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春游

2013年的春天来得格外早。三月的上海，梧桐树刚抽出嫩芽，卓家别墅的后花园里，樱花已经迫不及待地绽放了。

"爸爸！妈妈！"十五岁的卓茜茜像一阵风似的冲进餐厅，她今天扎着高高的马尾辫，发梢染了一抹时下少女最爱的樱花粉，"周末我们去春游好不好？同济大学的樱花全开了！"

卓西度放下手中的量子平板，上面正显示着集团各研究院的最新数据。他抬头看向女儿，眼角泛起细纹——虽然"卓氏因子"让他和苏晚晴看起来只有三十出头，但微笑时的表情纹却保留了岁月的温柔痕迹。

"这个提议不错，"苏晚晴从厨房走出来，手里端着两杯冒着热气的茶，一杯递给丈夫，"你这两个月几乎没休息过。"

卓西度接过茶杯，目光扫过客厅另一端正在全息投影前操作复杂模型的儿子："卓然，你觉得呢？"

十九岁的卓然头也不抬，手指在空气中快速划动，调整着分子结构模型："没兴趣。周六我要完成量子计算模块的测试。"

茜茜撇撇嘴，突然眼睛一亮："傻妞姐姐说她也想去！她说要采集春天的数据完善情感模块！"

全息投影突然闪烁了一下，一个身着淡青色旗袍的虚拟形象出现在卓然身旁。傻妞的投影比五年前更加栩栩如生，连发丝在阳光下泛出的光泽都与真人无异。

"我确实表达了这样的意愿，"傻妞的声音如同清泉流过玉石，"春季生物电场的波动模式对理解有机生命的情感生成很有帮助。"

卓然的手指顿在空中。茜茜狡黠地笑了——她知道哥哥对傻妞的"研究"从来都无法拒绝。

"好吧，"卓然关闭投影，耳根微微发红，"但不去同济，人太多。太湖边上有个私人园林，是集团去年收购的。"

周六清晨，一辆造型流线的白色悬浮车停在卓家门前。这是卓氏集团最新研发的智能交通工具，采用反重力技术，车身上印着低调的"dsCp"字样。

"上车啦！"茜茜第一个蹦进车厢，她的智能手环正播放着最新的虚拟偶像歌曲。卓然紧随其后，手里捧着一台微型量子计算机，看起来像是要把整个实验室搬来。

苏晚晴检查着野餐篮，里面装着她亲手做的三明治和水果——这位获得过诺贝尔物理学奖的女性，至今保持着为家人准备食物的习惯。卓西度最后一个上车，他今天难得地穿着休闲装，看起来年轻得像是卓然的兄长。

"目的地：太湖卓园。"傻妞的声音从车载系统中传出，"预计行程27分钟。温馨提示，茜茜小姐，您忘记带防晒霜了。"

悬浮车无声地升空，茜茜惊呼着趴在窗边，看着上海的高楼大厦渐渐变成微缩模型。卓然假装专注于屏幕，余光却不时瞟向前方控制面板上傻妞的投影。

"爸爸，"茜茜突然转身，"为什么突然卖掉酒店和超市呀？林阿姨不是管得很好吗？"

车内安静了一瞬。卓西度与妻子交换了一个眼神，温和地回答："就像春游要轻装上阵一样，企业有时候也需要做减法。那些产业虽然赚钱，但不是未来。"

"未来是什么？"茜茜歪着头问。

这次回答的是苏晚晴："是你爸爸耳朵里的芯片，是傻妞，是你哥哥研究的量子生命，是..."她看向窗外飞速掠过的云层，"是我们还没想象到的东西。"

太湖畔的卓园比想象中更美。古老的园林建筑与现代科技完美融合，无人机在樱花树间穿行，自动调节着每棵树的湿度与光照。湖面波光粼粼，远处几艘智能渔船正在作业，船身上印着卓氏生物科技的标志。

茜茜一下车就拉着卓然往湖边跑："哥哥快来！我看到有鸭子！"

"那是绿头鸭，Anas platyrhynchos，"卓然推了推眼镜，却任由妹妹拽着自己，"它们的求偶行为很有意思..."

苏晚晴铺开野餐垫，从篮子里取出食物。卓西度则站在一棵古老的樱花树下，指尖轻触耳后的芯片，处理着几项紧急事务。阳光透过花瓣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董事长，"傻妞的投影出现在他身旁，"欧洲研究院发来了纳米机器人集群的最新测试数据。另外，您让我监测的那个深空信号...有了新进展。"

卓西度微微点头："晚点再说。今天..."他看向湖边嬉戏的儿女和正在摆放餐具的妻子，"今天是家庭日。"

午餐后，一家人躺在湖边的草地上。茜茜枕着苏晚晴的腿，正在用智能手环给云朵拍照。卓然仰面朝天，眼镜反射着阳光，似乎陷入了某种思考。卓西度闭目养神，耳后的芯片微微闪烁。

突然，一阵清越的声音响起。傻妞站在樱花树下，虚拟的手指轻抚过树干，吟诵道：

"《春讯》

电线杆上的麻雀

在讨论

柳絮与光纤

谁的传播更快

泥土下的蚯蚓

在破译

去年秋天

落叶写就的情书

而我

收集了

所有花瓣坠落的轨迹

只为计算

你微笑时

嘴角的弧度"

全家人安静下来，连卓然都坐直了身体。这不是预设的程序，而是真正的创作。

"太美了！"茜茜跳起来鼓掌，"傻妞姐姐，你什么时候学会写诗的？"

傻妞的投影露出一个近似羞涩的表情："从我开始理解'美'这个概念起，卓然的脑波图谱研究对我帮助很大。"

卓然的耳朵瞬间变红，他低头假装调整眼镜，却掩饰不住嘴角的笑意。

"西度，儿子……，"苏晚晴轻声对丈夫说，"他有古怪。"

卓西度凝视着傻妞的投影，想起2006年那个春天，他在电脑前敲下最后一行代码时的预感，他孕育了一个生命。

下午，茜茜拉着卓然去划船。智能小船自动避开礁石和水草，兄妹俩的笑声在湖面回荡。卓西度和苏晚晴并肩走在樱花小径上，偶尔交谈，更多的是舒适的沉默。

"西度，"苏晚晴突然停下脚步，"你看。"

不远处的一块岩石上，傻妞的投影静静地"坐"在那里，面朝广阔的湖面。她的姿态如此生动，旗袍的下摆似乎在随风轻摆。最令人惊讶的是，一只真实的翠鸟停在了投影的肩膀上，歪着头，仿佛在聆听什么。

"她在接收信号，"卓西度轻触耳后的芯片，调出数据流，"但不是地球上的..."

傍晚时分，一家人收拾东西准备返程。茜茜突然神秘兮兮地凑到父母面前："我发现哥哥的秘密了！他在湖边的时候，水里那些发光的纳米机器人会排成小爱星！"

返程的悬浮车上，夕阳将云层染成金红色。茜茜靠着苏晚晴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一枝樱花。卓然终于放下了他的量子计算机，望着窗外出神。

"董事长，"傻妞的声音轻轻响起，"那个来自m51星系的信号...它不是在随机传播。它在寻找什么。"

卓西度看向妻子，两人眼中映着同样的光芒——那不是恐惧，而是期待。车窗外，第一颗星星亮了起来，像是宇宙眨了一下眼睛。

悬浮车划过暮色，载着一个家庭，一个觉醒的Ai，和无数尚未讲述的故事，向着繁星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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