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疑
怀疑
“竟然是骁箭?!”
“怎么可能?!”
“天呐!”
“……我没看错吧?”
“……我可能也看错了。”
“骁箭——这这、这怎么可能,难不成这个壶身里没有红豆?!”有人提出了问题的关键。
“对啊,壶里面有红豆怎么可能弹得起来?”有人囔囔大叫,“这壶里肯定没有红豆!”
贺余晖也突然反应过来,激动地指着闻清韶冲常经大叫:“你们是不是串通好了,她的壶里没有红豆!”
“你们这是作弊,你们这是在在欺诈!”
“贺世子,你先别激动。”面对贺余晖扭曲的脸,常经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嫌弃地后退了一步。
但她丝毫不慌,一边笑着向旁边的小厮招手示意,一边朝闻清韶走去:“虽然我和闻娘子一见如故,但我断不可能行世子所说那等作假之事,还望世子不要红口白牙污我清白。”
闻清韶对贺余晖的谩骂也置之不理,面对常经释放的善意却报以一笑。
“那你们这个怎么解释?!”但贺余晖却仍旧激动地指着那个壶身大声质问,“你们怎么解释?!”
“说了贺世子别急,这壶里面有没有红豆还不确定呢。”常经指挥者小厮去搬铜壶,“你又何必这么早就下定论,给我摊上这么一个罪名。”
那两名小厮得了令,立即走上前到了闻清韶的壶身面前,就要伸手去搬——
纹丝未动。
“……”众人无言。
“怎么回事?”
“搞什么?”
常经一皱眉头:“动作还不快点。”
两名小厮点头哈腰连连称是,一鼓作气,用力擡起到面目狰狞,仍旧是纹丝未动。
他们哭丧着脸,举着颤抖的手:“娘子,我们实在搬不动啊。”
众人惊疑嘲笑:“一个壶你们两个都擡不动,怕是吃干饭的吧?”
“这在搞什么啊?”
“你们是不是故意拖时间?”贺余晖越发质疑。
常经差点没忍住翻了个白眼,对着旁边站着的小厮吩咐道:“你们俩个也过去。”
“是。”
四人哼哧哼哧地换遍了各种姿势,对着那个铜壶连拉带拽好一番——
众人议论纷纷:“干什么呢这是?”
“耍我们吗这是?!”
“快点啊?!”
“没吃饭吗这是,用力拉啊!”
突然,四人齐齐摔倒,那硕大的铜壶哗地飞起足足几丈高,又猛地坠了下来——砰地砸在了地上!
而半空中竟然还“嗒嗒——”落下一串又一串红豆!
壶身里的几只箭也哗啦啦地倒了出来!
“砰!咚!”
“啊啊啊——”人群骚乱作鸟飞兽散。
“天呐,那是什么?!”有人没躲,而是擡头盯着那铜壶看。
而他所说的,指的是摔在地上的铜壶壶底——那有一个洞!
又有人下意识看向了壶身原来放的地方,顿时惊得下巴都掉了:“我我我我、我没看错吧……”
“那怎么还插着一支箭?!”
“天呐,这是直接刺穿了嘛?!”
只见,那地上插着把极度变形、边缘卷曲的箭矢,周围还有几块刮下来的铜壶碎屑。
原来闻清韶当时的第一箭直接把铜壶给钉在了地上,第三箭的时候更是直接加大了力道让它可以反弹出来却又不至于把铜壶撞倒。
“她这是怎么做到的?”
“这得有多大的力气啊!”
“怪物之名果然名不虚传!”
“我就说了吧,这次比赛铁定精彩!”
“完了,我赌注压了世子赢,谁猜得到他会输给一个小娘子啊!”
“我也是,我的钱啊,天呐,我的钱——”
“咳咳。”常经也暗暗心惊,但她干咳一瞬就恢复了一贯的笑脸,“世子可看见了,铜壶里到底有没有红豆?”
贺余晖整张脸可谓五颜六色,他看了眼周围交头接耳的众人总觉得他们在背地里,笑话自己,神色越发屈辱。
“兄长,竟然我们没有作弊,那比赛可以继续了吧。”闻清韶表情一丝未变,仍旧保持着之前那种谦逊却极为膈应人的笑容,“接下来就轮到兄长投了。”
贺余晖看着她,目光充满怨恨仇视,说话却没有之前底气足了:“比、比就比。”
“请。”闻清韶仍旧微笑。
贺余晖走到起点的那几秒像是过了足足一辈子那么长,拿着箭矢的手也抖得越来越厉害。
“噫,该不会是怕了吧。”
“说什么呢,那肯定是怕了呀。”
“要我我也怕,这辈子都没这么丢人过。”
“他这一看都赢不了,还比什么比。”
“快点啊,马上就要下雨了。”
“就是啊就是!”
贺余晖只觉得酒劲上来了,简直天旋地转,满耳朵都是周围人充满鄙夷的私雨,眼前的人群晃得像是鬼影——
“快投啊!”
“快点,别磨蹭了!”
“你是不是不敢?!”
“这就怕了!”
“快点呀,不过是个小娘子。”
“不是侥幸吗,你也侥幸一个给我看看啊。”
“闭嘴!”贺余晖大喝一声,猛地将手中的箭射了出去——
歪得不能再歪了,连铜壶壶身的边都没挨着。
“噫!”
“唉!”
“怎么中都没中!”
“输了!”
“啧啧啧,还输了三分。”
“输给小娘子,还真是丢了我们郎君的脸面。”
“就是!”
众人纷纷和起了倒彩。
贺余晖痛苦地捂住耳朵蹲在了原地:“你们不要再说了,闭嘴啊,不要再说了——”
而闻清韶却是亲自为他倒满了满满九樽酒:“一下喝九杯,兄长好酒量,弟媳佩服。”
贺余晖猛地转头瞪向了她,凌乱的发饰却让他看起来活像一只斗败了的公鸡。
“兄长,请喝酒。”
贺余晖咬着牙摇摇晃晃地走过来,闻清韶连忙拉着还抱着先前那一杯酒的贺余生往旁边挪,简直避其如鼠蛇。
贺余生迫于形势,只能灌了一杯又一杯,最后直接趴在一旁干呕了起来。
他身边的小厮去扶,却被他一把踹开:“滚开,老子说到做到,九杯就九杯!”
“世子海量!”
“世子信守承诺,虽败犹荣啊!”
“简直是我辈楷模啊!”
众人起哄,那酒鬼竟真相信了。
贺余晖突然就开始得意地傻笑起来,还拉着别人一起喝,还越喝越起劲,最后成了一滩烂泥。
整个筵席一片混乱,常经头疼不已,瞪了自己妹妹一眼,让她管好她发疯的夫君。
常笥皱着眉头捏着鼻子,指挥着人去扶:“快别喝了!”
闻清韶这个始作俑者则是站在一边看热闹,身边还站着个抱着酒杯偷偷看她的贺余生。
突然,天边下起了雨。
一开始只是几滴,后来越来越大越来越密,转眼就有大雨之势!
“下雨了!”“真的,雨越来越大了!”
没怎么喝过酒还清醒着的女眷慌忙喊了起来,也骚乱了起来。
混乱中,作为主人家的常经站了出来:“诸位,因为天气原因,这次的宴会就到这提前结束了,大家赶紧去长廊躲躲雨,然后赶快回府吧,可莫要着凉了,此番是我们思虑不周,诸位莫怪。”
这下,连散场汤也没喝,客套话也没讲几句,便有一茬又一茬的人告辞了。
闻清韶等人也在其内。
她一把夺过身边贺余生手里的酒樽,斜睨了他一眼:“让你喝你就一直喝啊,这么乖的嘛。”
贺余霎时红了耳尖,分不清是醉的还是羞的,但他却实打实地垂下了头,也不知是不是点头。
给两个人撑伞的濯缨眼观鼻鼻观心:我看不见我看不见。
闻清韶眸光一变,一声冷笑差点没哼出去,幸亏常笥等人扶着贺余晖路过,她才憋了回去:“四娘。”
“闻娘。”常笥柔柔一笑。
“此番无意间得罪了兄长,四娘不会怪我吧。”闻清韶语调担忧中带着一丝求饶的意味,面色却很轻松,像是吃定了她不会怪自己。
果然,常笥只是笑:“这事哪里是你的错,全是他自作自受,闻娘不必放在心上。”
“四娘不怪我那真是太好了。”
“咳咳——”常笥习惯性咳嗽两声。
闻清韶连忙关切:“四娘还是快些回马车吧,可别着凉了。”
常笥刚想答应,可谁知那烂醉如泥的贺余晖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指着她哇哇乱叫:“闻清韶,你是闻清韶!”
闻清韶瞬间面无表情,冷漠开口:“怎么?”
“好啊,你个闻清韶,你还在和他卿卿我我?”贺余晖指着闻清韶和贺余生挨在一起的袖袍,骂骂咧咧起来,“你在这被他夫妻情深,你可知道他背地里怎么说你的?”
闻清韶眯了眯眼,转头看向了贺余生。
他顿时浑身僵硬。
这是慌了。
那边贺余晖还在继续说:“你以为你怎么嫁给他的,那还不是因为我,你不对我感恩戴德,还在这同我逞凶!”
“是吗?”闻清韶没看他,目光紧紧地落在了贺余生身上,“你这话说得我怎么听不明白,你说你是怎么帮我的,我是怎么嫁给他的?”
眼看贺余晖还想说什么,登时就被常笥捂了嘴。
下一瞬,便有身边的丫鬟补上,死死捂住了贺余晖的嘴。
“咳咳咳——”常笥收回手用帕子擦,语气仍旧柔柔的,“闻娘,酒鬼的话当不得真。”
她又用眼神示意闻清韶看向另一边。
就见不远处站着撑着伞的原禄和原熹。
“我先带他回马车。”常笥吩咐小厮擡着还在发酒疯的贺余晖,又对远处看向她的原熹柔柔一笑,“你们聊。”
闻清韶颔首,收回落在贺余生身上的目光,接过濯缨手上的伞,没理会贺余生,直接朝原熹她们走了过去:“你们站在这干什么,等我?”
濯缨另一只手还撑着伞,但目光却四处乱飘。
她看看空出来的手一脸无辜,又看看闻清韶背影,就是不敢看旁边可怜巴巴仿佛被世界抛弃的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