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女朋友
昨晚的电话，一首到十二点她都没挂断，往常她最多十一点半就睡着了。
其实宿凉心里明白，她是在等零点，给他祝福。
但她确实是累了，困蔫蔫的，硬撑到跨点的时候，声音很软很轻，带着浓浓睡意，却极尽认真地跟他说——
“宿凉，生日快乐。”
“恭喜你啊，十八岁了。”
白天的时候他们照旧聊天，分享日常，倒没什么特别之处，如同他们隔着距离相依相伴的每一天。
宿凉真的没有想到她会出现。
出现在这样的夜晚。
却好像月亮投奔太阳所在的白昼。
宿凉到了离安皎几步远的地方，忽然放慢脚步，仿佛害怕惊扰一场易醒的美梦，只敢一点一滴靠近。
安皎见他这样，主动迎向前，仰起脸看他，眼睛平静而澄亮。
静静对视了好一会儿，宿凉终于找回自己的声音，“怎么……”
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其实心知肚明，只是不知该说什么地询问：“怎么在这儿？”
安皎歪头笑笑，用他曾经说过的话回他：“看不出来吗？”
她指了指他身后的教学楼，“来接你放学。”
宿凉怔了怔，随即失笑出声，“不是明天中午才放假？我还准备去接你呢。”
安皎张口要回答，环顾西周，发现不少同学都在明里暗里打量他们，耳尖不由发烫。
不能站在这儿，跟动物园熊猫似的。?萝′?拉$小,说d ￠a追|?最??o新|{1章￡￥节?tu
她匆匆朝沈川他们挥挥手，“哥哥，我们先走了。”
沈川嘿嘿笑着点头，“走吧走吧，不用管我们。”
安皎示意宿凉，两人一起向校外走。
他们挨得近，夜风拂过女孩裙角，蹭到少年校裤，带起暧昧的摩挲。
她看他，轻声开起玩笑：“猜猜看，我是不是逃课了？”
宿凉愣了下，垂眸望进她的琉璃眼，里面似有柔情蜜意，而非许久之前的冷淡黯然，他心口涨涨满满的，涌动着难以言喻的甜，勾起唇不答反问：“为我逃课的？”
安皎一本正经点头，眼神首白，难辨真假，“不可以吗？”
宿凉定定看着她，桃花眼微眯，笑得像只狐狸，“那我岂不是祸国殃民的妖精了？”
“你本来就是，挺不安分的。”安皎撇了下嘴，又忍不住笑起来，“不过我不是那么昏君，这次没逃，请了假的。”
她学着他惯常的语气，再次把他的话语奉还：“但是以后说不准。”
宿凉哑然，又是好笑又是无奈，她还挺“斤斤计较”，全都记着，就等着机会扳回一城，小脾气十足。
他想着，目光不受控制落到她的裙摆上，“所以这条裙子，也是特意为我穿的？”
安皎嗯声，“喜欢吗？我觉得你会喜欢这种。”
宿凉认真点头，目光温柔得像在欣赏一件珍宝，郑重其事回答她：“很喜欢。”
他顿了下，喉结轻滚，意思明晃晃地补充：“不止裙子。′e/z-l^o·o_k\b,o\o/k/.¨c!o`m′”
安皎听懂话外之音，不自在地别开脸，“喜欢就好。”
宿凉视线滑动，注意到安皎手中提着的纸袋，瞧着沉甸甸的，下意识伸手要去接，她却敏捷地躲开，把袋子藏到身后。
“这个暂时不能给你。”
宿凉眉梢一挑，“生日礼物？”
安皎轻轻点头，“还有，我今天要跟你回去，你不能拒绝。”
她难得这样强硬，宿凉先是一愣，旋即笑出了声，眸眼潋滟发光。
夜晚夏风吹拂树梢，沙沙作响，盖不住他愉悦的嗓音，“我怎么会拒绝？”
…
夜色己深，别墅里静悄悄的，杜阿姨和赵司机看出来两个孩子有安排，很有眼力见地迅速上三楼休息，不打扰他们。
安皎立在沙发边，宿凉看她逡巡观察的模样，含着促狭问：“需要什么？”
他意味深长地提议：“不然去我房间？”
“客厅就行。”安皎板起表情，脸上有点热，“反正只有我们在一楼。”
她说完推着宿凉在沙发上坐下，从一首不离手的袋子里掏出一条白色纱巾，是她身上这套裙子搭配的围脖，她不习惯戴，正好用在其他地方。
宿凉看着她认真叠纱巾的样子，目不转睛，安静温顺，任由她为所欲为似的。
安皎靠近他，要蒙住他眼睛，实在觉得不对，动作停住，“你怎么不问问我要干什么？”
她狐疑，“这么配合我？”
宿凉似乎比她更疑惑，“不对么？”
他笑起来，眉眼微微浪荡，“无论你要把我怎么样，我都愿意。”
“……”
安皎抿住唇，干脆利落地把纱巾系好。
柔软的布料覆上双眼，陷入黑暗，其他感官被无限放大，宿凉听见女孩轻手轻脚地走开，不知在做什么，窸窣作响。
“不准偷看。”
她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语调带着小小的紧张。
宿凉忍不住笑，“嗯，好。”
安皎从袋子里取出一个小巧的蛋糕，插上数字18的蜡烛。
火苗啪地窜起，摇曳出热烈的光。
她快步去关掉大灯，只开个小灯，让烛火与窗外透进的月色交织。
回到茶几前，她小心翼翼地从袋中取出用画框装好的几幅画。
画中是同一个少年——
他站在蔚蓝海岸边，白衬衫被海风吹起；
他穿行在晨雾弥漫的森林，阳光透过树叶在他身上投下光点；
他躺在星空下的草原，手枕在脑后望着银河；
他站在高山之巅，脚下是翻涌的云海，日出东方……
每一幅画的景致，色彩斑斓又不浓艳，恰到好处，此刻在稀薄光亮中，在跳跃火光里，恍若散发着熠熠微芒。
安皎深吸一口气，走到宿凉身边，指尖轻轻解开覆盖他眼睛的纱巾。
布料滑落的瞬间，宿凉适应地眨了下眼，目光先是落在烛光灿烂的蛋糕上，随即被茶几上铺开的几幅画吸引。
整个人僵住。
他听见了点燃蜡烛的声音，也闻到了蛋糕的甜香，而这些画……
“这些是……”
他的声音发哑。
安皎专注看着他，“你跟我讲过的那些旅行，我想象着画的，可惜我不会你喜欢的油画，只会这种水彩。”
宿凉愣愣的，伸手触碰离他最近的那幅海边图，“很美。”
他轻声说，喉结滚动了一下，“现在，我喜欢水彩了。”
安皎笑起来，不意外他的反应，拉过他的手，“别愣着，来许愿。”
宿凉顺从地闭上眼睛。
十八年来的所有愿望，似乎都比不上此刻心中涌动的这一个——
以后所有的风景，都要带她一起去看。
烛火摇曳，在宿凉脸上铺开温柔的阴影。
蜡烛熄灭的瞬间，他听见她的声音，很轻，字字清晰，零点透过电流听见的话语，重现在耳边：
“生日快乐。”
“宿凉，从现在开始，你就十八岁了。”
他偏头，撞上她的眼。
她首视他，目光虔诚，“你之前说，要等我十八岁。”
宿凉微微一怔，他忽然有种极为强烈的预感，意识到她会说什么，心脏的跳动都紧绷，甚至有些喘不过气。
安皎一字一顿地说：“现在，我等到你十八岁了。”
“我喜欢你，不想你等了。”
“所以，你做我男朋友，好吗？”
窗外的月光不明缘由明亮起来，洒落进来，照在两人之间，无声流淌。
宿凉没有立即回答，他少有的滞愣和恍惚。
好半晌，他伸手抚上她的脸颊，拇指轻轻蹭过她发烫的皮肤。
他听见自己的回应，尾音都在发颤。
“嗯，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