行调查的还有“明化市电子信息职业技术学校”“进步教有组织网络暴力”等等案件。
在现实中的白牙岛，好几桩案子的调查都是在一天之内完成的；但在西十年前的历史之中，每一桩案子的调查都要持续相当一段时间。
想象一下，你被召唤到过去，连续工作6个小时后（这还是因为纸人不能撑太长时间，否则洛书恐怕还能再周扒皮一点），返回现在，发现时间还在你离开的那个节点——于是就有一种时空错位的感觉。
后来，当同学们回忆起2029年的秋天，都会不约而同地使用一个词：漫长。
延长生命是每个人的梦想，但要是被延长那部分生命里全都是加班，那就只剩下恐怖了。
洛书：“3组、4组都到齐了吗？到那边以后，3组跟黎鸣霄去盯梢，4组跟程玖去排查盗版Cd，准备出发——”
为了建立临时基地，洛书专门租了一个仓库，里面准备了对讲机、望远镜、金属探测仪、Cd播放器等等调查用品，又给所有同学分了组。
还好那个年代几乎没有监控，不然光是这个仓库每天“大变活人”，变出来的人还统统在这个时代查无此人，第二天就得被内务所的同志找上门……
而同学们也从一开始的“穿越时空”的极度亢奋，到逐渐习惯80年代的风土人情，产生一种打卡上班的麻木，最后干活干到“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的精神恍惚。
“小时候做梦都想穿越，但是现在我一想到马上要穿越过去干活，就整个人都不好了……”
“笑死，我也……”
“宇航员如果上天一千次，也会每次想到明天又要上天，就整个人都麻了吧？”
“我在这个桥上都快蹲出痔疮来了——艹！跟上那个人！他包漏了，掉了一张Cd！”
“是这张吗是这张吗？”
毕竟根据证词，刘桂莲陈经天母子是在这座天桥上捡到的Cd——但洛书也提醒过，被她介入的历史会发生变化，说不定Cd就落入了李桂莲薛经天手里，不要路径依赖。
不管怎么说，大家还是激动地捡起了Cd，塞进播放器。
1分钟后，一圈人顿时都沉默了。
“哪来这么多狗屎碟片啊！我要死了！我都不知道听到看到多少逆天东西了！”
“还我一个干净的脑子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