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交易

因为凤鸢的这句问话,江遇心中的情绪愈发地复杂了,他瞳孔的灰蓝色因此也更加明显。

与他波澜起伏的内心相比,他面上始终保持着冷静,只是定定地望着凤鸢,没有丝毫的躲闪。

若不是他的瞳孔变色无法隐藏,凤鸢都快相信他是真的毫不慌张了。

凤鸢微微挑眉:“督主情绪不稳的时候,眼睛最漂亮了。”

江遇有些不自然地想要挪开视线,但是被凤鸢扣住下巴,无法动弹。

江遇是可以挣脱的,可他怕伤到凤鸢,只得保持着这僵硬的姿势与她对视。

江遇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凤鸢先一步提醒道:“江遇,你别想着骗本宫。毕竟你人就在这里,本宫若是执意要验,你拦不住。除非,你现在就杀了本宫灭口。”

江遇仰望着凤鸢,看到昏黄的烛光从她身后照下来,仿佛为她整个人镀上了一层模糊的光晕。

微弱的光影在她的眼睑下勾出一扇弧形,江遇可以清楚地看到,在凤鸢那双明亮的眼眸中透着的决然。

江遇知道,自己今天是瞒不过去了。

凤鸢可能在很久之前就知道了自己的秘密。

至于杀凤鸢,江遇从未动过这个念头。

江遇似乎是认命地轻叹了一口气:“微臣确实不是宦官,公主是从何时知晓的?”

凤鸢收回手,身子往后坐回了一些,少了之前的压迫感。

“你放心,这个秘密只有本宫知晓。”

“公主说这话,不怕微臣对您动手吗?”

凤鸢反问:“督主会杀本宫吗?”

江遇回的认真:“防人之心不可无。”

凤鸢若有所思:“可督主跟其他人不一样,你很聪明啊。

本宫既没有在父皇面前挑明,又选你当驸马,自然会为督主守住你不想被别人知道的秘密。”

江遇收回了握着凤鸢脚踝的手,但凤鸢依旧将脚踩在他的大腿上,没有挪动。

江遇只觉得被凤鸢踩住的地方,热得发烫。

“微臣的秘密,还真是一个都瞒不过公主的眼睛。”

他瞳孔的颜色会因为情绪不稳而改变,这件事江遇从未让任何人发现过。

没想到,凤鸢连这件事都察觉到了。

她到底是如何发现的?

凤鸢浅浅一笑:“若是连这点本事都没有,本宫又何来的底气选督主当驸马呢?”

江遇看出了凤鸢的心思,直接问道:“那公主需要微臣怎么做,才肯继续帮微臣守住秘密?”

“很简单,督主只需要做好本宫的驸马。”

江遇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为什么是微臣?”

“其实本宫提出这个交换条件,督主应该高兴才是。你若是演好本宫驸马的角色,以前本宫不会说出你的秘密,以后更不会。”

凤鸢的脚缓缓地从江遇的大腿上挪下来,一点点地滑过,江遇只觉得自己整条腿的温度都热的不对劲。

这种热度,似乎也在顺着腿传到身体的其他地方。

他仓促中带着几分尴尬地再次握住了凤鸢的脚踝:“公主既然知道微臣的身份,就不要再戏弄微臣了,不然……”

后面的话,江遇没有说下去。

但凤鸢听出了他语气中的危险之意:“怎么,督主连这点忍耐力都没有?你这样,本宫会怀疑你有一天会自己暴露身份。”

江遇微微侧过脸,他觉得自己若是继续看着凤鸢那张脸,事情会变得更糟糕。

“公主风华绝代,非微臣之故。”

看着江遇耳尖染上了可疑的红色,凤鸢忍不住轻笑一声:“督主这么说,本宫都不忍心责怪你了。”

江遇松开了手,凤鸢这次没有再为难他,直接收回了脚。

只是看着凤鸢白皙的双脚踩在地毯上,江遇总觉得有些刺眼。

凤鸢继续问道:“督主觉得本宫方才的交易如何?”

江遇平复情绪,瞳孔的颜色也转变为黑色:“公主,您不仅深受皇上宠爱,又掌管暗卫,已经是所有皇子公主中最瞩目的存在,为何还要执意将微臣拉到您这一边来?”

凤鸢靠着椅背,有些无奈地说道:“看来督主再意乱情迷,这理智都不消散呐,本宫的算盘打错了。”

明明知道这才是凤鸢真正的心思,刚才她所有的举动都是为了降低自己的戒备心。

可听到凤鸢亲口承认,江遇的心底还是有一种隐晦的酸涩感。

就像是长在阴暗角落的青苔,明明知道自己只能在阴影中窥探,却还是会生出一丝说不出任何道理的期待。

“公主想要的东西,皇上都会给您的,您何必用自己的婚事来当这个筹码呢?”

听到江遇这么说,凤鸢的眼底划过嘲讽之意:“本宫的婚事原本就是一个筹码,与其让别人掷出这个筹码,不如本宫自己做主。

江遇,本宫选你,是因为非你不可。只有选你,才能让本宫将这枚筹码牢牢地握在自己手里。

所以,这场交易,你愿意吗?”

“非你不可”这四个字对江遇的吸引力太大了。

他可以拒绝任何的利益交换,但他无法拒绝凤鸢的“非你不可”。

第一次,江遇心中生出了庆幸。

庆幸他假扮太监,坐到了夜寂司督主的位置。

确实如凤鸢所说的那样,选自己,是她现在最好的选择。

无关情爱,只是权衡利害。

这样的认知,让江遇心中的酸楚又多了几分。

稳定了心神,江遇恭恭敬敬地向凤鸢行了跪礼:“微臣愿意。能为公主尽微薄之力,是微臣的荣幸,若有一日公主不再需要微臣……”

不等江遇说完后面的话,凤鸢俯下身伸手点了点自己白日里为他簪发的那根白玉发簪:“以我之簪,冠你之发。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我会护着你。

不管我今日是因为什么选择了你,将来就算是不需要你,你永远都是本宫的驸马,永不易位。”

凤鸢没有自称本宫,而是用了我。

江遇直起身,直直地望着凤鸢。

两人的距离很近,甚至可以感受到对方温热的呼吸。

所以凤鸢眼底的郑重,清清楚楚地落在了江遇的眼里。

这是凤鸢对他的承诺,但这份承诺似乎撕开了他内心最为阴暗的一角。

他甚至不敢直视凤鸢诚挚的眼神,显得自己的心思格外卑劣。

在凤鸢的心中,从来不存在情爱。

就显得自己的那一点心思,尤为不堪。

“微臣谢公主簪发,以后定然谨记自己昭懿公主的驸马身份。”

凤鸢的眼底划过笑意:“江遇,你虽然是驸马,但你先是夜寂司的督主。”

江遇从掖庭的内侍走到今日,从来都不是为了成为谁的附庸。

所以,凤鸢永远不会让江遇成为自己的附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