泄气的婚姻（一）（177）

泄气的婚姻（一）

周雅盯着手机屏幕上的监控画面，手指不受控制地颤抖着。画面中那个熟悉的身影在凌晨三点悄悄接近她的车，蹲下身，动作熟练地拧开了轮胎气门芯。随着一阵几乎听不见的"嘶嘶"声，轮胎慢慢瘪了下去。

那是她的丈夫陈志。

"虎毒不食子..."周雅喃喃自语，喉咙发紧。如果不是今早送女儿上学时发现轮胎没气，如果不是小区新装了监控，她永远不会知道这个"恶作剧"的始作俑者竟是自己同床共枕七年的丈夫。

厨房里传来水壶的尖啸声，周雅机械地走去关火。她的手在抖，滚烫的水溅到手背上，却感觉不到疼痛。七年的婚姻，四岁的女儿，他们共同经营的小公司，这一切突然变得如此陌生。

"妈妈，我的小熊在哪里？"女儿小雨揉着眼睛走进厨房。

周雅迅速把手机锁屏，挤出一个笑容："在沙发上，宝贝。快去换衣服，爸爸一会儿送你去幼儿园。"

"爸爸说今天要早点去公司，让你送我。"小雨撅着嘴，"我想让爸爸送。"

周雅蹲下身整理女儿睡乱的头发，突然意识到什么："爸爸什么时候说的？"

"刚才呀，他亲了我一下就走了。"

周雅快步走到窗前，正好看见陈志的黑色奥迪驶出小区。她看了眼手表——7:20，比平时早了一个半小时。公司九点才上班，他这是要去哪？

回到卧室，周雅打开陈志的衣柜。他的几套最好的西装少了一套，那套他只在重要场合穿的阿玛尼。抽屉里，她送他的那款限量版领带也不见了。周雅的心沉了下去。

她拿起床头两人的结婚照，玻璃反射出自己苍白的脸。三十三岁，眼角已经有了细纹。她想起上周公司年会上，市场部新来的女实习生一直围着陈志转，而陈志似乎并不排斥那些暧昧的玩笑。

周雅打开陈志的电脑，密码还是女儿的生日。她快速浏览着他的邮箱和社交账号，表面一切正常。但当她点开最近删除的邮件时，一条来自"皇冠酒店"的预订确认函让她的血液瞬间凝固——今天中午12点，豪华双人间，已付款。

"妈妈，我穿好衣服了！"小雨在客厅喊道。

周雅深吸一口气，关上电脑。她必须保持冷静，至少在小雨面前。

送完女儿，周雅直接开车去了公司。陈志不在办公室，秘书说他早上打电话说去见客户了。周雅坐在他的椅子上，翻看他的日程表——今天上午一片空白。

她拿起陈志放在抽屉里的备用手机，这是他们公司给高管配的工作手机。开机需要密码，周雅试了几个都不对。正当她准备放弃时，一条短信通知跳了出来：「陈总，房间已经按您要求准备好，1208。林小姐已经到了。」

周雅的手开始发抖。林小姐？哪个林小姐？她翻遍通讯录，找到了一个"林"姓联系人，只有姓氏，没有全名，最近通话记录显示昨天下午三点，通话时长18分钟。

中午11:30，周雅坐在皇冠酒店大堂的咖啡厅里，点了一杯拿铁却一口没喝。她戴着墨镜，手里拿着一本杂志假装阅读，眼睛却死死盯着电梯方向。

11:50，陈志出现了。他穿着那套阿玛尼西装，头发精心打理过，手里还拿着一束红玫瑰。周雅的心跳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腔。她看着丈夫走进电梯，手指按下了12层的按钮。

周雅等了五分钟，然后走向电梯。她的手提包里装着一瓶防狼喷雾和她的手机——随时准备拍照取证。电梯上升的过程中，她不断告诉自己要保持冷静，要亲眼确认，不能冤枉他...

1208房间门前，周雅深吸一口气，正准备敲门，却听到里面传来年轻女性的笑声。那声音清脆甜美，听起来不超过二十五岁。周雅的眼眶瞬间湿润，她举起手机，按下录音键。

"...你真的打算一直这样瞒着她吗？"女声问道。

"我也不知道，但现在的时机不合适。"这是陈志的声音，充满周雅从未听过的温柔，"再给我一点时间，好吗？"

"我已经等了四年了！你知道每年生日我只能收到匿名礼物是什么感觉吗？"

"对不起...都是我的错..."

周雅再也听不下去了。她猛地敲门，里面瞬间安静下来。

"客房服务！"她用颤抖的声音喊道。

门开了一条缝，陈志的脸出现在门后。当他看清是周雅时，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周雅？！你怎么—"

周雅用力推开门，冲进房间。一个年轻女孩站在床边，看上去二十出头，穿着淡蓝色连衣裙，面容姣好。看到周雅，她明显慌乱起来。

"这就是你的'客户会议'？"周雅的声音因愤怒而扭曲，"在我们结婚纪念日前一周？在我们女儿的生日当天？"

陈志伸手想拉她："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是怎样？"周雅甩开他的手，转向那个女孩，"你知道他有妻子和女儿吗？你知道他今天早上还亲了女儿才出门吗？"

女孩的表情从惊慌变成了困惑："妻子和...女儿？"

陈志突然挡在两人中间："周雅，我们出去谈。"

"不，我们就在这里谈！"周雅从包里掏出手机，"我要让所有人都看看陈总经理的真面目！"

女孩突然开口："等等...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我是林晓，陈志是我父亲。"

周雅举着手机的手僵在半空："...什么？"

房间陷入死一般的寂静。陈志的肩膀垮了下来，他走到床边坐下，双手捂住脸。

"周雅...我本来打算今天告诉你的。"他的声音从指缝中传出，"林晓是我女儿...我和前妻的女儿。"

周雅感到一阵眩晕，她扶住墙壁才没有倒下。前妻？女儿？七年婚姻，陈志从未提过他结过婚，更别说有孩子。

"你...你结过婚？"周雅的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陈志抬起头，眼中充满愧疚："大学毕业后两年，很短的一段婚姻。后来她...出了意外。林晓一直和她外婆生活，直到四年前外婆去世..."

"四年？"周雅突然明白了什么，"所以这四年来，你一直在偷偷见她？给我们女儿买生日礼物的时候，也给她买？公司'加班'的时候，其实是去见她？"

林晓不安地摆弄着裙角："爸爸说您不知道我的存在...他说您会不高兴..."

周雅突然想起那些可疑的信用卡账单，陈志频繁的"出差"，还有他手机里那些神秘的深夜通话。原来不是出轨，而是一个更大的谎言。

"上周，"周雅的声音冰冷，"你给我的车胎放气，为什么？"

陈志震惊地抬头："你怎么知道...？"

"小区有监控。你是想阻止我去哪里？见谁？"

林晓惊讶地看着父亲："爸爸，你做了什么？"

陈志的嘴唇颤抖着："那天...林晓约了在我们家附近的咖啡厅见面。我担心你会偶然遇到..."

周雅感到一阵恶心。她想起那天本来计划带小雨去那家咖啡厅吃蛋糕，因为轮胎突然没气而改去了商场。陈志宁愿让她的车在送孩子上学时出问题，也不愿让她知道这个秘密。

"所以这四年来，"周雅一字一句地说，"你一直在骗我。我们的婚姻，从头到尾都建立在谎言上。"

"我只是害怕失去你..."陈志试图辩解。

"失去我？"周雅冷笑，"你从来就没有真正拥有过我。真正的亲密关系不会建立在这样的谎言上。"

她转向林晓，女孩的眼中已经噙满泪水："我很抱歉以这种方式认识你。这不是你的错。"

说完，周雅转身走向门口。陈志冲上来抓住她的手臂："周雅，我们可以谈谈—"

"不，"周雅甩开他的手，"现在我要去接我们的女儿。至于你...好好想想怎么向一个四岁的孩子解释，为什么爸爸要弄坏妈妈的车。"

走出酒店，阳光刺得周雅眼睛生疼。她站在路边，突然不确定自己该去哪里。家？那还是个家吗？学校？她该如何向女儿解释爸爸的缺席？

手机在包里震动，是幼儿园老师的消息：「小雨妈妈，陈先生刚来接走小雨，说家里有急事。」

周雅盯着手机屏幕，一种新的恐惧攫住了她的心脏。陈志为什么要提前接走女儿？他到底还想隐瞒什么？

她颤抖着拨通陈志的电话，却只听到冰冷的提示音："您拨打的用户已关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