戳破

戳破

“当然是等你,不然还能是做什么?”原熹上前一步,动作亲昵地挽住了闻清韶的手,“我这不是和你许久没见,自然甚是想念,难不成想和你叙叙旧也不行?”

“你说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能随便出宫的,这么久也不知道进宫来看我,还真是见色忘义。”

说着,她面色不虞地瞪了不远处的贺余生一眼。

“那他来干嘛?”闻清韶指着非常碍眼的原禄。

“我?”原禄一合扇子指着自己,笑得一如既往的放荡不羁,“我是来看热闹的。”

“呵,这热闹怕是真挺好看,还能入得了你四皇子的眼。”闻清韶冷哼一声。

原禄没想到她会直接用话头刺他,愣了一下转而又嬉皮笑脸起来:“那确实好看,人间难得一见的好看。”

一旁的原熹嗔怪地推开她四哥,转头关切地询问:“这是怎么了,今个儿火气怎么这么大?”

“该不会是有谁得罪了你吧?”她说着,目光看向的却是一旁神情落寞中又夹杂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贺余生,“清韶,你只管说出来,我替你教训他!”

“还不是他!”闻清韶果然如她所料埋怨起了贺余生,“病没好非要跟我出来,别人是好了伤疤忘了痛,他伤疤还没好呢,就又上赶着找痛。”

“就是就是。”原熹附和。

“上次参加个宴会把自己弄水里去了犯了病还我被阿姑责骂了一通。”

“这次倒好,酒量不行,还非要在那里逞英雄和夫兄比赛,直接把自己喝成这样,可真是不知死活!”

“对对对!”原熹捧场。

“我错了。”贺余生小小声说。

“真是太过分了,气死我了!”闻清韶权当没有听见,还是一脸气愤,却突然转头恶狠狠地瞪了原禄一眼:“就怪你!”

“对对对——啊?”原熹刚想幸灾乐祸,没明白好端端的怎么就扯上自家四哥了了。

“怪我?”原禄也被她骂了个措手不及,“这跟我有什么关系,你别血口喷人啊?”

“怎么没关系?”闻清韶一把提溜着浑身酒味的贺余生,塞到几人跟前:“你看看他,这一身酒味怕是能把人家刚钓上来的虾给熏成醉虾了!”

“你之前不是说你是他的好兄弟?”闻清韶推着弱小的贺余生朝原禄步步紧逼,“你就这么看这他这个傻子跟人家比赛喝酒也不知道拦一下啊,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样你也不知道吗?!”

“就是知道嘴上说得好听,就是不肯拦他一下,亏得你上次还在我面前把你们俩的关系夸得天花乱坠,结果连个酒肉朋友都不如!”

“就是。”原熹附和,“四哥你怎么回事,贺二郎不就坐在你旁边,你也不知道拦一下贺世子。”

“你这是迁怒。”原禄跳脚地反驳道,“他自己有手有脚的,嘴长在他脸上,你告诉我怎么拦?!”

处于两人唾沫风暴中间的贺余生紧张地抿了下唇。

“哦,说得跟他那瘦胳膊瘦腿能比得过你一样。”闻清韶冷嘲热讽,“说到底,不过就是趋利避害罢了,我看啊,你不过把他当成你那些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狐朋狗友之一!”

“四皇子你就承认吧,你就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你这是在污蔑!”原禄被气笑了,“就算我没拦着他比赛喝酒,怎么就成了我不把他当朋友,又怎么就成了我是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了?”

“没拦住二郎喝酒是不是你的责任?”闻清韶却非常理直气壮地反问。

“……是。”原禄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那不就是怪你!”闻清韶语气极其笃定、不容置喙。

原禄语噎,然后无奈地屈服了:“行行行,怪我,我懒得和你争。”

“你道歉就这个态度?”闻清韶非常不满,又推了把弱小的贺余生,“你看看他都被你害成什么样了,你的道歉可真是一点诚意都没有!”

“——你!”被迫道歉的原禄说不过她,咬牙切齿地说,“那你说该怎么道歉?”

“赔礼道歉的道理还要我说话?”

“上次我给你我宝贝扇子都不要——”原禄眯了下眼,“你这次想要什么?”

闻清韶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着他,忽地指了下他腰间:“我看你这腰间的玉佩就挺不错。”

原禄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自己的腰间,取下玉佩,也怀疑起下人给自己送的玉佩有什么玄妙之处:“你……就想要这个?”

“嗯。”闻清韶点头,“四皇子不会这个都不舍得吧。”

一旁被两人忽略了很久的原熹说:“四哥,你就把玉佩给清韶吧,好好给人家道个歉。”

原禄将玉佩放在手心反复摩挲颠晃了一番,才状似混不在意地把玉佩丢给闻清韶:“既然闻娘子想要,那就送你了——就当我给二郎赔礼道歉。”

闻清韶眼疾手快接住,也在半空中颠耍了几下,手指不经意间勾到了玉佩下的流苏,她又突然又朝原禄丢了回去——

“我逗你的,这种玉佩又不是什么稀奇物,要道歉还是得拿出点诚意来。”

原禄结果,目光闪烁一瞬,又嬉皮笑脸地说:“这样不要那也不要,闻娘子想让我用什么赔礼道歉还请直说吧。”

“我说了那还有什么诚意?”闻清韶却仍旧没想轻易放过他,“四皇子还是自个想去吧,我在府上恭候四皇子的赔礼。”

这是要告辞了。

“清韶,你报复四哥也好逗四哥也好,怎么不和我叙叙旧就要走?”原熹挽着她不松手。

“阿熹,你也看见了,二郎醉得不省人事。”闻清韶说着,瞥了贺余生一眼。

贺余生顿时心领神会地露出点醉态,慢吞吞地扒拉到闻清韶身上,整个人突然像支撑不住似的往下滑。

闻清韶赶紧伸手去捞人,顺手挣开了原熹的手,她无奈地说:“我得赶紧回去给二郎熬完醒酒汤,不然明天起来他该头疼了。”

不等原熹再说什么,她又继续说:“而且我夫兄和姆姆还在马车上等我们呢,再耽搁下去也不好。”

“阿熹,改日我入宫拜访,我们再好好叙旧。”

“……行吧。”原熹见她态度坚决,无奈同意。

闻清韶也没再客套,转身扶着贺余生走了。

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原禄脸上吊儿郎当的笑容瞬间淡了,盯着手上的玉佩,目光晦暗不明。

而闻清韶对此一无所知,她半抱半扶着贺余生上了马车。

可怜的濯缨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给他们撑伞,担心踩到主子的鞋靴,导致她走路的姿势极为怪异:“……”

落下车帘的那一瞬,闻清韶就一把推开了黏在自己身上的病弱郎君。

贺余生闭着眼睛,藏在袖里的手不安地颤动,醉酒引起的血色几乎消失,整个人苍白到近乎透明。

他无意识抿了下唇,眼睫也抖了抖。

然后他再次借助着马车的摇晃一点一点的向小娘子靠近——

终于,郎君削瘦的下颌轻轻靠上了小娘子圆润的肩头。

下一刻,却又被无情地推开。

贺余生仍不死心,想要故技重施,就被闻清韶抓了个正着。

她以一种极为变扭的姿势摁着贺余生的肩膀将他狠狠地按在了车壁上——

“你还给我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