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她低眉觑着南瑾,话里有话道:

“你到底是吃镇国公府的粮长大,怎地对你主府不见半分用心?明知道你主子心情不好,更该好生看护着才是。嫔妃自戕是大罪,下个月又是太后寿辰,闹出这样不吉利的事,难免会牵连镇国公府。”

贞妃边说边窥探着沈晏辞脸上神情的变化。

宫里头的女人是不能随便自戕的。

老话说:‘自戕者怨哉。’

人死在宫里头本就晦气,要深究起来,连国运都得被妨着。

所以无论是嫔妃还是奴才,

入了宫,便是连求死的权利都没有,否则惹了君威盛怒,连带着家人都得跟着一并倒霉。

贞妃的话,意在挑起沈晏辞对镇国公府的不满。

她的父亲是中书令,柳嫣然的父亲是镇国公,

这二人官职,一个在文臣的极处,一个在武将的级处,

长期两强相争,自然水火不容。

贞妃是盼着柳嫣然这一死,能让镇国公府也被沈晏辞问责,

如此连消带打的削减了镇国公府的势力,也好叫她父亲在前朝风光更甚。

她算盘是打得好,可奈何话音未落,就听皇后进言道:

“皇上,臣妾以为这宫女杀不得。”

皇后看着沈晏辞眸底的戾色,缓声道:

“这宫女是柳贵人的家生子,柳贵人入宫不到一个月就没了性命。咱们知道的,是她做错了事绝望自裁,可外人却不知道内情。而今能跟镇国公府说上话的,就只有这宫女一人。若是连她也给处置了,难免会落得外人闲话。”

贞妃道:“皇后娘娘就是太过仁慈,才会让宫人们丢了规矩。臣妾以为,这宫女无论如何都该处死,以正宫闱。”

皇后从容一笑,目光直勾勾盯着贞妃,声音四平八稳道:

“贞妃的父亲是中书令,掌一国律法权判,你跟在你父亲身边耳濡目染,自然最尊法纪。可法外不外乎人情,柳贵人已死,你就非要咄咄相逼,再闹出一条人命心里才安稳吗?”

南瑾闻听皇后此话,心底暗道一句厉害。

皇后看似是在替她说话,实则是将柳嫣然的死,往前朝漩斗上纠扯。

沈晏辞要制衡朝堂,必然不会允许一家独大,

嫔妃自戕是会连累母家,但如今番邦外国战乱未平,柳家还有他们的用武之地,

这个时候,沈晏辞非但不会降罪于镇国公府,只怕还要头疼该如何去跟镇国公府解释柳嫣然的死。

眼见贞妃还要跟皇后争上一争,

沈晏辞拂开她挽着自己臂膀的手,皱眉道:

“朕自登基以来,一向宽仁待下,甚少有为难奴才们的时候。他们在宫中当差本就孤苦,若非真的犯下大错,朕少有严惩的时候。”

他指着南瑾,对贞妃说话的语气也平添几分薄责之意,

“柳氏关了房门夜半自戕,她一届宫婢,是能未卜先知,还是能闯进去扰了主子休息?

本是无心之失,贞妃却张口闭口就要夺人性命。朕给你协理六宫之权,是让你帮衬着皇后管辖六宫琐事,并非是让你滥用职权。”

贞妃得了训斥,委屈地抿唇,本就明艳的容貌于此刻看来更显楚楚可人,

“皇上~臣妾也是想为皇后娘娘多分担些,叫奴才都有个警醒,才会一时心急这件事是臣妾欠考虑了。”

“罢了。”沈晏辞并未深究,反倒执起贞妃的手,温声道:

“朕知道最近宫中事多,你也实在劳累。下个月太后寿辰,你又向皇后讨了这事儿,为让皇后省心,要一人全权操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