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出去转转

空荡荡的茶堂里,那曲已尽却无人喝彩的琴声余韵,似乎还在空气里若有似无地飘荡。

掌柜看着顾归脸上那副像是吞了只苍蝇般精彩表情。

心里也明白顾先生是彻底理解今日茶楼的“惨状”了。

他清了清嗓子,带着点劝说的意味开口:“咳咳!顾先生,您看,现在就是这么个情况……”

“这人影都没一个的,估摸着今天也不会有人来了。”

“所以啊,您看要不……”

他搓着手,意思很明显——你今天也早点收工回家歇着吧,我也好关门溜之大吉。

然而,他后半句“早些回去歇息”还没吐出口,顾归夹杂着浓浓无奈的腔调已经响了起来。

“来都来了,总不能白跑一趟不是?”

顾归的手指无意识地抚过琴弦,悠悠说道。

“我再奏几曲,万一等会有人想清静清静,就溜达来茶楼听曲了呢?”

掌柜:(°ー°〃)

这个万一,它保真吗?

掌柜脸上的表情瞬间裂开了,原本自已还想着去广场那边挤挤,说不定还能沾点仙气儿呢!

他还想再劝:“顾先生,这……”

可顾归已经不再看他,指尖重新按上了琴弦。

那架势,分明是铁了心要在这空荡荡的茶楼里,对着空气弹奏下去。

正好,还能练练那几首新琢磨的曲子。

见此,掌柜竟是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看着顾归的模样,嘴巴微张又闭上,欲言又止了几回,最终化作低不可闻的叹息。

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不再劝说,转而伸手进自已袖袋里摸索。

旋即几步走到顾归跟前,将手中东西塞进其手里。

“嗯?掌柜这是……?”

“茶楼大门的钥匙!”掌柜语速飞快,带着点交代后事般的急切。

“等会儿顾先生您要是弹乏了,想回去了,劳烦您顺手替我把门锁上就成!钥匙嘛……”

他望向靠近门口的方向:“你就放门廊旁边那个花盆底下就行。”

没等顾归再开口,掌柜已经利落地转身。

“今日难得仙门驾临,机会难得啊!掌柜我也得去凑凑热闹,长长见识不是~?”

说罢,人已经像脚底抹了油似的,一阵风般冲出了茶楼大门。

只留下“吱呀”门响和被风扯碎的“顾先生,自便”在空旷的大堂里回荡。

顾归:(°ー°〃)

他嘴角几不可查地抽动了一下。

随即低头“看”向手中那枚被捂得温热的钥匙,喉间不自觉的发出轻叹。

也罢。

清冷孤寂的琴音终于再次流淌出来,在愈加昏暗,空无一人的偌大茶堂中低徊,碰撞。

琴音缠绕着窗外愈加响亮的喧嚣,在无人喝彩的空气里,兀自缭绕。

……

中央广场,,人声鼎沸,除去此事外——

能让这么多人聚集一起,怕只有年末灯会了。

测灵根的队伍早已蜿蜒成长龙,人群熙攘,兴奋的孩童,抱有期待的青年,也有纯粹来看热闹的闲人。

楚悦踮起脚尖,目光越过人群,直直望向最前方。

那里,几名身着素白长袍的仙门弟子正有条不紊地引导着测试者。

而最中央的位置,赫然站着的正是那位气质清冷的女子——叶婉依。

“下一个!”

尽管以前见过顾归测试时的场面,但此刻难免还是会觉得紧张。

心跳骤然加速,下意识地攥紧了拳头,掌心都沁出了细汗,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发白。

走在她身侧的洛千秋,自然那察觉到身边小丫头的紧张,失笑道:

“莫慌,成与不成,皆是缘法。”

就在洛千秋话音落下的瞬间,前方原本正环视四周,维持秩序的叶婉依,忽地发出声极轻的“嗯?”。

她清冷的目光骤然一凝,如同平静的湖面投入石子。

刹那间,迅速抬眸,视线穿透熙攘的人群,精准地锁定在楚悦……

额,身边的洛千秋身上!

叶婉依那双古井无波的美眸,此刻终于泛起了明显的涟漪!

其眼底碎光飞快闪过。

没有犹豫,侧首对着几名弟子吩咐了些什么,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想迈步冲上前!

然而,就在她脚步微动的刹那,寒意悄然爬上她的后背。

叶婉依瞬间顿住,像是被无数冰针定在原地。

那寒意并非实质的攻击,而是冰冷而精准的警告。

警告她——不要上前。

叶婉依猛地抬头,目光再次越过攒动的人头——

径直撞上洛千秋那双看似含笑,实则深如寒潭的眸子。

仅仅是一个刹那的交汇。

叶婉依心底翻涌的惊涛骇浪和下意识的冲动,便被这无声的眼神和那恐怖的寒意强行压了下去。

她用力攥了攥袖中的手指,指甲甚至微微陷入掌心,强迫自已移开视线。

重新开始主持着测灵根的事宜:

“凝神静气,将手掌覆于玉璧之上即可。”

方才那刹那的失态如同从未发生。

身旁弟子亦是面无表情地记录:“下品土灵根,驳杂不纯,无修行潜力。下一个。”

不远处,广场边缘的巨柳虬枝上。

冷烨背靠着粗糙的树干,双臂环抱,眉头紧锁得能夹死苍蝇。

无数的喧嚣密密麻麻扎进他的脑海,与他内心烦躁形成共鸣。

更引动着剑鞘内孤鸿剑那持续不断的低鸣震颤。

“啧!”他低哼一声,再也无法忍受。

足尖在粗壮的柳枝上轻点,身影如被风吹落的柳叶,悄无声息地飘然落下,稳稳立于地面。

落地时,周身逸散出的凌厉剑气,将地上的几片落叶无声地绞成了齑粉。

“要出去转转了?”

叶婉依清冷的声音适时响起,她并未回头,目光依旧落在测灵石上,似乎早有预料般。

冷烨脚步未停,只从牙缝里冷冷挤出两个字:“无趣。”

语气中的不耐几乎要凝成实质。

他甚至连目光都吝于投向广场中心的热闹,径直转身,朝着与广场喧嚣背道而驰的方向迈步而去。

步伐不快,却带着急于逃离的决然,很快便消失在众人视线当中。

他漫无目的地沿着相对冷清的街道前行,只想远离那令人窒息的噪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