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无极剑阁
沈弦悠的目光落在眼前祠堂，又仿佛穿越时光，看到了三年前，当着青禾邑所有眷侣的面。
为自已奏响的《相思曲》，嗯，为自已而奏。
只为了自已而奏。
想到这里，少女面上的表情愈发温柔，傻傻地，痴痴地……
凝望着身侧的人儿。
“好。”顾归声音温润，没有丝毫犹豫。
沈弦悠将线香就着明灯的火苗点燃，橘红色的光点跃动，映亮她专注的侧脸。
顾归手里那支亦是如此，并未像当年那般分开，而是三支香并拢一起，稳稳握在两人共同的手心中。
少女的指尖微凉，覆在顾归温暖的手背上。
三支细细的香杆，被他们两人的手支撑。
“永结同心”的朱砂字样，在跳跃的香火微光下，红得格外醒目，亦是他们此刻心意最直白的印证。
像当初那样，却又早已超越当初。
不再是失明的青年被温柔引领，亦非懵懂无知的小丫头独自摸索着表达心意。
而是两颗交织的心，带着更深的笃定，执起这份延续的祈愿。
两人面向祠堂，微微垂首。
香烟袅袅，笔直地升腾，在神像前盘旋片刻——
又缓缓弥散开去，将两人的身影笼罩在朦胧而温暖的薄雾里。
空气中只余下香火燃烧的细微噼啪声，以及彼此交融的呼吸
片刻后，沈弦悠指尖微动，轻轻捏了捏顾归的手臂。
两人上前几步，将手中三支缠绵着祈愿的线香，稳稳插入香炉中积淀的香灰里。
待最后一缕香灰落定，沈弦悠绷紧的肩线终于松弛下来。
她长舒口气，像是卸下千斤重担般，连着眼角眉梢都舒展开来。
顾归唇角微弯，修长的手指在月色下展开，像是无声的邀约。
沈弦悠眼睫轻颤，指尖轻盈落下，极其自然地——
像过去三年里无数次做过的那样，将自已的手塞进他温暖干燥的掌心，紧紧握住。
十指相扣的瞬间，顾归的拇指在她手背轻轻摩挲，激起阵细微的战栗。
“回家？”
他低声询问，嗓音被夜风揉得温软，尾音微微上扬，好似月下清溪泛起的涟漪。
“嗯。”
沈弦悠应得清脆，将交握的手高高扬起，她点着脚尖，发梢扫过顾归肩头，清甜的呼吸扑在他耳畔：
“回家。”
……
数日后，无极剑阁，晨光熹微。
雾气缭绕，清寒沁骨，草木与露水在空气中浮动。
通往主峰的青石长阶蜿蜒入云，晨露未晞，石阶湿滑，映着微弱的晨光，泛出冷冽的幽青色。
楚悦裹紧崭新的青色弟子服，步履沉重地拾阶而上。
她眼皮半阖，脑袋随着步伐一点一点，仿佛随时会栽倒在石阶上。
掩唇打出的哈欠一个接一个，眼角沁出泪花，整个人蔫得像霜打的小白菜。
连发髻都松散了几分，几缕碎发凌乱地贴在颊边。
“嗷呜~”
大大的哈欠，声音拖得绵长，在山间回荡。
楚悦揉了揉酸涩的眼睛，话音里尽是浓浓的睡意和怨念，
“也没人和我说……修行每日得起这般早啊？！天都还没亮透呢……”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绣着的剑纹，她想起前几日被那厚厚一沓门规折磨得头昏脑涨的日子。
悲从中来，忍不住小声嘟囔：
“明明才背完门规，今日又要去玄音殿枯坐几个时辰……腰都要断了……”
山风掠过，吹得她猛地激灵，困意稍减，却更觉凄凉。
她仰头望向云雾深处若隐若现的殿宇，长叹一声：“这苦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想越委屈，强烈的思家之情涌上心头。
她停下脚步，望着早已看不清轮廓的青禾邑方向，小嘴瘪了瘪：“唔~想回家了……”
可话音刚落，她又猛地瞪圆眼睛。
晨露沾湿的睫毛扑闪几下，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情，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不行不行！现在回去肯定要被笑话死！”
“等我神功大成回去揍老哥，哈哈哈！”
她越想越得意，仿佛已经看到了楚山抱头求饶的场景，忍不住叉腰仰天“大笑”三声。
虽然这笑声在寂静的山道上显得有点傻气。
“悦悦！”
就在楚悦还处于幻想当中时，脆生生呼声突然从她身后传来，瞬间打破她的“宏图伟业”。
楚悦被这声音给吓应激，连忙收起那副“凶神恶煞”的表情，慌乱地转过身。
只见石阶下方不远处，同样穿着青色弟子服的少女正三步并作两步地往上蹦跳着追来。
“哎呀！你傻愣在这儿作甚？再磨蹭下去，等会儿可过了讲道时辰。”
“被长老抓着，有你好受的。”
楚悦被她挽着，刚想开口诉苦早起的痛苦，林灵瑶却根本没给她机会。
“行了行了，知道你困，快走快走！”
林灵瑶的力气出乎意料地大，楚悦整个人被她拉着就往前跑，困意瞬间被这突如其来的加速度冲散大半。
山路尽头，叶婉依正奉命立身在那儿，不时叹气。
“叶师叔，早啊~”林灵遥眼尖，当即打招呼。
楚悦也跟着挥挥手。
叶婉依的目光在两人身上停留片刻，尤其在楚悦那明显带着困倦和匆忙痕迹的脸上多停一瞬，声音依旧清冷，听不出情绪：
“时辰尚可，未至开讲。不过，仪容不整，可是……”
她的目光意有所指地落在楚悦松散的发髻上。
楚悦脸一热，赶紧伸手胡乱地拢了拢头发。
叶婉依刚要收回视线说“不过下次注意”之时——
“呼——！”
眼前猛地一晃，竟又有两道身影疾掠而至，落在她们三人面前！
楚悦和林灵瑶被这突如其来的闪现惊得心口一跳。
几乎是同时下意识地向后退半步，这才惊魂未定地抬眸望去。
这两人她们认得，分明就是看守山门入口处的弟子，他们平日里都在山下值守，怎会如此仓促地跑到主峰半山腰的道旁来？
两人气喘吁吁，面对着叶婉依，似乎想说什么，嘴唇动了动，却又欲言又止，脸上写满为难。
叶婉依的柳眉瞬间蹙得更紧：“怎的了？”
两人面面相觑，到底是侧身让开半步，一个浑身染血，几乎站立不稳的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冷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