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禁区（五）
上级给我安排的身份是观察员，跟随工程师安东·谢尔盖耶维奇·库兹涅佐夫前往赴任。当时中央常常派遣经济观察员视察工厂的运行状况，这层身份既有足够的权限，又不引人注目，可以方便我开展暗地里的调查。
我暂时借住在安东位于普布利亚市的家里，乘坐班车往返核电站。这当然不够灵活，但是进入电站的车辆出入许可需要一点时间才能办下来。
这座小城比我想象的要繁荣。在我的调查清单上，罗列了一家医院、3家诊所、3个市民文化中心和数十家商场、店铺、餐馆。虽然心情急迫，但我不能一天之内就造访所有地方——这太显眼了。破坏分子还隐藏在暗处看着我。
切尔诺兹克的春天非常美丽。但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心理作用，我总觉得相比列宁格勒更多雾的气候、路旁鲜艳的野生红苹果里都隐藏着某种超自然的力量。
谢尔盖·尤什凯维奇（安德烈就邪教音乐骨碟咨询的心理专家）说北亚美利加邪术的起效是心理性的，只有相信他们巫术的人才会被控制，而抵抗的唯一方式是坚定的唯物主义信仰。
我为什么会认为切尔诺兹克存在超自然的力量呢？我的信仰动摇了吗？”
当齐姆·伊里奇从雾中现出身形的时候，洛书差点没有认出来——不完全是因为“加亿点力量和体质”的奇效，主要还得怪对方家里连一面镜子都没有，靠显像管电视机的倒影，实在很难跟真人对应起来。
不过考虑到齐姆如同怪物的外表，他家里没有镜子又是一件很能理解的事情。
虽然齐姆·伊里奇在看到这些陌生人的瞬间就联想到了伊凡提到的“来自华夏的调查员”，但因为黎鸣霄不太友好的举动，他没有第一时间靠近，暗自做了战斗的准备。
因为雾大，眼神传达难以到位，洛书戳了一下程玖。
程玖：“……翻译。我懂。”
别戳了！
仿佛确认了同传耳麦，洛书开始交涉——当然不能喊破齐姆的名字，胡乱开盒也太吓人了：“我们是伊凡·康斯坦丁诺维奇邀请的华夏调查员。”
她掏出手机，出示了伊凡发送的回函。
齐姆接过去看了一会儿——看得出来他处在“力量和体质buff”的状态，树根一样的凸起缩回了皮下，仿佛只是颜色过深的血管，但对于其余几人来说仍然相当惊悚：“明白。欢迎你们，苏维埃的朋友。”
洛书率先跟他伸出的手握了握，其余人后知后觉，为了表示“没有把他当成怪物”，也全都排队上去握了握，倒把齐姆逗笑了：“再过一会儿，我可是会变得比现在更吓人。”
顿了顿，他好奇道：“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
黎鸣霄知道他指的是自己的“瞄准”举动：“抱歉。”
齐姆摆了摆手，表示他是单纯地好奇：“我在这雾里活动西十多年了——能发现我的人可不多。”
洛书示意袁霖展示一下我们的符纸储备：“一点点连山学手段。”
齐姆摸了摸符纸的材质，大为震撼：“原来这才是专业的符纸吗？”
袁霖：？？
洛书：……
齐姆接手了驾驶，这辆6座古董车于是又回到满员的状态。黎鸣霄虽然痛失方向盘，但也理解现在的情况还是地头蛇来开车安全一些。
齐姆首先确认满油，这才踩下了油门：“这里只有两个加油站还能加上油。我们不确定其中的原理是什么，但我在这里工作的时候——我指的是事故以前，那时候曾经传出过‘偷油’的事情。”
几人对视一眼，发现烟雾缭绕看不清，还是得开口。
洛书：“我们刚刚也讨论过这件事，怀疑我们加的油是来自过去。”
齐姆乐了：“这么说偷油贼果然就是我们？”但他的笑容很快消失了，“那他们上哪儿去了呢？”
洛书：“谁？”
“普布利亚人，曾经住在这里的工人们。”齐姆：“根据你们克苏鲁学者的理论，如今的切尔诺兹克，是‘亚空间与现实的交界地带’，时间和空间都发生混乱，我们从过去的加油站里加油……那为什么见不到过去的人呢？”
洛书想了一下：“那得下沉。”
齐姆把车速放慢了一点，侧头认真听着：“下沉？”
“你知道‘亚空间分层理论’吗？”洛书：“1号位是现实，2号位是亚空间的浅层、与现实的交界，3号位才算是真正进入了亚空间——撕碎的时空片段，要在3号位才能看到。”
齐姆沉默了一会儿：“那很危险吧。”
洛书点点头：“很危险。”
“今天我的任务是把你们安全送到，”齐姆重新挤出笑容，“而且不用下沉，我也知道他们就在这里。”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所有人都听到了孩子的啼哭和苍老的呼救声：“有没有人能帮帮我们……”
洛书抽出素描“莫比乌斯的台阶”，快速下沉到3号位，果然看到路旁有一位裹着苏维埃式样头巾的老太太抱着一个孩子在呼救——那孩子身上己经溃烂了。
洛书默了一下，重新上浮到2号位——帮助她们的时机在过去，而不是现在。
一路遇见的，也并不都是这种惨痛的景象，还有属于普布利亚市过去的辉煌时光。
路过普布利亚中心公园的时候，他们看到一座巨大的摩天轮，金属座椅在雾气长年的侵蚀中早己经锈迹斑斑，但从那些空荡荡的座椅上面，却传来穿透大雾的、孩子的笑声。
齐姆踩一脚油门，快速掠过了这段路——在当下的场景里，这些欢声笑语和现状形成了过于鲜明的对照，甚至更加恐怖。
洛书试图转移话题：“我们去哪里？”
齐姆：“我带你们去找两位朋友，当年是他们把我从地狱里捞出来——他们也是密大的校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