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牙婆
天微微亮,阿蘅从破庙中醒来,打了一个哈欠,腹中的饥饿感驱散了没睡醒的起床气,从草垛中爬起来,反手摸了一把后背,表情扭曲,腰酸背痛。
想起尚书府的高床暖枕,她心中有一丝后悔跑出来。
摸了摸干瘪的肚子,也无暇悔悟当初,当前最终要的是填饱肚子。
阿蘅重新回到主街区,心想:“我堂堂一个大学生,靠双手找一份工作养活自己应该不是难事儿,最不济就是帮人洗衣,做饭。我的厨艺还是不错,随便拿出一份菜谱那肯定是比这最好的酒楼都要吃香,到时候还不是财源滚滚来。”
“这人是傻了吧!”
“我看是,说不定脑子有问题,离远一点。”
........
阿蘅兀自偷笑,做着未来的发财梦,没有注意到置身于闹市之中,听见有人骂她傻子才回过神来,嫌弃地瞥了一眼那些多嘴的人。
她在一个卖胭脂水粉的摊子边停下脚步,老板娘看上去还算和蔼,说道:“貌若天仙的娇媚姐姐,请问这条街的牙行在哪里?”
眼中还带着盈盈的水意,就怕老板娘不给她指路,
阿蘅算是学乖了,也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人就有圈子,有圈子就有江湖,以前在公司一再退让的结果是加班到心衰而死,现在心地善良钱袋就被偷。
她必须得学会改变,圆滑世故,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碰见小的叫姐姐,碰见老的叫奶奶。
只是——
这一招怎么不灵?
胭脂摊的老板娘面露厌弃之色,眼中的两团火即将喷发而出,怒不可遏地说道:“哪来的登徒子,快滚。”
阿蘅被吓得一个抖机灵,心想:“这么凶,我就问个路。”
看着自己一身男主装扮,摇摇头,也怪不得人家喊她登徒子。
辗转多次,她才打听到牙行的位置。
四方斋
阿蘅拇指和食指来回地摩擦着下巴,若有所思地抬头盯着这乌木匾额,
未等她跨过门槛就被人挤开。四方斋门庭若市,是京城最大的牙行,这里的业务不光帮人介绍工作,还帮人出租房子.......
这不就是古代版58同城嘛!
阿蘅进屋内,人声鼎沸,租房的牙人到处拉客,招工的队伍排了几圈
她询问了几个牙人,对方都嫌她细皮嫩肉,身材瘦小,定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干不了体力活。
阿蘅心中郁闷:“哎,打工狗,在哪个朝代都不容易,在帝都失业的日子也是这般难熬。”
一个身着短袖长袍的牙婆在门后观察了许久,头上系着一条蓝白相间花色的抹额,右边脸下长着一颗豆大的黑痣,她身形略显佝偻,却透着一股干练与精明。
阿蘅一进来就被盯上,牙婆常年混迹于鱼龙混杂之地,见过形形色色的人,一眼便认出阿蘅是女子,哪有公子哥有这般的身段,窈窕丰润,肤若白雪。
牙婆黑痣上的毛发微动,咧嘴露出一行不算整齐的黄牙,缺了两颗,镶了金牙,排列有序的皱纹被拉平,她走上前拍拍阿蘅的肩膀说道:“孩子,你要找工作吗?”
阿蘅回转半个身子,见是一个老太太,笑容可掬,终于有人主动找她了,
她转身,还以灿烂的笑容说道:“是,只要有钱赚,让我干什么都行。”
牙婆的金牙闪着耀眼的迫人的寒光,说道:“我这有个活计,给人端茶倒水,打打下手,你可愿意?”
阿蘅心想:“做小二跑堂?也成吧,先找一份工作安身立命再说。”
便对那牙婆说:“愿意,那这工钱怎么结算?”
“我这份活计在群玉坊,基本的工钱是一两银子,碰到客官打赏算你自己的,你看可行?”她明亮的眼神中透着丝丝关爱。
阿蘅疑惑地问道:“群玉坊,是什么地方?”
“就是教坊司,乐人们工作的地方。”
那牙婆心中暗自偷乐,
心想:“这就好办了,这小丫头当真不经世事,连教坊司是什么地方都不知。”
见她眼神微闪,怕这煮熟的鸭子飞了,故意拿翘说道:“怎么?嫌弃教坊司是供人取乐的地方,你不去,许多人抢着去,我是看你面善所以才主动上来询问。”
“没有,奶奶,我去!”阿蘅今日多次碰壁,不想失了这机会,一着急便答应下来,心想:“教坊司?应该和酒吧差不多,没想到她竟然沦落到要去酒吧打工,不过好在也是一份活计。”
二人便往群玉坊的方向赶,牙婆一路上叮嘱她不要乱说话,群玉坊的老板要求比较严格,到时候极力地展示自己的优势就成。
到了群玉坊,一个穿着花俏,浓妆艳抹,浑身投着一股子风尘劲儿,手中摇着一把绣着牡丹花团扇的老妈妈在阿蘅的身边转来转去,仔细打量她的身段,肤白如脂,娇俏可人,是个好苗子。
幽幽地问道:“会唱歌,跳舞吗?”
抖音神曲算不算?
洗脑舞步算不算?
阿蘅狐疑地看了一眼牙婆,一个小二哥要会跳舞,唱歌干什么?
牙婆向她使了个眼色,
她露出一个懂了的表情,说道:“会!我还会写字。”
“唷——还识字呢,”老妈妈挑眉,向牙婆点了点头表示非常满意,给了她一笔不小的银钱。
牙婆堆笑着说:“多谢钱妈妈,老婆子先走了。”
“哇,你为什么给她那么多钱,中介费这么高的吗?”阿蘅羡慕地盯着牙婆的背影。
“什么中介费,傻姑娘,她把你卖给我了,”钱妈妈嗤笑
“什么卖给你了,诶,诶——你们干什么?”
阿蘅未来得及消化她的话,就被两个护院抓住,一只手反扣在背后,另外一只手在一张纸条上摁下了手印,
钱妈妈伸出白皙,修长的手指,上面的蔻丹红艳似火,拿起桌上的纸条甩了甩,说道:“以后,你就是我群玉坊的人了。”
“这是什么?”
阿蘅慌了
“卖身契!”
“我是来应聘小二的,怎么就变成卖给你了,这里不是酒吧吗?”
阿蘅大声呼喊
“酒吧是什么东西,你说酒馆啊,我们这里也卖酒,只不过是以酒色侍人,哈哈——”
她这才醒转过来,那牙婆是人贩子,这个教坊司是青楼妓馆,这个庸脂俗粉是老鸨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