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1章
这日后来,皇宫让顺喜带着人,将进礼抬回了瑶华宫。
南瑾指了一间庑房让他住下。
一路颠簸,他身上的伤口有几处复又裂开,鲜血汩汩漫出。
采颉取来止血的创药,小心翼翼洒在伤口,又取了素纱布仔细包扎好。
她在宫中当差久,也见过太监们私下结怨打闹的时候。
可如进礼这般几乎被人打没了半条命的,她还是头一回见。
以至于上完了药仍是后怕,“怎么就遭了这么重的毒手”
“重吗?”南瑾看着睡沉了的进礼,问了句,
“许平安教过你些许医术,你仔细看看进礼身上的伤,可有一处会危及性命?”
“伤都在表面,胳膊腿儿的倒还罢了,只是面门受创最严重。”
采颉绕到床头,仔细检查一番进礼的颅骨,又说:“所幸没有伤着骨头。眼下入冬最适合养伤,他脸上的淤伤破溃看着严重,但约莫半个月也能养好。”
南瑾冷着声音道:“所以洒扫处的人嫉妒进礼,抓了他去好一顿拳打脚踢。却只打的他脸上挂彩,骨头竟都没断一根?那他当真是好运气。”
采颉默了默,也觉出不对劲来,“是啊,要说他们下手没个轻重,围殴也不可能避开要害。”
“怎么没可能?”南瑾低声说:“若他的这顿打,是拜皇后所赐呢?”
“皇后?”采颉有些瞠目结舌,“不是她找人救下进礼的吗?”
“谁知道呢?”南瑾屏息,“进礼立功,御前少不得赏赐。那些宫人把他打成这样,就不怕上头怪罪?
我寻思着,这事儿八成是皇后要给他一个教训,又把他指来伺候我,也是要让我记住这个教训。”
让她记住,这宫中最忌凡事自作聪明,自以为能谋算得了全局,实则终有聪明反被聪明误,被伤得遍体鳞伤的一日。
采颉目光闪烁地看着鼻青脸肿的进礼,迟疑着道:
“那依小主揣测,进礼会不会已经被皇后给收买了?和肃齐一样?”
南瑾摇头,“皇后要收买他,远不用这般大张旗鼓。只需默不作声,静悄悄看着我演戏就是了。她敢正大光明的把人送来我宫中,大抵也没有那样的心思。”
毕竟皇后若要对她出手,她早不知已经不明不白地死过多少次了。
嘴上虽如此说,到底南瑾心中也拿不定主意。
皇后行事琢磨不透,经此一事,日后南瑾对进礼也不敢太过亲近。
听采颉谨慎提醒道:“也不一定。万一皇后这是故意要做苦肉计给小主看呢?反倒是让小主放下戒备了。”
南瑾默然不语,只觉身心疲累到了极点,
“得空让许平安来给他看看吧。他到底是因为我才遭了无妄之灾。”
从庑房回宫的路上,浓稠如墨的夜空飘起了片片飞白。
上京的初雪就这样毫无征兆地落下。
南瑾伸出手,由着飞絮鹅毛般的雪片子落在掌心,
又很快化成冰冷的雪水,刻在她掌心的纹路里。
这一年的冬天,彻底来了。
翌日。
初雪祈福日,宫中的老规矩,六宫是不必去给皇后请安的。
南瑾推开窗向外看去,
雪仍在下,但庭院不见银装素裹。
荣嫔房中的宫人们,正忙碌着将积雪清扫到墙根下。
看得出来,她对于今日沈晏辞要来一事十分重视。
采颉伺候南瑾梳妆时提及一句,
“荣嫔起了个大早,在小厨房里好一通忙碌。说是为着小主的寿辰,她要露一手,让小主尝尝她家乡的风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