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7章 安排
又过两日，朱朝溪从皇庄回到了皇城。
皇城依旧，恢弘的宫殿在初秋的晨光里静默矗立。
早朝刚散，那繁复冗长的议政声浪似乎未曾散去。
朱朝溪褪下沉重的朝服冠冕，只着一身素净的常服，倚在御书房临窗的紫檀木大案后。案头堆叠的奏疏小山一般，朱砂笔搁在砚台上，她指尖轻揉着隐隐作痛的额角。
没有午饭，朱朝溪没有一点胃口，她就这样在御书房内批了一上午的奏折，直到来到下午近黄昏时。
“陛下，”上官婉儿趋步近前，躬身禀报，“锦衣卫陈同知殿外求见。”
朱朝溪闻言，原本因朝事烦恼的心情变得愉快了几分，她嘴角轻扬，“陈爱卿吗？宣他进来吧。”
上官婉儿躬身应诺，转身时裙裾无声拂过光洁地面。
片刻，沉稳而有力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御书房内沉凝的空气。
一个身着飞鱼服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陈镇步履如风，却在踏入御书房门槛时骤然收敛，动作干净利落。他目不斜视，径直行至御案前约五步处，单膝点地，抱拳行礼，“臣锦衣卫指挥同知陈然，叩见陛下。陛下圣躬安否？”
朱朝溪的目光落在他低垂的、线条刚毅的侧脸上。
“朕安。”朱朝溪抬手虚扶，“陈卿平身。朕刚从皇庄回来，这御书房里积压的奏疏都带着股陈腐气，倒是你这一身风尘，反让人精神一振。何事求见？”
陈然见朱朝溪丝毫不提锦衣卫和西厂前些日子的争斗，心中瞬间了然。
朱朝溪对于自己的四大特务机构，自然不希望看见相亲相爱一家亲的场面，他们之间斗得越狠，朱朝溪才越放心！
“谢陛下。”陈然依言起身，“臣确有一事，需面禀圣裁。”
“爱卿尽可直言到来。”
陈然组织了一番语言便开口道：“臣此行洛阳，为陛下寻得一伙隐士高人，他们精通农业、工造，更有巧思妙想。虽隐居山林，却心系天下农桑黎庶。”
朱朝溪顿时就来了兴致，连忙问：“哦？隐士高人？精通农工？陈卿细细道来，是何等样人？又有何巧思妙想？”
陈然深吸一口气，将早已在腹中推敲过无数遍的陈述娓娓道来，语气中带着恰到好处的惊叹与推崇：
“启禀陛下，此辈异人，实乃臣生平仅见之奇才！其虽隐于昆仑山山脚荒僻山野，然其居处，已非寻常村落可比。彼等就地取材，竟以碎石泥浆筑成方正屋舍，墙体平整，虽色彩鲜艳怪异，然坚固实用，遮风挡雨足矣。更于平地之上，架设巨大麻布棚屋，内里温暖如春，竟能无视外界秋寒！”
他顿了顿，观察着女帝眼中愈发浓厚的兴致，继续道：
“最令人惊异者，是其农事！棚内垄沟齐整，引竹管为滴灌，水汽蒸腾，生机盎然。水灵白菜、翠绿莴笋、硕大萝卜，乃至臣不识之瓜果藤蔓，皆于此时节长势惊人，郁郁葱葱，恍若盛夏！臣亲见其叶，肥厚坚韧，绝非虚妄。彼等自言，此乃‘保温棚’之功，辅以‘滴灌’、‘堆肥’之术，并精选‘耐寒速生’之种。”
朱朝溪身体微微前倾，眸中精光闪烁：“无视时令？保温棚？滴灌？堆肥？速生之种？陈卿，此言当真？陈卿，此等大才，朕必当重用！他们现在何处？可愿随你入京？”
“他们已在京城。”
【苏晚晚】还有【大熊】过来的第一批玩家有七人，他们比陈然先一日抵达京城，如今在客栈落脚，他们每一日到处闲逛，就等着陈然的安排。
朱朝溪正要开口，一旁一直没说话的上官婉儿忽然说道：“陈大人，您说的这些高人，莫不是异人？”
陈然闻言，只有答道：“确为异人。”
“异人？”
朱朝溪原本前倾的身体瞬间靠回了宽大的紫檀椅背，脸上也没了兴奋和激动。
她对“异人”这两个字，向来没有好感。
陈然见状，心中咯噔一声，他知道想要安排【苏晚晚】他们入工部大概率是没戏了。
只是陈然没想到，玩家来这个世界都快有两年了，朱朝溪对他们还是有如此大的成见。
“陛下，此辈虽来历奇特，然其所学所行，确于农桑工造有实利，非是……”
朱朝溪抬手，止住了陈然的话头。她的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平静，“好了，陈卿。朕知道了。”微微一顿，才又接着说道：“既然是陈卿你亲自引荐，想必有其过人之处。不过，异人行事，多有诡谲难测之处。朕虽求贤若渴，亦需谨慎。”
她看向侍立一旁的上官婉儿：“婉儿。”
“奴婢在。”
“替朕拟旨，”朱朝溪果断道：“将西郊‘清漪园’赐予锦衣卫指挥同知陈然，权作安置这些‘异人’之所。园内一应房舍、田地，许其自行使用。”
陈然怔了一怔，不曾想竟峰回路转，这般安排，好像……会让【苏晚晚】他们更为开心？感觉这般安排更加不错？
“臣，谢陛下隆恩！”
朱朝溪的目光重新落回陈然身上，“陈卿，此事便交由你全权负责。那些异人既精通农工，便让他们在清漪园内好生‘实验’，将其所言‘保温棚’、‘滴灌’、‘堆肥’、‘速生之种’之术，一一付诸实践。所需物料，你可酌情调配，但需派人记录在案。”
她顿了顿，“朕要看到实实在在的成果，而非空谈奇想。何时他们在园中种出了无视时令、确凿高产于寻常的作物，证明了其术确有‘大利于农桑’之功，何时再报与工部知晓。在此之前，勿令其与朝中官员、京中勋贵过多接触，以免生出不必要的事端。园内一切事务，由你陈然亲自监管，一应后果，亦由你承担。明白吗？”
“臣，谨遵圣谕！”陈然心领神会，深深一揖。
“若无他事，陈卿便退下吧。着手去办。”朱朝溪微微一笑，看着陈然说道：“东瀛浪人一事，也不要因此事就给耽误了。”
“臣告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