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给些赏钱更好~
她深知这位师弟的性子——剑心蒙尘，又被尘世喧嚣所扰，此刻离场是理所当然。
她并未过多停留，目光如霜，重新落回测灵石前局促不安的少年身上，声音清冷如常：
“下一个！”
少年战战兢兢上前，指尖触及冰凉的测灵石，屏息凝神。
石面泛起微弱荧光，转瞬即逝。
叶婉依眸光未动，只是淡淡颔首：
“无灵根，下一位。”
少年脸色霎时灰败，踉跄退开，被身后迫不及待的人群挤到边缘。
至于洛千秋和楚悦这边——
洛千秋原本悠然含笑的视线，却在不经意间，掠过冷烨离场时那孤绝冷硬的背影消失的巷口。
“那个方向……”
她唇角微勾，指尖轻轻摩挲着伞柄，若有所思。
——似乎是茶楼所处的地方？
总不会和顾归碰见吧~？
她的眸光几不可察地闪烁了一下，眼底笑意更深，甚至带着几分看好戏的促狭。
不过洛千秋也未曾深想，收回视线，垂眸看向身边依旧紧张得像个鹌鹑似的楚悦。
小丫头正死死盯着前方测灵石上明灭不定的光芒，小拳头攥得紧紧的，连呼吸都屏住了。
“……”
洛千秋无奈摇头，屈指轻轻弹了下楚悦光洁的额头。
“嘶！”楚悦吃痛，捂着额头委屈地看过来。
“都说让你放轻松些了。”
……
而此刻，茶楼方向——
冷烨大步穿过渐趋安静的街巷，眉宇间积郁的躁意仍未散去分毫。
腰间那柄裹在粗布剑鞘内的孤鸿剑，震颤愈发剧烈而急促，翁鸣声几近实质化地冲击着他的神识。
倒像是在嘶吼，催促他远离身后那片令人窒息的喧嚣之地。
这种源自本命灵剑的失控共鸣几乎将他逼至极限。
他倏地停步，动作近乎粗暴，脚下的青石板似乎都发出了声细微的呻吟。
就在他忍耐即将达到顶点之际，阵阵不同于尘世喧嚣的声响，穿透稀薄暮气与心头烦闷，幽幽钻入耳中。
那是……
冷烨猛然抬眸，目光瞬间便落在那茶楼门廊处。
檐角悬挂的铜质风铃正被微风轻拂，发出清响。
而更清晰，更富有力量的，则是自那敞开的茶楼门扉内飘荡而出的缕缕琴音！
琴声清泠悠远，缓而稳，如同初春解冻的潺潺溪流，不疾不徐地流淌过干涸开裂的土地。
这琴音……
冷烨紧蹙的眉峰无意识地松动些许，心底那股像是要焚烧理智的无名焦躁与混乱——
竟在这奇特的琴音拂掠之下，奇迹般地……被抚平几分。
不是被压抑，而是像被无形的净水温柔浇熄。
连带着孤鸿剑那令他神经紧绷的狂乱震颤，也极其明显地减弱了？！
虽然并未完全停止，但那种减轻的感觉，如同在狂躁的风暴眼中，硬生生撕开一道缝隙！
这种感觉，陌生又奇异。
这瞬间的“舒缓”，对他而言，不啻于久旱逢甘霖。
他立于茶楼几步开外的巷口，高大的身影在暮色中陷入无声的沉默，许是在思索。
片刻之后——
冷烨紧抿着的薄唇线条微动。
大抵是顺从了本能的驱使，他终是抬步，朝着那座流淌着清音的茶楼大门走去。
步伐不似之前那般急促沉重，反倒带上探寻之意。
踏入茶楼门槛的刹那，彻底的空寂感扑面而来。
偌大的茶堂内，桌椅空置，杯盏无声，唯有暮色透过门缝窗棂在地面投下斑驳昏黄的光影。
视野所及之处，唯一生动存在的，便是尽头角落琴台上的那道身影。
眼覆玄绸的盲眼琴师。
除却顾归之外还有谁？
这琴声，便是他所奏出来的？！
冷烨心头剧震，脸上的骇然之色几乎无法掩饰。
他下意识地微微张开了嘴，深邃的眸光如同实质的利剑——
死死钉在顾归身上，带着难以置信的审视。
他能清晰感知到，对方身上确实没有丝毫灵力波动，完完全全就是一个凡俗之躯！
可这琴音便是这么个凡俗之人所奏出来……
虽感震惊，却意外地没有出声打扰。
顾归沉浸在自已的琴曲中，指尖流淌出的音符依旧平稳悠扬。
直到最后一个清越的泛音在空旷的茶堂内缓缓消散，余韵袅袅。
【叮~宿主琴声使冷烨产生情绪波动，点数+80】
【当前情绪值：888】
系统提示音在顾归脑海中炸响，倒是让顾归险些没反应过来。
“嗯？”顾归诧异地偏过脑袋，绸带下的眉头轻蹙。
没想到还真有人来了……自已都打算练几曲回家去了。
他当即抬首，“望”向门口的方向，想起掌柜的叮嘱，顾归出言提醒，声音温和却带着疏离：
“抱歉，今日歇业，茶楼暂不卖茶水。”
“你看得见？”冷烨低沉的嗓音回荡在茶堂内。
顾归：“……”
他眼角抽抽，你礼貌吗？
顾归深吸一口气，到底是维持住了面上温润，只是指尖悄悄在琴弦上泄愤般拨出个闷音。
“看不见，但能感知些许。”
凡人？感知？有点意思……
冷烨剑眉微挑，指腹无意识地在孤鸿剑粗糙的布鞘上划出细响。
这个答案显然勾起了他几分兴趣。
许是迟迟未闻离去的脚步声，顾归以为对方没听清，旋即又开口补充道：
“今日掌柜不在，若是来饮茶的话还是请回吧。”
“听曲呢？”冷烨突然打断，面色却显得认真。“听曲不收费吧？”
顾归微微一怔，随即唇角勾起抹温和的笑意，实诚道：“额，听曲当然欢迎。”
“今日无客，权当消遣，自然不收茶水钱。不过……”
他话锋忽转，夹杂着点恰到好处的市井气：
“若是客人听得舒坦，愿意给些赏钱，那自然更好~”
冷烨：(°ー°〃)
暮色透过雕花窗棂，在两人之间投下斑驳的光影。
冷烨凝视着台上琴师唇角那抹狡黠的弧度——
忽然觉得腰间震颤不休的孤鸿剑，似乎又安静了几分。
大抵，是被弄无语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