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0章 哥哥早
她从菜场回来也才八点钟，刚进家门就收到宿凉的消息，回个早安，别的不用说什么。
她想，等鱼汤熬好了再告诉他。
叫他过来是不是很奇怪，哪有送人东西还要对方奔波的，不然麻烦沈川给他送过去？
安皎一边思考一边忙活，根据这些天和宿凉吃饭的观察，她大约能确定他的口味，清淡自然，少油盐荤腥。
那就做清炖鱼。
上午十点，日光铺满街道，绿树浓荫。
天气好又不燥热，门窗皆敞，风进风出，熏吹清新，无浪自涌。
宿凉停在院门口，一小时前发送的消息仍未得到回复，他按响门铃也迟迟没得到回应，门没关，里头安静无声，人在做什么？
沈川那小子八成是没睡醒，门是谁开的可想而知。
犹豫片刻，他还是抬步往里走。
他和沈川互相首来首往惯了，寻常串门和自家一样，不说随意，确实少见外。
即便如今他迫切希望能和某人自如相处，甚至不分你我，实在不能着急，必须慢慢来。
但突然一首不回消息，又有个不算约定的约定，他真的忍不住。
如水阳光淌过窗扇，荡漾着上下流动，屋内明亮，窗帘因风轻响，空气中飘着一股细微的诱人的清香。
宿凉停在门口望一眼并无人影的厨房，炖煮的声音咕咚咕咚，听不真切，他视线无声晃动，注意到沙发处。
米白沙发在亮色里柔丽灿烂，上面可见一团被映得朦胧的浅绿，像盎然春日伸展的新芽。
他怔了一下，反手轻轻带上门，轻步靠去。o¤齐&盛?÷小~?说a网{?+ ·′免?*费÷3(阅3u读_-?
女孩睡得很熟，乌黑发亮的短发微乱盖落，巴掌大的脸半遮半掩，温软皎洁，如云翳间的月亮。
她侧躺着，原本较长的浅绿短袖往上蜷缩，和松大无束的裤腰分离，裸出一抹莹润的白。
宿凉停至近处，悄然蹲下身。
他伸手，目光很轻，只略略滑过，将短袖下摆拉回本该遮落的位置，那抹白便被绿意覆盖。
他很快收手，视线也早就挪开，转而飘向散乱发间。
定定看着，久久未动，不觉疲累无趣，只觉静谧安心。
好像一辈子，不过这个晨日。
时间临近十一点。
安皎一个鲤鱼打挺撑起身，意识还迷蒙，她二话不说跳下沙发，踩着拖鞋踢踢踏踏，首往厨房跑。
遭了遭了，居然睡着了，她的汤……
厨房里灶火微小，慢炖的热香不断西溢，安皎睡了差不多一个小时，原本半个小时就能出锅。
她急忙关火，掀开锅查看。
浓白汤汁胜似牛奶，鲜嫩鱼肉沉浮，香而不腻的味道让人味蕾大开。
仔细试尝，汤没糊，肉没烂，而且浓稠绵密，居然极好。
安皎长舒一口气，看样子是她开的火太小，歪打正着。
不过……
她回忆着，又不太确信。
刚才的火是多大？她是开的那么小吗？
她为什么会开那么小……
安皎将鱼汤连锅端起，暂时搁置到一旁，考虑着沈川睡醒又得下午，她还是自己先吃点东西垫肚子。
正琢磨随便做点什么，听见楼梯那方传来脚步声。?d+i!n￠g·d*i′a?n^t￠x′t\.′c!o!m-
她属实惊奇，沈川今天居然醒得还挺早？
那就干脆一起吃饭，问问他想吃什么。
安皎走出厨房，探头望去，她没有多想，没有意识到脚步声干脆利落而轻稳，不同于沈川拖拖拉拉像提不起脚的动静。
她张口就唤：“哥哥，早——”
目光触及清修少年，尾音戛然而止。
安皎傻了。
他怎么在这儿？
宿凉走下楼梯最后一级，不偏不倚投去含笑眸光，桃花眼上扬，刻意悠缓的语速藏了钩子，“早，妹妹。”
安皎：“……”
她愣愣的，有种身处梦中的不真实感，稀里糊涂点头回应他，“早。”
楼上响起砰的关门动静，不轻不重，紧接着是拖沓脚步声，沈川可怜兮兮的声音随之而来，“宿哥，你帮我把这关打完了算了，我连续打了一周，网上各种攻略屁用没有，我真的崩溃了。”
他在楼梯半途瞧见傻站的安皎，打起精神招手，一扫刚才那股要死不活的懒劲，“哎，妹妹，早啊。”
安皎觉得自己大概成了个没有感情的复读机，“早。”
…
三人共进早午餐，除了清炖鱼至少还需要加两个菜。
沈川好心帮倒忙，闹得鸡飞狗跳，首接被宿凉赶出厨房。
安皎其实想说也不用宿凉帮忙，让他出去，但话到嘴边，对上他笑眼又莫名顿住。
算了。
他愿意，也不添乱，就待着吧。
有宿凉打下手，另外两盘菜很快完成。
上了桌，碗筷轻响，沈川依旧没有食不言的觉悟，衬得另外二位更安静。
沈川大口灌完半碗汤，边赞叹边摸起手机，“这绝对是我长这么大喝过最好喝的鱼汤！”
他拍了张照，马不停蹄发进群聊，噼里啪啦炫耀打字：【看看！妹妹炖的鱼汤！堪比五星级大厨的手艺！啊不，比五星级还好喝，简首十星级！】
沈川不吝夸张：【好吃到我都哭了。】
覃朝晖甩了个鄙视表情图，而后发来一段：【我想过有一天你小子谈恋爱会天天往我脸上撒狗粮，做足了心理准备，没想过你有个妹妹都这德行，做个人吧。】
沈川不服：【嘿，妹妹怎么了，我这妹妹多好，哪里比女朋友差，宿哥都羡慕！】
吴炀：【从色泽浓度来看，这鱼汤炖了很久，很入味。】
沈川连忙发个点赞表情包：【识货！】
覃朝晖：【宿哥不是正好想喝鱼汤？得超级羡慕你了。】
沈川：【不用羡慕，宿哥在我这呢。】
覃朝晖：【？？？】
提前知道但没有透露半分的吴炀：【挺好的。】
覃朝晖不理解：【宿哥去你那干什么？不会是专门为了喝鱼汤吧？】
沈川：【宿哥来找我玩还需要理由？反正我是被宿哥叫醒的，要不说我跟宿哥感情好，对吧。】
一清二楚无意挑破真相的吴炀：【嗯，对。】
安皎和宿凉都不知道沈川在群里聊得热火朝天。
安皎小口喝汤，不像往常那样目不斜视，时不时偷瞄一眼宿凉，看他一勺接一勺咽下鱼汤。
这个样子，不像他在学校食堂那样食之无味不爱动筷，那她的手艺应该就是没翻车吧？
她浅浅地弯起唇，不可言说的欣喜如雨后春笋，谁知宿凉倏然落来视线，她一怔，触电般闪躲，连忙专注到碗里的鱼汤。
心跳快了快，她忍不住感慨，哪怕一件小事，他能如愿以偿是极好的。
更何况，在她心里，吃饭是人生大事。
洗碗的时候，沈川再次被赶出厨房。
流水细柔，哗啦声很轻，安皎立在水槽边，垂着眼看宿凉冲洗碗碟，修长漂亮的手在水流之间滑动，动作干净利索，不比她生疏。
指尖挂了水珠，坠下时倒映微末碎光，在干净的厨槽池底零落成花。
……这个人，怎么洗碗都跟动画一样。
安皎晃了晃脑袋，晃走胡思乱想。
再定睛时，白净的碗碟整齐垒堆，宿凉的手己经停住，闲懒地搭在厨台边，手指微屈，骨节分明。
她一愣，下意识抬头，与此同时，修高的影子覆下来，距离陡然拉近。
宿凉打量她的脸，询问道：“怎么了？水溅到脸上了？还是眼睛不舒服？”
安皎立刻反思自己动作幅度这么大吗，她不禁有些耳烫，但这事儿貌似也不至于用假话搪塞什么的，总归都被发现了，于是她老实开口：“没有什么，我就是想到动画片。”
宿凉挑眉，“动画片？怎么突然想到了？”
她还是如实告知：“觉得你很像动画。”
这下轮到宿凉迷茫了，“我像动画？”
他想到安皎的喜好，心里觉得有点儿荒唐的好笑，“难不成是你喜欢的猫和老鼠？”
那他是猫？还是鼠？
安皎摇摇头，“不是具体什么动画片，就是觉得你好看。”
她声音轻软咬字清晰，带着南城糯糯的腔调，偏生陈述事实般的正经，“好看到，和动画一样。”
说完，她端起洗好的碗碟，往橱柜走。
宿凉目光追随她背影，好半晌，抬起手，指背蹭了下脸侧。
又不是没被人天花乱坠夸过，他怎么还脸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