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心背后的算计（145）

孝心背后的算计

"杨太太，您可真有福气啊！婆婆瘫痪这么多年，都是您大姑姐一手照料，您连手指头都不用动一下。"小区里的张阿姨在菜市场遇见林静，满脸羡慕地说道。

林静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是啊，大姐确实很辛苦。"

"要我说啊，您可得好好谢谢您大姑姐。现在这年头，有几个女儿能辞了工作专门伺候老人的？您这福分，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呢！"张阿姨一边挑着青菜，一边絮絮叨叨。

林静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她拎着菜篮子快步离开，心里那股郁结之气却怎么也散不去。感谢？她凭什么要感谢杨丽？那是她的亲生母亲，她照顾不是天经地义吗？

回到家中，林静把菜往厨房一扔，发出"砰"的一声响。正在看电视的丈夫杨明抬起头："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还能有谁？"林静冷笑一声，"刚才在菜市场，又有人让我感谢你姐。我真是受够了！"

杨明叹了口气，把电视音量调小："邻居们也是好意..."

"好意？"林静打断他，"他们知道什么？只看到你姐'孝顺'的表面，谁知道背地里是怎么回事？"

杨明不说话了。结婚八年，他太了解妻子的脾气。每当提起姐姐照顾母亲的事，总会引发一场争吵。他选择沉默，拿起遥控器继续看电视。

林静看着丈夫这副窝囊样，气更不打一处来。她走进卧室，重重地关上门。

躺在床上，林静想起上个月婆婆住院时的情景。那天半夜，杨丽突然打来电话，说婆婆高烧不退要送医院。她和杨明赶到医院时，杨丽已经办好了入院手续。

"医生说要先交三万押金，"杨丽把缴费单递给杨明，"我身上没带这么多钱。"

杨明二话不说就去缴费处交了钱。事后林静问杨丽："妈每个月的退休金不是有六千多吗？卡里没钱了？"

杨丽当时的表情林静至今记得清清楚楚——那种混合着委屈和愤怒的表情。

"你以为妈的钱都花不完是吗？我和妈的日常开销，加上妈的药费、营养品，哪个月不是精打细算？要不是我省着用，早就入不敷出了！"杨丽声音提高了八度，"你们平常不照顾老人，出点医药费难道不应该吗？"

林静当时气得浑身发抖，却被杨明拉走了。回家的路上，杨明还劝她："姐照顾妈这么多年，确实不容易，咱们出点钱也是应该的。"

"出钱没问题，"林静当时反驳，"但妈的退休金呢？这么多年下来，总该有点积蓄吧？"

杨明只是叹气，不再说话。

想到这里，林静从床上爬起来，打开电脑。她记得去年帮婆婆办理医保手续时，曾经记下了婆婆的身份证号码。一个大胆的想法在她脑海中形成。

三天后，一份银行流水记录静静地躺在林静的抽屉里。这是她托在银行工作的同学帮忙查的婆婆账户近两年的交易记录。记录显示，婆婆每月6200元的退休金到账后，几乎都会在三天内被全额取出，只留下零头。

林静的手指微微发抖。按照这个记录，即使扣除生活费，这两年至少也该有五六万的结余，怎么可能像杨丽说的那样"所剩无几"？

更让她震惊的是，就在上个月，一笔五万元的定期存款被提前支取，而那天正好是杨丽儿子买车的日子。

"果然..."林静冷笑一声，把流水记录折好放回抽屉。她决定等杨明回来好好谈谈。

然而，当杨明下班回家，听完妻子的发现后，他的反应却让林静大失所望。

"这...这也不能说明什么，"杨明结结巴巴地说，"姐可能有用处..."

"用处？什么用处需要偷偷取走妈的钱？"林静气得声音都变了调，"她儿子那辆新车十五万多，你以为钱是哪来的？"

杨明低头不语，半晌才说："姐照顾妈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功劳？苦劳？"林静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所以她就可以理所当然地侵占妈的财产？杨明，你到底有没有骨气？那是你亲妈！"

"那你要我怎么办？"杨明突然提高了声音，"去跟姐撕破脸？妈现在全靠她照顾！"

林静愣住了。结婚这么多年，这是杨明第一次对她大声说话。她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不是要你跟大姐吵架，"她尽量平静地说，"但至少我们应该弄清楚妈的钱都去哪了。如果大姐确实有困难，我们可以帮忙，但不能这样不明不白。"

杨明沉默了很久，最后点点头："周末是妈的生日，全家都会去。到时候...我找机会跟姐谈谈。"

周六上午，杨家一大家子齐聚在婆婆的房间里。虽然瘫痪在床，但婆婆神志清醒，看到子孙们都来了，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杨丽忙前忙后，给婆婆擦脸、梳头，换上崭新的衣服。她一边忙活一边说："妈知道你们今天都来，高兴得一晚上没睡好。"

林静冷眼旁观，注意到婆婆床头柜上放着的相框里，是杨丽一家三口的照片，而她和杨明的结婚照被挤到了角落里。

午饭是在杨家老宅吃的。杨丽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席间不断给婆婆喂饭，动作娴熟而温柔。看着这一幕，林静心里五味杂陈。平心而论，杨丽对婆婆的照顾确实无微不至，但这就能成为她独占母亲财产的理由吗？

饭后，趁着其他人都在客厅聊天，林静给杨明使了个眼色。杨明会意，起身对杨丽说："姐，能去阳台聊聊吗？"

杨丽疑惑地看了弟弟一眼，还是跟着去了阳台。林静假装去厨房倒水，站在能听到他们谈话的位置。

"姐，有件事想问你，"杨明的声音很低，"关于妈的存款..."

"什么存款？"杨丽的语气立刻警觉起来。

"就是...妈每个月的退休金，还有之前的积蓄..."

"杨明，"杨丽打断他，声音陡然提高，"你这是什么意思？怀疑我私吞妈的钱？"

客厅里的谈话声戛然而止。所有人都转头看向阳台方向。

林静知道事情要糟，赶紧走过去。但已经晚了，杨丽红着眼睛冲回客厅，指着林静说："是不是你挑唆的？我就知道是你！"

"大姐，我们只是想知道妈的钱都花在哪了，"林静尽量保持冷静，"毕竟上次住院的三万块是我们出的，而妈的退休金..."

"好啊！终于说出心里话了！"杨丽歇斯底里地大笑起来，"你们就是惦记妈那点钱！我辞掉工作照顾妈五年，你们管过一天吗？现在倒来查账了！"

杨丽的丈夫站起来护住妻子："杨明，你们这样做太过分了。丽丽照顾岳母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功劳？苦劳？"林静再也忍不住了，"所以就有权利拿走妈所有的钱？大姐，你敢说你儿子买车的钱是哪来的吗？"

客厅里一片死寂。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林静，然后又看向杨丽。

杨丽的脸色由红转白，又由白转青："你...你调查我？"

"我只是想知道真相，"林静从包里拿出那份银行流水，"妈这两年的退休金几乎全部被取现，上个月还有一笔五万的定期被提前支取，时间正好是你儿子买车那天！"

"那...那是..."杨丽结结巴巴地说不出完整的话。

"够了！"一直沉默的杨家老父亲突然拍桌而起，"都是一家人，闹成这样像什么话！"

就在这时，从婆婆的房间里传来"咚"的一声闷响，接着是东西落地的声音。所有人脸色大变，赶紧跑过去。

推开门，只见婆婆不知怎么从床上摔了下来，尿袋也掉了，地上湿了一片。她苍老的脸上满是泪水，嘴唇颤抖着，却说不出话，只能用哀求的眼神看着争吵的儿女们。

杨丽第一个冲过去："妈！您怎么了？"她想把婆婆抱回床上，却被婆婆用还能动的左手推开了。

林静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突然感到一阵心酸。无论他们怎么争吵，最痛苦的还是躺在床上的老人。婆婆虽然不能说话，但心里什么都明白。

杨明跪在母亲身边，握住她的手："妈，对不起..."

婆婆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看看儿子，又看看女儿，最后目光落在林静身上，眼神复杂难辨。

那天，一家人不欢而散。回家的路上，杨明一直沉默不语。林静也懒得说话，只是望着车窗外飞逝的景色发呆。

她想起婆婆最后那个眼神，里面有失望，有痛心，或许还有一丝愧疚。是啊，在这场关于金钱与孝心的战争中，没有真正的赢家。杨丽或许私吞了母亲的钱财，但她确实付出了五年的青春来照顾老人；自己和杨明虽然在经济上吃了亏，但确实没有尽到照顾老人的责任。

车停在红灯前，杨明突然开口："我想把妈接来我们家住一段时间。"

林静转过头，惊讶地看着丈夫："你说什么？"

"姐也需要休息，"杨明的声音很平静，"我们可以请个护工帮忙，但主要我们自己照顾。"

林静沉默了很久，最后轻轻点了点头："好。"

她知道，这个决定将会彻底改变两家人之间的关系。或许，这也是重新审视"孝心"真正含义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