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3章

她横了贞妃一眼,又问周太医,

“你方才取出膏药时,那股子味道直呛人鼻子。只是不知道接触过这东西的人,身上可会有所残留?”

周太医道:“若是寻常浸液得三两次皂粉清洗,或许还能彻底清洁。但这膏药被浸液浸泡久了,接触后极容易渗入肌理。短时间内即便闻不出味道,也是有法子可以分辨的。”

“是什么?”

“只需要取菠菜、芥菜、油菜一类绿叶菜,将其碾碎成汁,混入水中。这些绿菜汁子会放大浸液原本的味道,只要将手泡在里面一刻钟,再将泡过手的水喂给公马喝下去。如此,即便只残余少量浸液,效用也会被放大,是能从公马身上看出反应的。”

听得有法子可证清白,邵夫人忙说:“臣妇愿意一试!”

“母亲!”贞妃气得发昏,来不及阻拦,邵夫人的话已经脱口而出。

这摆明了是又要给她们母女俩下套,邵夫人现在应了,连转圜的余地都不得。

贞妃稳下心神,飞快思索着对策。

很快看向皇后,言辞犀利道:

“既然皇后说所有和柳夫人有过接触之人都有嫌疑,那么要验了清白,也不能只验我母亲一人。皇后与瑾贵人以为如何?”

南瑾没有丝毫犹豫道:“嫔妾愿意。”

皇后不语,只冲着云熙一扬下巴,示意她下去备水。

很快,宫人捧着三盆深绿色的汁水,分别摆放在皇后、邵夫人与南瑾面前。

邵夫人欲将手探进去,贞妃拦道:“母亲且慢。”

她转过脸去盯着皇后,很快目光又落在云熙身上,问:

“这些都是你亲手准备的?可有偏差?”

云熙否道:“都是一缸里混出来的蔬菜汁水,并无区别。”

“那就成。”贞妃让雨燕端起邵夫人面前的水盆,奉到皇后跟前去,

“既然没有区别,想来皇后娘娘应该不会介意与臣妾的母亲换一换?”

皇后微微色变,隐忍不发。

贞妃变本加厉,扬声冲雨燕说:“还愣着?快捧了皇后娘娘面前的水盆回来。”

贞妃此举虽然僭越,但水毕竟是皇后叫人备下,万一要是谁在里头动了手脚,这事儿也说不清。

这么些朝廷命妇都在底下看着,皇后也不好拦她什么。

只得顺着贞妃的心意换了水,各自将手泡进去。

一刻钟后,早有马夫牵来了三匹公马至廊下。

皇后让马夫将三盆水分别喂给公马饮下,可到了贞妃这儿,她全然不许马夫碰水盆一下,只道:

“臣妾从前在家中也有圈养小马驹,饲马一事驾轻就熟,就不必旁人插手了。”

她起身往廊下走去,雨燕端着水盆紧随其后。

而后择一黑马,舀几瓢水,三两下喂了个底儿掉。

待三匹马都喂完了水,众人退至廊下瞧着它们的动静。

四周静得像是抽离了空气,

除了马匹发出的嗤声与霍霍风声,再无人发出动静。

这般寂静或许只持续了片刻,可对于邵夫人而言,却是格外漫长。

直到——

被贞妃亲自喂水的那匹黑马渐渐红了眼,变得躁动不安起来。

邵夫人悬着的一颗心,终于还是死了。

马夫查看情况后很快回禀,

“启禀皇后娘娘,这三匹马中,唯有贞妃娘娘方才亲手所喂的黑马,有明显的发情征兆!”

这结论抛下,算是彻底坐实了邵夫人的罪证。

她如遭雷劈,踉跄着倒退了好几步,连连摇头道:

“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南瑾哭着质问她,“邵夫人!我母亲与你并无深仇大恨,你只因彼此有过些口角过节,竟就要这般置人于死地吗?”

宜妃也出声道:“这验也验过了,贞妃还有什么要替你母亲狡辩的?”

贞妃恍然看着那匹发了性子的黑马,这才后知后觉清醒过来,她千万小心,却还是着了皇后的道!

她拉长了脸瞪着皇后,几乎喊出了声,

“那水有问题!你是故意给我们母女下了套,等着我们往里头钻!”

“哦?”皇后面色平静,“本宫不知道你要钻到哪儿去。本宫只知道这么多人都看着,那水是你执意要跟本宫换的,马也是你自己亲自喂的。本宫全程一言不发,现在你又要说是本宫算计了你?本宫倒不知晓这是个什么道理。”

她懒得与贞妃再辩,肃声吩咐宫人道:

“来人,将罪妇压下去严刑拷问!本宫要知道,她和中书令费了这么大的动静,究竟只是为了谋柳夫人一条人命,还是有什么别的算计在!”

“我看谁敢!?”

贞妃敞袖拦在六神无主的邵夫人身前,怒视周遭,声音发狠道:

“本宫的母亲是皇上亲封的一品诰命夫人!岂容你们说拿就拿!?”

“你在威胁本宫?”

皇后向前逼近一步,不怒自威道:

“本宫是皇后,全天下女子犯错,本宫都有权利处置。皇上能封你母亲诰命,本宫自然也能收回这份荣光。”

她瞥一眼邵夫人,旋而秀手轻抬,轻飘飘落下一句,

“罪妇作恶多端,谋害朝廷命妇,证据确凿不容抵赖。即日起,奉本宫懿旨,收回她的诰命,沦作寻常妇人。”

话落又看向贞妃,微微作色,“一介草民,本宫如何拿她不得?”

贞妃还欲分辩,却不容她开口,南瑾已然屈膝下去对皇后一拜,

“皇后娘娘赏罚分明,嫔妾拜服。”

众人见此事已成定局,也再没人愿意卖给邵夫人面子。

纷纷福礼下去,依着南瑾的话齐声道:

“皇后娘娘赏罚分明,臣妾(臣妇)拜服。”

皇后不由分说一声令下,立刻有人急急冲上前,不顾贞妃阻拦,扣走了邵夫人。

贞妃又急又怒,奈何皇后威压兜面劈下,她也只能眼睁睁看着母亲哭喊着被人拖走,半点法子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