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离宫

    “我、我就随口一说而已,你别当真!”


    梵云雀忙侧过脸回避那道炙热的目光,黎濯的视线顺着她洁白如雪的脖颈向上看,捕捉到她耳根染上的那抹绯红。


    四方寂静,梵云雀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黎濯突然抬起手来,指节好似要捧上她的脸颊,缓缓低下头去,将要擦到她的鼻尖。


    若即若离间,黎濯的手突然向后拿起桌上的一个小瓶子,故作不知反问道:“那你挡住我拿药瓶干嘛?怕是你当真了。”


    一句道破,梵云雀突如大梦初醒,红着脸伸手推开黎濯的胸膛,胸膛喘息起伏。


    虽说达到了戏弄梵云雀的目的,但黎濯眼中却保持毫无波澜,将那药给了她:“用了这药,你手上的伤会好的快些。”


    “谢、谢谢……”梵云雀慌张失措地接过递到面前的青色药瓶子,“天色不早了,你早些休息吧。”


    她不愿多待,说完便火速离开了黎濯的房内。


    推开门,夜晚的凉风袭来冲淡了梵云雀面上的红晕,心中的那阵悸动还尚留有余韵。


    回去后,梵云雀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看见桌上的那个瓶子就觉得烧脸。


    只要一闭眼,脑海中就是黎濯那张近在咫尺的倾世容颜。


    梵云雀不禁自嘲是不是自己太久没见过男人了,变的这般经不起撩拨。


    最后她用被子狠狠蒙住了头,才勉强睡了过去。


    第二日再遇黎濯之时,梵云雀都是莫名绕着他走的。


    二人虽共处一个屋檐下,但却一整天都判若陌生人没有说一个字。


    梵云雀也不指望着那座冰山会来主动找自己。


    小檀山的归期已至,回宫的日子到了。


    出发前,梵云雀见黎濯正和姜懿说着些什么。


    本是不想在他面前露面,但又奈何姜懿迟迟不肯上马车,自己万万是不能没有规矩,先她一步。


    于是她默默走到了马车旁静静等待。


    梵云雀没事干,又开始低着头去踢地上那些小石子。


    石子虽小,但却被踢的噼啪作响。


    黎濯听见动静抬眸看向那处角落,见梵云雀今日穿了一身罕见的桃粉色衣裙,衬得她肤如凝雪,多了几分鲜活靓丽。


    步摇上的珍珠流苏不停在耳侧晃动,她背手在身后,已是一副不耐烦的模样,活像个还是未出阁的官家小姐。


    黎濯躬身致歉:“娘娘时候不早了,先上路吧。”便草草了结同姜懿的谈话。


    姜懿颔首。


    那边的梵云雀还全然没有注意到,黎濯走到她耳边轻声开口提醒到:“还不上马车,看来是想自己走回宫去吗?”


    黎濯突然开口,不经意间吓了梵云雀一跳,愣了一会儿,待她缓过神来也没抬头,口中缓缓吐出个字:“哦。”


    回去的路上,依旧是梵云雀、姜懿和陆依云她们三人同乘一辆马车。


    除了梵云雀外,其余的两人都在阖眼小憩,没人说话她感到闷得慌就挑开车帘的一角往窗外看去。


    只见入目一人,白衣翩翩、清逸出尘坐于一匹高大的白色骏马之上,如初见那般惊艳她的心扉。


    刚想把帘子放下来,黎濯就侧身看过来,将那偷看的人捉了个正着。


    二人对视,梵云雀先行移开目光,讪讪收回手。


    黎濯一路护送着她们进了皇城。


    回宫后,林婉早早在芙蓉宫中等候她归来。


    林婉笑着问她路上的所见所闻,梵云雀也开心的一一应答。


    “对了,你跟我过来。”说着,林婉想到了什么带着她走到屋内。


    “你看——”林婉抬手一指,梵云雀不明所以然,只得顺着她的目光向屋内看去。


    只见当初那扇损坏的屏风和妆匣已经被换了新。


    梵云雀眼波微动,眼底是藏不住的雀跃,“婉儿,你对我太好了吧!”


    玉手搭上新的黄花梨边点翠屏风,“这可比我原来用的那扇还要好呢!”梵云雀继而说道:“那个妆匣也是。”


    林婉却轻轻摇摇头否认,“你把我卖了,估计也值不到那么多钱。”


    “什么?不是你送的,哪有会是谁啊?”梵云雀绞尽脑汁把可能得人选一一道出,“难不成是沈轼啊?”她瞬然收手一脸嫌弃道。


    “是黎濯,黎大将军。”林婉道。


    梵云雀这才想起来,是那晚搭救黎濯时,他亲口答应自己的。


    她面上毫无惊讶之意,林婉见状反问道:“你如实告诉我,你和黎将军……”


    梵云雀心知她想说什么。


    林婉话未道尽就被梵云雀干脆的打断了:“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她拢紧眉心,不解到:“难不成黎将军不是喜欢你吗?”


    梵云雀摊开手,耸了耸肩:“当然不是啊,这是他欠我的!”


    “欠你的?”


    “对啊。”


    “我尚且还想问你是如何与黎将军相识。”


    “嗯……”梵云雀默然,“此事说来话长。”


    梵云雀对着两样新东西喜欢的紧,又坐到新妆匣面前一番鼓捣。


    左摸一下,右摸一下,真是越看越喜欢。


    不得不说黎濯的眼光真好,颜色和款式也恰好是她喜欢的。


    她正想着要将那些首饰如何分类摆放,一时没注意到身后的林婉。


    不过片刻,林婉的面上就变的神情复杂。


    她看着梵云雀正是开心的头上,知道自己要说的事情不合时宜,可是起码得道个别吧。


    “云雀……”


    梵云雀的动作一顿,蓦然抬头,林婉从来不会这样唤她。


    不知为何,她有种不祥的预感。


    “你说。”


    林婉捏紧自己裙角,心中忐忑不已,酝酿了一会儿,终是说道:“我要走了。”


    闻言,梵云雀的心间瞬间空了一块出来,很不是滋味。


    她才刚到这儿就要痛失一位挚友。


    宫中风云诡谲,往后的日子又该当如何呢?


    她不会禁锢林婉的自由,反而是她这一生能为自己勇敢一次,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她尽仅没有表现出难过的样子,反而是笑的灿烂,“恭喜你啊!终于能逃离这囚笼了!”


    林婉知道她在隐藏自己的情绪。


    以往的梵云雀直来直往情绪就写在那张脸上,开心就大笑,不满就生气,如今的她早已不似从前那般。


    终究还是变了。


    “林宿的伤好全了吗?”


    “有了将军府的招抚已无大碍,乔大人也给他寻了一个新的身份。”


    “好。你将法子告诉我,我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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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全力相助。”梵云雀起身看着林婉,垂在身侧的指尖却在抑制不住的颤抖。


    林婉咬着唇,将她制定的计划全然托盘而出。


    只是梵云雀的心越听越冷。


    最终还是应了黎濯的那句话,“这世上,唯有死人才不会被人惦记。”


    “何时准备动手?”梵云雀红了眼眶,再开口时,嗓音夹上了几分哽咽。


    林婉紧紧的抱住她,仿若要将她揉进自己的骨血之中,带走她,同她一起远离这是非之地。


    “三日后……”


    “三日后金吾的使者会来朝中进贡,沈轼定会设宴招待,到时我便会借口提前离开。”


    “好,我帮你。”


    “不行!”林婉直言了当拒绝,“为了防止事后沈轼查到你的头上,这三日里你不得与我走的太近。”


    林婉捧住梵云雀的脸颊,与她额头相抵:“我们定是还会再见的。”


    “嗯嗯。”梵云雀一个劲儿的点头,“你在宫外等着我!”


    “好!我等你!”


    说完二人便抱头痛哭起来。


    三日后,金吾使者进贡之日已到,沈轼命百官和宫妃前去赴宴。


    眼瞧着快要开席了,梵云雀素面朝天还未梳妆打扮,独自窝在软榻上没精打采的。


    碧春嬷嬷从前几日起,就观察到自家的云妃娘娘开始变的闷闷不乐。


    碧春走到跟前隔着屏风提醒到:“云妃娘娘时辰快到了,让老奴帮你梳洗打扮吧。”


    “……”


    “云妃娘娘?”


    碧春又喊了几声,梵云雀这才捡回神来从榻上下来,坐到梳妆台前。


    几个丫鬟把衣服首饰拿到梵云雀跟前,让她挑选。


    碧春和这几个小丫鬟也是同黎濯给的东西一同送进来的。


    碧春是宫里德高望重的老嬷嬷,早些年里一直是在太后跟前服侍的。


    太后崩逝后,又主动给她念了三年佛经,前不久才从另一座庙中出来。


    没想到她竟然也是黎濯的人。


    芙蓉宫都快变成冷宫了,给钱都不好使没人愿意来。


    而碧春却主动请殷前往,逢外人说到:是自己老了,想找个清闲的伙计做做这才主动来了芙蓉宫。


    碧春的手抚在梵云雀的发丝上,忽间她的鬓角处竟也生出了一根与自己相同的白发。


    她笑着说到:“看来娘娘最近正被心事困扰,竟然还生出一根白发来。”


    听见自己长了白头发,梵云雀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偏头看向铜镜中的自己。


    只见那抹雪白明显的刺眼。


    她有些无奈:“看来人并不是只有年老色衰的时候才会有白头发啊。”


    “要老奴帮你给拔了吗?”碧春问道。


    梵云雀坦然接受:“不用了,就留着吧。”


    碧春拿起梳子,一下接着一下轻轻梳理开她纠缠不清的墨丝:“人的一生何其漫长?世间万般事,皆如人的头发一般理顺就好了。”


    是啊,对于林婉来说是一件再好不过的事。


    今日,她应当高兴才对。


    碧春的手很巧,不过三两下就给梵云雀梳好了一个精致的发髻。


    “娘娘选套衣服吧。”


    梵云雀一眼就看见最边上的那套红色宫装,抬手指过去:“就穿那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