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边的野花不要采贺枝苔
30. 万川县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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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影石将昨天穗岁他们询问的情形完整地展现了出来。
台下的百姓议论纷纷。
“天呐，这是真的吗？”
“真是没想到县令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突然有人大声说道：“我认得这个妖！”
人群安静下来，望向发声的人。
是名清秀瘦小的小姑娘。
她挤开人群，来到行刑台前面，声音怨恨：“就是她杀了我娘亲！”
“我娘亲上山采药时发现了她，好心收留，结果她恩将仇报，杀了我娘用来增进她的修为！”
“我明明是亲眼看着她行刑的！”小姑娘恶狠狠地盯着桃夭，“你为什么还活着！”
桃夭笑着：“啧，早知道当时把你也杀了，真是事多。”
穗岁把小姑娘扶到了行刑台上，小姑娘上来站稳后看着吴廷敬，口齿清晰，一字一句重重地说道：“是你在公堂上面说会给我娘公道的。”
吴廷敬错开了她的目光，没有说话。
“是小南星。”
“啊，那个妖就是当时杀害华医师的妖吗？”
“我记得我当时也看着她行刑了啊，怎么现在还活着？”
华医师是小南星的娘亲，在万川县开了间医馆，小有名气，当时被杀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而且他竟然还害死了李家夫妇，李老爷他们可好了啊。”
“是啊是啊，这样的大善人。”
“我就说李小姐怎么可能干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没想到原来是吴县令。”
“真是人面兽心。”
不知是谁大声喊了句：“你不配当我们的县令！”
台下百姓的声音越来越大，震耳欲聋，吴廷敬看着台下以往和善的百姓一张张咒骂扭曲的脸，眼前一时恍惚起来。
他不是被受百姓爱戴的好官吗？
真是一棋下错，满盘皆输。
他自嘲了一下，垂下头，任凭百姓往他身上扔烂菜叶和臭鸡蛋。
“吴廷敬，你可知罪？”一阵马蹄声传来，为首的是知府。
昨天穗岁他们有证据了后就立马传音给了天门宗，天门宗和朝廷沟通，派下了知府来处理此事。
吴廷敬免去官职，被关押狱中，听候发落。
李小姐和合欢妖被放了出来。
至此，万川县的连环杀人案也算是落下帷幕。
-
吴廷敬不是万川县人，他是去省城赶考途中到万川县的。
到的时候当时正值冬季，气候十分寒冷。
天气越发冷了，吴廷敬跺跺脚搓搓手加快了脚步，希望可以快点走到寺庙去避避风雪。
沿着街道走着，突然前面多了许多人。
“诶呀，快点走啊，李家在前面施粥呢。”
“不急不急，李家施粥向来慷慨，我们去肯定还有的。”
吴廷敬犹豫着，还是叫住了其中一个人：“仁兄，请问你们说的施粥在何处啊。”
他现在盘缠所剩无几，要是能赶上施粥，省顿饭钱可是再好不过了。
被叫住的人一看他的样子便知道他是赶考的人，了然道：“你是赶考的书生吧，前面就是施粥的地方，李老爷施粥谁都可以上去领，你只管去就好了。”
“对了，你应该是个秀才吧？”那个人看着他又说道，“李老爷喜欢资助读书人，你要是囊中羞涩可以去试试。”
与他同行的另一个人催促道：“别说了，我们快先去领吧。”
看着远去了两人，吴廷敬踟蹰片刻还是决定跟上去。
走了几十步，在前面街道旁排起了长队。
吴廷敬加快脚步，跟在队伍后面。
没过多久，就排到吴廷敬了，他拿出行囊中的碗，领到了满满一碗。
大锅升起雾气，吴廷敬捧着碗没有离开，隔着雾气看向眼前发粥的和蔼中年人，他嚅动了下嘴唇，有些干涩地小声开口：“请问您捐资助学吗？”
面前人许是因为周围太过嘈杂没有听清，微微倾身向前询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吴廷敬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停顿了几秒后又把刚刚的话说了一遍。
“噢噢，资助的，老许，你派人先带这位年轻人去府上坐坐。”李老爷对身边人安排到。
吴廷敬被领到了李府的正厅里。
等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李老爷才回到府上。
见到李老爷进来，吴廷敬马上站了起来，向李老爷问好。
“你先坐下吧。”
李老爷笑眯眯地：“不好意思啊久等了，忙到刚刚才回来。”
吴廷敬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在交谈一番后，李老爷把他安排在府上的一间客房里。
“你就安心准备乡试吧，不用担心其他的。”
吴廷敬连连鞠躬拱手道谢。
最开始在李府里，吴廷敬几乎从不出门，一直在房间里，最多只是在院子里走走。
就这样待了几天后，有次夜晚在院子里背书的时候，突然听到墙边传来了响声，吴廷敬扭头看去，只见一名女子从墙上跳了下来。
“欢欢，你也快过来吧。”那名女子拍了拍身上刚刚沾上的灰尘，对着墙外喊道。
余光看到了呆在一旁的吴廷敬，那名女子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啊？怎么这么晚还在院子里？”
看着眼前美若天仙的女子，吴廷敬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是，是李老爷资助的书生。”
“噢噢。”那名女子了然。
“我警告你，千万别告诉别人我从这里出去，不然我就把你赶出去。”那名女子佯装凶狠地说道。
这个院子有个小门，出去就可以离开李府，想来是为了方便院子里的书生，这也是李嫣然从小逃出去玩的秘密通道。
这个院子一般都用来安排爹爹资助的书生，想到这里，李嫣然撇了撇嘴，那些书生都是来骗吃骗喝的，每次早早就睡了，平时也不见有多用功，今天倒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现在还在院子里背书。
不过这个人一看就是呆头鹅，吓吓他应该就不会说出去。
“好，好。”吴廷敬又结巴了。
他呆呆站在原地，又看着一名年纪偏小的姑娘从墙的另一边翻了过来。
“那是谁啊？”他听见另一个姑娘问那名女子。
“不用管他，欢欢，我们快出去吧。”说完李嫣然就拉着小姑娘的手推开门离开了。
从此以后的每一天，吴廷敬都在院子里背书背到很晚很晚。
院子里其他的书生有时看见了就朝他翻白眼：“不知道一天天在装给谁看。”
院子里打扫的下人偶然会聊些府上的事。
吴廷敬有次路过时听到一名背对着他的下人感叹道：“李老爷就李小姐一个独女，啧啧，以后谁娶到李小姐可就是有福了，就是让我入赘都可以。”
他旁边的下人连忙拱了拱他，示意他旁边有人。
吴廷敬没有什么表示，只是从旁边走开。
那名女子常常隔一个星期来一次，吴廷敬想，她应该就是那名备受宠爱的李小姐，那名小姑娘应该是她的丫鬟。
往后过了许久他才偶然知道，那个居然是妖。
后面每次来的时候，李小姐都是翻进来后就直接从小门那离开了。
吴廷敬看着她的背影想，为什么不和我说说话？我明明等了你这么久。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后，临近乡试，吴廷敬又一次看到李嫣然翻墙进来，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看着她照例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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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身离开的背影，吴廷敬突然有些愤懑和不满。
我都是为了你天天在院子里等到这么晚，还受到其他人的白眼，你怎么可以这样漠视我。
他有那么一瞬间想冲过去，拉住她的手和她倾诉自己的爱慕之情，但最后因为懦弱，还是只能待在原地看着她离开。
吴廷敬垂眼，在院子里枯坐着。
远处渐渐出现了天青色。
“诶，你还在这啊？”耳边出现了他时常在梦里回想的声音。
吴廷敬抬头望去，李嫣然看着他安慰道：“是因为马上乡试了吗？”
“也不用太紧张啦，你是我看见过最用功的，每次你都背到最晚。”
“你还是快去休息吧。”说完李嫣然就转身和小姑娘一起回去了。
看着她的裙摆飘过，吴廷敬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但下一秒就看见了自己袖口上的补丁，布满老茧的手被柔软的布料拂过。
他收回了手，看着袖口的补丁，神色不明。
那是他作为被资助的书生在李府最后一次看见她了。
他通过乡试了，成为了一名举人。
在他回乡路过万川县时，他的脚步不自觉地迈向了李府。
李老爷盛情招待了他，吴廷敬一直感谢着李老爷的恩情。
酒过三巡，吴廷敬突然和李老爷说道：“我想求娶贵府小姐。”
目光灼灼，似是酒话，又像是思索许久后郑重说出的。
李老爷一下子酒就醒了，样子很是生气，刚要说什么，吴廷敬立马又说：“我愿意入赘。”
“你说真的吗？”李老爷气立马消下去，看着吴廷敬的眼睛问道。
“真的，我爱慕李小姐许久。”吴廷敬镇定自若地与李老爷对视。
李老爷移开了视线，摆了摆手：“你先走吧，我再想想。”
吴廷敬离开了李府，但他没有回乡了，而是待在了万川县。
家里又什么好回的呢，只有个瘸腿贫穷的老母，一个惹人讨厌的累赘。
不出所料，李老爷答应了。
吴廷敬入赘到了李府。
后面也顺利地当上了万川县的一个小小县丞。
当然，这其中也有点李府的小小运作。
他享受着李府的奢华，常常拿着银钱与同僚喝酒，在酒桌上听着他人恭维的漂亮话。
遇到乞丐他也会仗义疏财，观察着他们拿到钱时的表情。
吴廷敬的虚荣感被满足。
原来不缺钱是这个感觉啊。
但慢慢地，总是有人在背后议论他赘婿的身份，甚至还有人怀疑他的官位是买来的。
李嫣然也总是对他淡淡的，吴廷敬知道，她肯定是因为看不起自己的出生。
不就是个富商小姐吗，傲气些什么。
他现在可是百姓官。
后面因为提出开发夜市的政策，得到了知府的赞赏，他升为了县令。
他开始越来越讨厌自己赘婿的身份。
还有那个什么李老爷，总是管着他，不就是一个商户吗？
于是就有了后面发生的事。
在铡刀落下的那一刻，吴廷敬回想起了他十岁的时候。
从来没记起来的回忆在此刻无比清晰。
他父亲在他十岁那年被人酒后杀害，因为凶手与官府有关系被包庇，他父亲的死不了了之，他母亲的腿就是在为父亲讨公道时被恶吏打伤的。
那年，他被官吏拦住，苦苦哀求却没有人在意，看着母亲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双腿和旁边得意笑着的凶手。
他泪眼模糊地暗暗下决心，他以后一定要当官，让所有人看得起他，不再受人欺负。
而且他当上官后，肯定是个公正的好官，绝对绝对不会有冤案出现。
十岁的他这样想到。
台下的百姓议论纷纷。
“天呐，这是真的吗？”
“真是没想到县令才是真正的幕后黑手。”
突然有人大声说道：“我认得这个妖！”
人群安静下来，望向发声的人。
是名清秀瘦小的小姑娘。
她挤开人群，来到行刑台前面，声音怨恨：“就是她杀了我娘亲！”
“我娘亲上山采药时发现了她，好心收留，结果她恩将仇报，杀了我娘用来增进她的修为！”
“我明明是亲眼看着她行刑的！”小姑娘恶狠狠地盯着桃夭，“你为什么还活着！”
桃夭笑着：“啧，早知道当时把你也杀了，真是事多。”
穗岁把小姑娘扶到了行刑台上，小姑娘上来站稳后看着吴廷敬，口齿清晰，一字一句重重地说道：“是你在公堂上面说会给我娘公道的。”
吴廷敬错开了她的目光，没有说话。
“是小南星。”
“啊，那个妖就是当时杀害华医师的妖吗？”
“我记得我当时也看着她行刑了啊，怎么现在还活着？”
华医师是小南星的娘亲，在万川县开了间医馆，小有名气，当时被杀后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而且他竟然还害死了李家夫妇，李老爷他们可好了啊。”
“是啊是啊，这样的大善人。”
“我就说李小姐怎么可能干出这样丧心病狂的事。”
“没想到原来是吴县令。”
“真是人面兽心。”
不知是谁大声喊了句：“你不配当我们的县令！”
台下百姓的声音越来越大，震耳欲聋，吴廷敬看着台下以往和善的百姓一张张咒骂扭曲的脸，眼前一时恍惚起来。
他不是被受百姓爱戴的好官吗？
真是一棋下错，满盘皆输。
他自嘲了一下，垂下头，任凭百姓往他身上扔烂菜叶和臭鸡蛋。
“吴廷敬，你可知罪？”一阵马蹄声传来，为首的是知府。
昨天穗岁他们有证据了后就立马传音给了天门宗，天门宗和朝廷沟通，派下了知府来处理此事。
吴廷敬免去官职，被关押狱中，听候发落。
李小姐和合欢妖被放了出来。
至此，万川县的连环杀人案也算是落下帷幕。
-
吴廷敬不是万川县人，他是去省城赶考途中到万川县的。
到的时候当时正值冬季，气候十分寒冷。
天气越发冷了，吴廷敬跺跺脚搓搓手加快了脚步，希望可以快点走到寺庙去避避风雪。
沿着街道走着，突然前面多了许多人。
“诶呀，快点走啊，李家在前面施粥呢。”
“不急不急，李家施粥向来慷慨，我们去肯定还有的。”
吴廷敬犹豫着，还是叫住了其中一个人：“仁兄，请问你们说的施粥在何处啊。”
他现在盘缠所剩无几，要是能赶上施粥，省顿饭钱可是再好不过了。
被叫住的人一看他的样子便知道他是赶考的人，了然道：“你是赶考的书生吧，前面就是施粥的地方，李老爷施粥谁都可以上去领，你只管去就好了。”
“对了，你应该是个秀才吧？”那个人看着他又说道，“李老爷喜欢资助读书人，你要是囊中羞涩可以去试试。”
与他同行的另一个人催促道：“别说了，我们快先去领吧。”
看着远去了两人，吴廷敬踟蹰片刻还是决定跟上去。
走了几十步，在前面街道旁排起了长队。
吴廷敬加快脚步，跟在队伍后面。
没过多久，就排到吴廷敬了，他拿出行囊中的碗，领到了满满一碗。
大锅升起雾气，吴廷敬捧着碗没有离开，隔着雾气看向眼前发粥的和蔼中年人，他嚅动了下嘴唇，有些干涩地小声开口：“请问您捐资助学吗？”
面前人许是因为周围太过嘈杂没有听清，微微倾身向前询问道：“你刚刚说了什么？”
吴廷敬脸一下子红了起来，停顿了几秒后又把刚刚的话说了一遍。
“噢噢，资助的，老许，你派人先带这位年轻人去府上坐坐。”李老爷对身边人安排到。
吴廷敬被领到了李府的正厅里。
等到了太阳快落山的时候，李老爷才回到府上。
见到李老爷进来，吴廷敬马上站了起来，向李老爷问好。
“你先坐下吧。”
李老爷笑眯眯地：“不好意思啊久等了，忙到刚刚才回来。”
吴廷敬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在交谈一番后，李老爷把他安排在府上的一间客房里。
“你就安心准备乡试吧，不用担心其他的。”
吴廷敬连连鞠躬拱手道谢。
最开始在李府里，吴廷敬几乎从不出门，一直在房间里，最多只是在院子里走走。
就这样待了几天后，有次夜晚在院子里背书的时候，突然听到墙边传来了响声，吴廷敬扭头看去，只见一名女子从墙上跳了下来。
“欢欢，你也快过来吧。”那名女子拍了拍身上刚刚沾上的灰尘，对着墙外喊道。
余光看到了呆在一旁的吴廷敬，那名女子吓了一跳。
“你，你是谁啊？怎么这么晚还在院子里？”
看着眼前美若天仙的女子，吴廷敬涨红了脸，结结巴巴地说道：“我是，是李老爷资助的书生。”
“噢噢。”那名女子了然。
“我警告你，千万别告诉别人我从这里出去，不然我就把你赶出去。”那名女子佯装凶狠地说道。
这个院子有个小门，出去就可以离开李府，想来是为了方便院子里的书生，这也是李嫣然从小逃出去玩的秘密通道。
这个院子一般都用来安排爹爹资助的书生，想到这里，李嫣然撇了撇嘴，那些书生都是来骗吃骗喝的，每次早早就睡了，平时也不见有多用功，今天倒是第一次见到有人现在还在院子里背书。
不过这个人一看就是呆头鹅，吓吓他应该就不会说出去。
“好，好。”吴廷敬又结巴了。
他呆呆站在原地，又看着一名年纪偏小的姑娘从墙的另一边翻了过来。
“那是谁啊？”他听见另一个姑娘问那名女子。
“不用管他，欢欢，我们快出去吧。”说完李嫣然就拉着小姑娘的手推开门离开了。
从此以后的每一天，吴廷敬都在院子里背书背到很晚很晚。
院子里其他的书生有时看见了就朝他翻白眼：“不知道一天天在装给谁看。”
院子里打扫的下人偶然会聊些府上的事。
吴廷敬有次路过时听到一名背对着他的下人感叹道：“李老爷就李小姐一个独女，啧啧，以后谁娶到李小姐可就是有福了，就是让我入赘都可以。”
他旁边的下人连忙拱了拱他，示意他旁边有人。
吴廷敬没有什么表示，只是从旁边走开。
那名女子常常隔一个星期来一次，吴廷敬想，她应该就是那名备受宠爱的李小姐，那名小姑娘应该是她的丫鬟。
往后过了许久他才偶然知道，那个居然是妖。
后面每次来的时候，李小姐都是翻进来后就直接从小门那离开了。
吴廷敬看着她的背影想，为什么不和我说说话？我明明等了你这么久。
就这样过了几个月后，临近乡试，吴廷敬又一次看到李嫣然翻墙进来，这应该是最后一次了。
看着她照例看都没有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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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那么一瞬间想冲过去，拉住她的手和她倾诉自己的爱慕之情，但最后因为懦弱，还是只能待在原地看着她离开。
吴廷敬垂眼，在院子里枯坐着。
远处渐渐出现了天青色。
“诶，你还在这啊？”耳边出现了他时常在梦里回想的声音。
吴廷敬抬头望去，李嫣然看着他安慰道：“是因为马上乡试了吗？”
“也不用太紧张啦，你是我看见过最用功的，每次你都背到最晚。”
“你还是快去休息吧。”说完李嫣然就转身和小姑娘一起回去了。
看着她的裙摆飘过，吴廷敬下意识地伸手想抓住，但下一秒就看见了自己袖口上的补丁，布满老茧的手被柔软的布料拂过。
他收回了手，看着袖口的补丁，神色不明。
那是他作为被资助的书生在李府最后一次看见她了。
他通过乡试了，成为了一名举人。
在他回乡路过万川县时，他的脚步不自觉地迈向了李府。
李老爷盛情招待了他，吴廷敬一直感谢着李老爷的恩情。
酒过三巡，吴廷敬突然和李老爷说道：“我想求娶贵府小姐。”
目光灼灼，似是酒话，又像是思索许久后郑重说出的。
李老爷一下子酒就醒了，样子很是生气，刚要说什么，吴廷敬立马又说：“我愿意入赘。”
“你说真的吗？”李老爷气立马消下去，看着吴廷敬的眼睛问道。
“真的，我爱慕李小姐许久。”吴廷敬镇定自若地与李老爷对视。
李老爷移开了视线，摆了摆手：“你先走吧，我再想想。”
吴廷敬离开了李府，但他没有回乡了，而是待在了万川县。
家里又什么好回的呢，只有个瘸腿贫穷的老母，一个惹人讨厌的累赘。
不出所料，李老爷答应了。
吴廷敬入赘到了李府。
后面也顺利地当上了万川县的一个小小县丞。
当然，这其中也有点李府的小小运作。
他享受着李府的奢华，常常拿着银钱与同僚喝酒，在酒桌上听着他人恭维的漂亮话。
遇到乞丐他也会仗义疏财，观察着他们拿到钱时的表情。
吴廷敬的虚荣感被满足。
原来不缺钱是这个感觉啊。
但慢慢地，总是有人在背后议论他赘婿的身份，甚至还有人怀疑他的官位是买来的。
李嫣然也总是对他淡淡的，吴廷敬知道，她肯定是因为看不起自己的出生。
不就是个富商小姐吗，傲气些什么。
他现在可是百姓官。
后面因为提出开发夜市的政策，得到了知府的赞赏，他升为了县令。
他开始越来越讨厌自己赘婿的身份。
还有那个什么李老爷，总是管着他，不就是一个商户吗？
于是就有了后面发生的事。
在铡刀落下的那一刻，吴廷敬回想起了他十岁的时候。
从来没记起来的回忆在此刻无比清晰。
他父亲在他十岁那年被人酒后杀害，因为凶手与官府有关系被包庇，他父亲的死不了了之，他母亲的腿就是在为父亲讨公道时被恶吏打伤的。
那年，他被官吏拦住，苦苦哀求却没有人在意，看着母亲被打的血肉模糊的双腿和旁边得意笑着的凶手。
他泪眼模糊地暗暗下决心，他以后一定要当官，让所有人看得起他，不再受人欺负。
而且他当上官后，肯定是个公正的好官，绝对绝对不会有冤案出现。
十岁的他这样想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