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急离是非地

大堂瞬间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竖起了耳朵。

“这‘林锋’公子,年纪轻轻,俊秀非凡,其才情更是惊才绝艳!苏大家以‘女子’为题,多少才子绞尽脑汁也难入其眼!”

“偏偏这位林公子,一首《赠芷晴》,字字珠玑,句句含情!‘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道尽女儿心事,更是直指苏大家心扉!苏大家亲口言道‘字字入心’!苏大家更是亲自将其引入静心阁,共度良宵啊!列位,此等才情,此等际遇,当真是羡煞旁人啊!”

“这正是……千古文章何足贵,一片真心价更高啊!”

“哗——”大堂里彻底沸腾了。羡慕、嫉妒、好奇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叶秋?林锋?从未听说过这号人物啊!”

“定是外地来的名门公子!不然怎能有如此才情?”

“是啊!能写出那样的诗,绝非等闲之辈!莫不是……从京城来的大才子?”

“我看有可能!这两人,怕是要……名动江南了!”

“啧啧,苏大家的第一位入幕之宾?这两位……了不得!”

“一夜之间,双星并耀!这徐州文坛怕是要变天了!”

“也不知这两位公子是何来历?若能结交一二……”

听着周围人对“林锋”的议论和好奇的猜测,林月颜的头垂得更低了,只觉得如坐针毡,每一道投来的目光都让她心惊肉跳。陈锋在桌下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镇定。

匆匆用过早饭,陈锋一行便回房收拾行装。赤羽卫们动作迅捷而无声,很快便将车马准备停当。陈锋扶着林月颜上了马车,叶承也翻身上马,李山警惕地环视四周后,一挥手,车队缓缓驶离云来居后院。

刚一出客栈,却迎面撞上了一队人马。

为首的,正是那日在闻香水榭,见过的王昌王公子。

“叶公子!林公子!陈兄!”王昌跳下马车,快步迎了上来,对着陈锋和叶承拱手行礼,“三位这是……要走了?只是,为何没见叶公子?”

“在下宿醉头痛,所以在马车里小憩,未能远迎还望恕罪。”马车里传来林月颜刻意压低的声音。

王昌连连摇手,说不碍事。

陈锋心中松了口气,面上却不得不维持客套,勒住马缰还礼:“原来是王公子。正是,家中有急事,需即刻赶路,无法在徐州久留了。”

“哎呀,怎如此仓促?”王昌脸上满是遗憾,“昨夜诗会,叶公子与林公子才惊四座,王某仰慕万分,正想今日在寒舍设宴,一则再聆二位公子高才,二则尽尽地主之谊,好好结交一番。陈兄,这……”

他看向陈锋,眼神带着恳求。

叶承头皮发麻,连忙摆手:“王公子盛情,在下心领!只是……只是家中确有急事,耽搁不得,耽搁不得!”他语气急促,生怕对方再纠缠。

“家中急事?”王昌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眼中流露出明显的失望,“这……这未免太仓促了些?徐州与金陵相距不远,也不差这一两日……”

“实在是家中长辈急召,刻不容缓。”陈锋语气坚决,又带着几分歉意,“辜负王公子美意,实在惭愧。待他日若有缘再至徐州,定当登门拜访,向王公子赔罪。”

王昌见三人去意已决,且神色间确有急色,虽万分失望,也不好再强留。

他惋惜地摇摇头:“唉,真是遗憾!既然如此,王某也不敢强留。”说着,他从怀中取出一块半个巴掌大小、温润光洁的玉牌,上面用古篆刻着一个醒目的“王”字,边缘处还有细密的云纹。

“此乃我王氏的通行令牌。”王昌将玉牌郑重地递到陈锋手中,“三位公子是我王某敬重的朋友,此去路途虽不算遥远,但世道不太平。若在徐州地界或沿运河一带遇到任何麻烦,无论是官府盘查、行路受阻,还是需要车船马匹、银钱周转,只需出示此牌,王家商号及与王家交好的各处衙门,定当竭力相助!”

陈锋看着那块令牌,心中也是一动。

他知道,这块令牌,代表着王家的人情。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接了过来。

“多谢王公子。他日有缘,定当再会。告辞!”

“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

告别了王昌,一行人加快脚步赶往城门。

然而,离城门尚有百步之遥,众人便察觉到了不对劲。平日里还算有序的城门口,此刻排起了长龙。守城兵卒的数量明显增加了一倍不止,个个手持长枪,神情严肃,对出城的行人盘查得异常仔细。

他们的手中,还拿着一张张的画像,对过往的行人,一一比对。

陈锋的心中,一紧。

他有种……不祥的预感。

“怎么回事?”叶承伸长脖子张望,“查得这么严?”

李山策马靠近陈锋,低声道:“公子,情况不对。盘查力度远超寻常,似乎在搜捕要犯。”

陈锋心中一凛,昨夜窥伺,今晨严查,是巧合还是……?他沉声道:“告诉弟兄们,镇定,见机行事。”

轮到他们时,一个军官,拦住了他们。

负责核验的军官目光如电,先是在陈锋脸上扫过,并未在意。但当他的视线落到叶承身上时,立刻顿住了。

他先是看了看手上的画像,又仔细看了看城墙上的薛彪画像,再看看叶承那壮硕的身材,憨厚中带着点野性的脸庞,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城墙上,赫然张贴着几张墨迹尚新的海捕文书!

为首的一张画像,画着一个满脸横肉、眼神凶戾的彪形大汉,索者,赏银千两!”

陈锋心中,咯噔一下。

他怎么也没想到,官府竟然……在通缉薛彪!

而且,还把叶承,当成了薛彪!难道那天杀的不是薛彪?

“你!”军官指着叶承,语气严厉,“叫什么名字?哪里人?路引拿出来!”

“你!”军官的手按在了腰刀上,指向叶承,眼神充满怀疑,“叫什么名字?哪里人氏?车上装的什么?统统打开检查!”

他身后两名兵丁也紧张地握紧了长枪,气氛瞬间紧绷。周围排队的人群也纷纷投来好奇或畏惧的目光。

叶承被指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顿时有些恼火:“我叫叶承!冀州人!车上……”

陈锋立刻翻身下马,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将叶承挡在身后,脸上带着恰到好处的谦和与一丝旅途劳顿的疲惫,对着那军官拱手道:“这位军爷,我等是正经行商,自冀州来,往金陵去探亲。车上只是些行李和货物。”

他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伸手入怀,掏出的却不是镇北侯府的令牌,而是王昌刚刚赠予的那块令牌。

温润的玉牌上,那个古拙而威严的“王”字在阳光下清晰可见。周围几个原本气势汹汹的兵卒,看到这玉牌,脸色顿时变了变,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那军官显然认得此物,神色瞬间从严厉转为惊疑,再变为一丝恭敬。他仔细看了看玉牌,又看了看陈锋平静无波的脸,再扫了一眼被围在中间、一脸无辜加茫然的叶承。

“原来是王家的贵客……”军官脸上的肌肉松弛下来,双手将令牌递还给陈锋,又瞥了一眼叶承,虽然身形魁梧,但面容憨直,眼神清亮,与画像上那凶神恶煞的匪首气质截然不同。

“既然是王家的朋友,自然无碍。”军官挥了挥手,示意放行,“昨日起州府突然在严查流窜悍匪‘一阵风’,盘查得紧了些,惊扰贵客了,还请见谅。”

“军爷职责所在,理应如此。”陈锋收起令牌,不卑不亢地回道,“辛苦了。”

城门缓缓打开,车队得以顺利通过。叶承跟在后面,长长舒了口气,抹了把额头上的汗。

一行人鱼贯而出。直到走出城门洞百余步,将徐州高大的城墙甩在身后,紧绷的气氛才彻底消散。

叶承才心有余悸地说道:“大哥,刚才……真是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被抓起来了呢!”

陈锋也是一阵后怕。

他怎么也没想到,王昌送的这块令牌,竟然……这么快就派上了用场。

李山策马靠近,低声道:“公子,昨夜那两人……属下总觉得不是巧合。”

陈锋望着前方尘土飞扬的官道,眉头紧皱。

“加快速度。此地……是非多。”他沉声道。

车队扬起烟尘,沿着官道向南疾驰。徐州城高大的城墙在视野中渐渐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