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心苍鹤

40. 夜色

    寂满愁眉不展地坐在当中,手边的烛火突然猛地一晃,他迅速回神,伸手护住火苗。


    “九哥!”


    寂满看着面前突然出现的螭吻,兴致冲冲地上前将他抱住。


    “你怎么有空来人间?”


    螭吻一袭月华白的长袍,墨色长发高高束起,他笑得温柔,轻轻地揉了揉寂满的发顶,“几百年不见,你怎么还跟个小孩一样?这只是我的一缕神识,我的真身还在椿树上。”


    寂满仰头去看螭吻,“九哥,你今天跟我说的话可是真的?到底是哪个不长眼的大妖,敢做出如此离经叛道之事?”


    螭吻面色凝重,“谁也没有见过它的真面目,甚至连它是雄是雌都不清楚。”


    寂满问道:“九哥希望我怎么做?”


    螭吻摸着寂满的头发,“我们十兄弟里,你是最容易化龙的一个,你目前真身是蛟,离化龙只有一步之遥。只要你飞升化龙,那么你便是除了父亲之外唯一的真龙,何愁镇不住大荒?而且还能解开父亲的封印。”


    寂满挠了挠头发,从螭吻怀中退了出来,“可是我……这么多年了都没有褪皮飞升的趋向……九哥,我真的能化龙吗?”


    螭吻颔首,“当然,但是你还需要一个人的帮助。”


    “谁?”


    “姜芜。”


    寂满蹙眉,“为何是她?是需要她的戾气吗?她已经给过我了,我还要怎么做?”


    姜芜缩在雾沅身侧,神情惊慌地攥紧了后者的袖子,轻声开口道:“白日未能祭拜萧城主,萧大公子却不计前嫌许诺会治好我的眼疾,为弥补我心中愧疚,所以来给萧城主上香。却不知……却不知会发生这种事。”


    萧云半信半疑地看着姜芜,随即请示般地回头看向赶来的萧舒延。


    “将尸体清理了吧。”


    雾沅低声问道:“院中的那具尸体上可附着鬼气?”


    姜芜摇了摇头,“并无。”


    雾沅蹙眉,“真是奇怪。”


    “我们先走。”说完,姜芜便推搡着雾沅往外走去。


    萧舒延并未阻拦,不问缘由任凭二人离开。


    “大人,你信他们所言?”萧云神情担忧地说,“近日鬼族人入侵频发,时常有人会着道,我们千万不能掉以轻心。”


    萧舒延面无表情地说:“鬼族人想要的东西并不在灵堂,也不在父亲的尸首上。”


    雾沅引着姜芜走出灵堂,两人低头不语沿着小路行了半盏茶的时间。


    雾沅开口问道:“接下来该如何?”


    姜芜把手伸出伞,沾了一手潮意,“雾沅,你见萧二公子萧高瞻这人第一面感觉如何?”


    雾沅回忆了片刻,“其实今日三位公子都见了一遍,大公子萧舒延虽不苟言笑,为人冷淡,但八面玲珑,待人接物都恰到好处。二公子萧高瞻平易近人,长相温和,也许是好相与的性格,倒是三公子……”


    雾沅想起刚到荆州城时在灵堂内隔着人群同萧无祸对上的那一眼,顿时觉得遍体生寒。


    雾沅修炼近万年,又因得了机遇修为突飞猛进,已经鲜少有人能给予他这般感觉了,所以他下意识觉得萧无祸很危险。


    姜芜静等了片刻,见雾沅伫立在原地一直未动,便有些好奇地问道:“怎么了?是看到了什么还是想到了什么?”


    雾沅轻声说:“萧无祸此人身形懒散但神情阴郁,或许是因着病体沉疴的原因,倒是我觉得此人给我的感觉很不好。”


    “这样啊,那我们先从萧无祸开始查起吧。”


    雾沅顺着萧无祸的气息找到了他居住的院子,酉时末,天色如墨无芒,大团的乌云堆积,遮星避月,四周水气缭绕,寒风阵阵。


    “不在?”


    雾沅有些诧异。


    姜芜说:“正合我意,隐匿气息,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顺着廊庭深入院内,走到一处房间门前时突然传来了阵阵娇/吟声。


    萧无祸死死地掐住萧蔚的细腰,双眸猩红,语气却是恶狠狠的,“你不是说我喜欢我吗?现下便不行了?”


    萧蔚伏在萧无祸的胸前,气息难以平复,瓷白的肌肤泛着粉红,“三……三郎,容我稍微缓一缓。”


    萧无祸轻笑了一声,他双手提起萧蔚,舔咬着她的襟前,“怎么?跟一个残废没有兴致吗?你不是说自己很会吐纳之法吗?现在都用不上了?”


    萧蔚面色酡红,她侧身从萧无祸的身上翻下,以免自己压到他的旧患。


    萧无祸的唇舌在萧蔚的颈窝处流连,片刻后才哑声说:“转过去。”


    萧蔚自觉得背对着萧无祸,抬腿反勾在他的腰上。


    姜芜面上的笑容有些无奈,往廊庭外走了几步,“看来今夜在萧无祸处是没有收获了。”


    “小心些,那便是台阶。”雾沅伸手捞住姜芜,“但是我觉得有些不对劲。”


    姜芜挑眉,“怎么?有何不对劲的?”


    雾沅面色苍白,他回忆着初见萧蔚时的情景,眉头紧锁。


    屋内的声音越来越激烈,随着一阵高昂而偃息旗鼓。


    雾沅猛地向房内看去,“有妖气!”


    “谁?!”


    一只白色的身影破门而出,直奔后山。


    雾沅把伞塞到姜芜的手中,立刻追上前。


    姜芜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年轻人,真是冲动。”


    萧蔚窝在萧无祸的怀中缓了片刻,贪恋般地蹭了蹭,随后起身披衣,打开窗户通风。


    姜芜听到响动,扔掉手中的雨伞,迅速躲到暗处。


    “三郎,我唤人来打水洗漱。”


    姜芜蹙眉,她本以为听墙角的只有她同雾沅,现下看来还有一个。


    窗前的人影立于暗处,说是唤人却没有了下一步的动作。


    姜芜决定先下手为强,她强硬唤出无心乱,甩鞭朝着窗口袭去。


    萧无祸抬手抓住了长鞭,施力预备将暗处的人拽出来。


    姜芜随手扯了衣摆遮面,腾空而起。


    萧无祸一惊,手中的长鞭断开,碎裂成节,迅速飞向姜芜,环绕于她的四周。


    萧无祸从房内飞出,立于姜芜对面,他垂眸看了一眼掌心中深可见骨的伤痕。


    姜芜睫毛轻颤,抬眸缓缓得看向萧无祸。


    萧无祸挑眉,“你不是瞎子?不对,你是鬼族人。”


    姜芜哂笑一声,预备将计就计,“看来三公子也不是残废,否则如何同我站在此处讲话?”


    萧无祸嗤笑,“鬼王已经迫不及待了吗?这么想要得到一个萧家人的身体?派人三番五次来试探?”


    姜芜笑着问道:“萧三公子觉得呢?”


    萧无祸脸上笑意渐深,“很快,告诉他别急。”


    “那便静候佳音。”说完姜芜便飞身出了院子。


    萧蔚一身白衣从房间冲出,接住了萧无祸摇摇欲坠的身体,“三郎,你感觉如何?那种药不能再食了,我一定有办法治好你的。”


    萧无祸喘着粗气,神情虚弱地躺在萧蔚的怀中,“事情都解决了吗?没留下破绽吧?”


    萧蔚神情焦急,泫然欲泣,她点了点头,“都解决了,不会怀疑到我们身上的。”


    “那便好。”


    姜芜将无心乱化作一根手杖,摸索着在小道上行走着,她目不能视,方才与萧无祸对峙是凭借着无心乱和血腥味,现下重归黑暗,她连方向都难辨认。


    “真是太不方便了,明知晓我伤了眼睛,还封印我体内的戾气,一天到晚只有那么一点戾气可用,用完了便没有了,随随便便一阵掌风便能将我袭倒。”姜芜絮絮叨叨地说着,“分道扬镳后真是一点情谊不顾,这么折辱我,为何不狠心直接杀了我。”


    姜芜气极,忍不住用手杖狠戳了几下地面。


    姜芜突然缩回了手,她方才触到了一样物什,随后又不确信般的伸出手,确定了面前是个人,衣料和上面的刺绣都是上乘。


    面前之人也不出声言语,任凭姜芜在他的衣服上摸来摸去,最后摸到了他的手。


    姜芜发觉面前之人皮肤温热又弹性,并不像是死人,她抬起手杖挥了过去。


    “装神弄鬼!”


    萧舒延握住了姜芜的手杖,“萧云,这位女郎似乎很不满自己的眼疾,明日找无咎来给她看看。”


    “是。”


    姜芜的面色逐渐阴沉,她并不知晓方才自己的怨气被萧舒延听到了多少,也摸不透他的此番所作所为究竟为何,心中忍不住开始盘算起来,如果他要点明自己的身份,以自己目前残存的戾气,对上当世修为第一人的萧舒延的胜率有多少。


    “我送女郎回去。”


    萧舒延握着姜芜的手杖,一点一点缩近二人的距离,直到衣料之间摩擦出声,才转身牵引着姜芜往前走去。


    姜芜即刻松了手杖,“萧公子这是做何?”


    萧舒延见状,隔着衣袖把姜芜的手腕托起,将手杖放在了她的手心中,“既然如此,萧云你去请女郎的同行之人来,让他们来接女郎回去。”


    萧云颔首,领命离去。


    姜芜摩擦着手杖,不动声色地听着萧舒延的一举一动。


    萧舒延声音冷淡,“夜深露重,不知晚饭还合女郎的胃口?”


    姜芜谨慎地说:“还不曾吃饭。”


    萧舒延说:“饮食习惯要保持,否则对身子不好。”


    姜芜打算将计就计,“逃亡的日子一路风餐露宿习惯了,一顿不吃也不会怎样。”


    萧舒延轻笑一声,“来到此地,女郎可以放宽心了,既有一日三餐的热汤饭,萧府也会保证女郎的安全。”


    姜芜手指摩擦着手杖上的花纹,面上带笑,“萧大公子好生奇怪,为何对我一个来路不明的人展现出如此好意,我一个小小孤女,身无外物,萧大公子还想挟恩图报不成?”


    “女郎多虑了,我并无此意。”萧舒延面上不为所动,“只是家父生前多次告诫我们要帮扶弱小,切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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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为修行入道而横行霸世。”


    姜芜挑眉,“萧大公子这番话,倒是显得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也罢,萧大公子高风亮节,如纯白之鹤,你我云泥之别,我不过一只小家雀而已。”


    萧舒延垂眸看向姜芜,“女郎好一张伶牙俐口,我并未多说什么,你倒是如此咄咄逼人。女郎真是逃难孤女吗?身上衣服华贵不说,脑袋也是灵光得紧,为人骄横跋扈,没有一点草木皆兵的样子。我好心好意,女郎不领情也便罢了,反倒是指责我狼心狗肺。”


    姜芜闻声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笑出了声,“我何时指责你狼心狗肺了,萧大公子莫要血口喷人,我一小小孤女,心中多些防备,总比被人欺负了得好吧。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一粗鄙之人说的话,莫要放在心上,也不用对我展现出如此的怨意,倒显得我欠你的一般。”


    “姜芜!”


    商扶庭神情焦急地背着太初剑匆匆而来。


    “萧大公子,你很有意思,期待跟你的下次见面。”说完,姜芜便朝着商扶庭走去。


    商扶庭把姜芜迎到了自己的伞下,自然而然地握住了她的手,“你去哪里了?为何不招呼一声?”


    姜芜不动声色地将自己的手抽了出来,将手杖换到了商扶庭一侧的手中,“随意逛逛,不小心迷了路,雾沅回去了吗?”


    商扶庭摇头,他回头戒备地看了萧舒延一眼颔首示意,随后低声问道:“并未,你们二人一同出去的?雾沅去哪了?”


    姜芜说:“捉妖去了。”


    “妖?”商扶庭蹙眉,“这荆州府内也是卧虎藏龙,不仅有鬼族居然还有妖族。”


    姜芜笑着说:“还有修罗哦,不知晓有没有长灵族和羽族,指不定有好戏看呢。”


    商扶庭神情无奈,“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姜芜收敛了笑容,神情变得严峻,“最近当心一些,夜里睡觉也留意点,方才死了一个修士,便是白日里那个书生。”


    商扶庭蹙眉,“白面书生?他是如何死的?”


    “挖心。”


    两人迎着雨走回偏院时,雾沅已经赶了回来,他见二人进门,放下了手中的茶杯迎了上去。


    “如何?”


    姜芜略略惊讶,“什么如何?你难道把希望寄托在我一个瞎子身上吗?”


    雾沅神情一凝,“并非,我只是想问问你后续有没有发现异常之处?”


    姜芜摸索着坐到了桌前,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萧无祸说鬼王想要一具萧家人的身体,而且他腿疾真假难辨,最起码他能够如同常人一般站立,你追得那个听墙角的妖怪呢?”


    “听墙角?”寂满的眼神突然变得有些戏谑,“你们两个大晚上跑出去听人墙角,而且还不带着我,太不道德了吧。”


    姜芜莞尔,“是听墙角不道德,还是不带着你不道德,你年纪还小,脑子里不要想一些情情爱爱的东西,不利于修行。”


    寂满起身拍了拍胸膛,十分自豪地说:“我父亲在我这个年纪,我六哥霸下已经能满地跑了好吗?”


    “是啊。”姜芜顺着寂满的话说了下去,“可惜啊,你现下却连个可心的人儿都没有。”


    寂满不忿地扬了扬下巴,“那怎么了?这个屋子内的人人妖妖,除了你这个修罗,谁有?”


    商扶庭敛眸,五味杂陈地捻了捻自己的手指。


    沈确蹙眉,她站到商扶庭身侧,“我和师兄一心向道,不在意红尘俗世,而且我们年纪还小,不要把我们归到你们之中。”


    姜芜抬手制止了寂满的话头,“说太远了,雾沅你继续说下去,那个妖怪如何?”


    雾沅摇头,神情有些自责,“我没追上,那只妖怪的修为在我之上,我甚至没有看清它的原型。在我离开之后,萧三公子和他的......他的夫人还在房内吗?”


    “我不清楚,我听到了那个女人的声音,但是伪装声音是再容易不过的小把戏了。”姜芜捧着茶杯,“不过这个萧无祸倒是有趣,既勾结了鬼族,又跟妖族牵扯不清。不,应该说萧家人都很有趣。”


    商扶庭想起方才姜芜同萧舒延交谈甚欢的情景,开口问道:“你从萧大公子那里有打探出何事吗?”


    姜芜低头抿了一口热茶,“并没有,我只是对于他过分示好一个瞎眼孤女表示生疑,还说要帮我治眼睛,素未平生而已。”


    寂满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说不定是听到你那一句托付个好人家动心,想收你做夫人呢,毕竟你的相貌天下少有,谁不喜欢样貌姣好之人,这样生出来的孩子也好看。”


    姜芜冷笑一声,“你想太多了,你这么单纯,若是没有雾沅,岂不是早让人捕走卖蛇皮了。”


    “今夜那个同我们起冲突的白面书生死了。”雾沅抬眸扫视了一圈房间内的众人,“鬼族人虽然麻烦,但是尚能解决,如果睢羲再追来,我们要如何?隋姑娘给的药粉已经全部用完了,之前姜芜还能抵挡一番,现下这般,我们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