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最后一次
脸上血色“唰”地褪尽嘴唇不受控制地哆嗦起来，连带着身体都开始颤抖。
“哎哟！顾先生啊，你这说的什么吓煞人的话？”
掌柜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的公鸡，陡然拔高又猛地压下去。
“我哪儿敢啊！人家……人家好歹是仙师啊！是神仙老爷！”
他感觉自已的腿肚子都在疯狂地转筋，发软得几乎支撑不住那圆墩墩的身体——
膝盖一弯，差点当场就给顾归跪下。
冷汗“唰”地浸透后背的衣衫，脸色白得像刚刷过的墙皮。
顾归被他这夸张的反应弄得也是呆愣当场，下意识地反问：
“所以……你让我去？”
“这，这哪能一样啊？”
掌柜听闻这话，语速快得如同倒豆子，抓着顾归胳膊的手又用力几分，生怕他跑了似的。
“顾先生…你，你背后不是还有云姑娘罩着嘛！”
掌柜咽了口唾沫，努力让自已的话听起来更有说服力：
“我就一小老百姓，开个破茶楼糊口而已，哪能经受得住仙师老爷的怒火啊？”
“万，万一那位爷一个不高兴，我这小店，还有我这把老骨头…”
顾归：“……”
他被掌柜这番“有理有据”的“道德绑架”弄得彻底无言以对。
玄色绸带下的眉头微蹙，搭在木杖上的手指收紧，声音骤然冷硬了几分：
“不去！”
他猛地抽回被掌柜死死攥住的胳膊，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甚至有点破罐子破摔的意味。
“要去你自已去！我可不想平白无故招惹麻烦……”
掌柜哪肯放手，又开始绞尽脑汁地劝说。
两人就这般在空旷冷寂的茶楼中央，你一言我一语地争执起来。
声音虽都刻意压着，但那压抑不住的激动情绪和肢体动作，还是吸引来仅剩的几桌茶客的注意。
那些本就满腹幽怨和好奇的目光，此时更是齐刷刷地聚焦过来——
在顾归，掌柜和远处打坐的冷烨三者间滴溜溜地转。
空气中原本因冷烨存在而凝固的压抑感，此刻更夹杂了几分紧张和看戏的浮躁。
“怎的他俩吵起来了？”
“就是，有这时间还不如奏两曲，只要……不是这几日彻日弹奏的那首就好。”
“哎~开始想念以前的日子了。”
细碎的议论声在角落里蔓延开。
与此同时，冷烨依旧盘坐在大堂中央。
他对外界的喧哗置若罔闻，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内视之中。
灵力在经脉中有序流转，愈发接近其中关键节点。
连日来反复聆听那首关于剑的曲子，感悟那琴声中蕴含的锋锐，孤绝与意境。
所有累积的点滴感悟此刻正在飞速地整合升华！
能感受到！
冷烨心神激荡。那琴声引动的共鸣，已在他心神深处刻下了清晰的印记。
腰间斜佩的长剑“孤鸿”突然发出清越的嗡鸣。
剑身虽在鞘中，那低沉的震颤却清晰地传递到冷烨的手掌，乃至整个身体。
快了！
就快了！
那层困扰他多时，隔膜着剑心通明的迷雾，剑灵之上的“杂音”即将弥散！
盘坐在地的冷烨猛地睁开双眼。
那双素来冷冽的眸子里，此刻燃烧着近乎癫狂的喜悦光芒。
简直与他刚来青禾邑时的漠然孤傲判若两人！
无形的气浪以他为中心层层叠叠地向外席卷。
桌上的茶盏被狂暴的气劲扫落，“哗啦啦”摔得粉碎。
离得稍近的几张空桌板凳更是被硬生生掀翻。
众人：“……”
顾归，掌柜：(°ー°〃)
冷烨豁然起身，面上是压抑不住的兴奋。
他双眸如同探照灯般迅速扫过在场众人——
茶客们脸上那惊骇欲绝，近乎呆滞的表情清晰地映入他眼中。
他的目光几乎没有停留，只在瞬息间便精准地锁定在不远处那道抱着古琴的身影上。
“铮——！”
腰间孤鸿剑感应到主人的心意，发出一声更为激昂的锐鸣！
甚至没等顾归身旁那吓得魂飞魄散的掌柜反应过来——
冷烨已然动了！
身形快如鬼魅，几乎是“唰”地旋身出现在顾归面前，速度快到肉眼几乎难以捕捉！
翻腾的狂喜尚未褪去，甚至更添了几分急切的灼热。
他周身强大的气势迫人，让周围的空气都仿佛凝固成了实质。
“快！快抚琴！”
他连声催促，急切得几乎失态。哪里还有起初那清冷孤高的仙师气度？
分明……状若疯魔！怎么看怎么不对劲。
几乎是冷烨话音刚落的瞬间。
被冷烨威势和此刻近在咫尺的癫狂状态吓得魂飞魄散的掌柜。
趁着冷烨全部注意力都在顾归身上的这千载难逢的机会——
喉结艰难滚动，重重咽下口中的唾沫，额上冷汗涔涔而下。
顷刻间，他猛地矮身，身体展现出了此生难见的灵活！
如同脚底抹油般，悄无声息地，几乎是贴着地面“呲溜”一声，就从冷烨和顾归身边滑开。
连滚带爬地就朝着柜台后面窜去。
动作敏捷得完全不像个体重超标的中年人。
徒留顾归一人还僵在原地。
顾归：“……”
这样下去……总归不是办法。
难道真要被他这样无休止地“挟持”着，弹奏同一首曲子？
顾归在心中无声地叹了口气。
罢了。
他微微抬首，玄色绸带“望”向冷烨那气息灼人的方向，声音并不算高。
“今日可以继续奏。”
冷烨脸上瞬间绽开喜色，急切狂喜：“好！快……”
“——但是。”
顾归的声音不容置疑地拔高半分，强行压过了冷烨即将出口的话。
他的语气平静，甚至听不出什么波澜。“这是最后一次。”
“明日开始，无论仙师是否还在此处…都不会一直奏同首曲子了。”
“最后一次？！”
冷烨的催促戛然而止。
他脸上的狂喜如同潮水般迅速退去，眉心猛地蹙起！
那刚刚因突破而充盈着炽烈喜悦光芒的双眸，骤然凝结上层冰凌般的不悦。
无形的气浪比之前更加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