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8章 明军，来了
冲进村口，人间地狱的景象扑面而来。
断壁残垣间，尸体横七竖八。
一个白发老妪蜷缩在燃烧的草垛旁，怀里紧紧抱着一个襁褓，襁褓中的小脸青紫，早已没了声息。几个穿着肮脏杂色衣服、梳着怪异发髻的倭寇正狂笑着追逐一个跌跌撞撞的少女，少女的衣衫已被撕破，脸上满是泪痕和血污。
“哈哈哈！花姑娘！别跑！”
其中一个矮壮的倭寇头目，挥舞着沾满鲜血的野太刀，刀尖上还挑着一截滴血的肠子，正用生硬的官话嘶吼着：“杀光！抢光！烧光！一个不留！”他脚下，踩着一个还在微微抽搐的农人身体。
陆文昭的呼吸猛地一窒，那早已冷却的热血在这一刻汹涌翻腾！
“敢犯我大明，辱我百姓，倭寇该死！”
陆文昭抽出佩刀，双腿一夹，马匹就如闪电般朝最近一名倭寇冲去，
倭寇头目正沉浸在施虐的快意中，眼角余光只瞥见一道白影裹挟着刺骨的杀意狂飙而至。他甚至来不及完全转身，只凭着野兽般的直觉，将手中的野太刀本能地向侧上方撩去格挡。
“噹——！！！”
一声震耳欲聋、几乎要刺破耳膜的金属爆鸣！
断刀的寒芒，带着陆文昭全身的重量和冲势，以及那足以劈开山岳的暴怒，狠狠地斩在野太刀宽阔的刀身上！
火星四溅！
那倭寇头目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沛然莫御的恐怖巨力从刀柄上传来，如同被狂奔的巨象撞中！他虎口瞬间崩裂，鲜血淋漓，整条右臂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那把沉重的野太刀，竟像一根脆弱的枯枝般，被硬生生从中劈断！
倭寇的刀断了，他的头颅也狠狠被劈中！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瞬。
周围的倭寇这时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朝陆文昭看去。
“八…八嘎！！”短暂的死寂后，一个倭寇发出变调的嘶吼，随之剩下的七八个倭寇也跟着怪叫。他们挥舞着长枪、倭刀和简陋的火绳铳，如同被激怒的马蜂，红着眼朝陆文昭猛扑过来！
就在这瞬间，另一道白影如惊鸿般切入战场！
丁白缨到了。
她没有师兄那火山爆发般的狂怒，只有一片冻结灵魂的冰冷。她身法灵动得不可思议，脚尖在燃烧的断墙、倾倒的磨盘上轻点，如同没有重量的柳絮，却又带着致命的精准。一柄狭长的、闪烁着秋水般寒光的长刀在她手中仿佛活了过来，化作一片席卷的死亡风暴。
“嗤！”
刀光如匹练，从一个挺枪刺向陆文昭侧肋的倭寇咽喉处抹过，带起一溜细小的血珠。那倭寇前冲的势头戛然而止，捂着喷血的脖子，嗬嗬倒地。
丁白缨身形丝毫未停，长刀在她手中划出一道道羚羊挂角般的弧线。一个端着火绳铳、手忙脚乱试图点燃火绳的倭寇，只觉得眼前白光一闪，手腕处传来一阵冰凉，随即便是钻心的剧痛！他低头，只看到自己的手掌连同那支沉重的火绳铳一起掉在了地上，断腕处鲜血狂喷。
“啊——我的手！”凄厉的惨嚎刚刚出口，丁白缨旋身如舞，长刀顺势回掠，冰冷的刀锋精准地切开了他的喉管，惨嚎声戛然而止。
她的刀法，有戚家军斩马刀的刚猛霸道，又有专属女子的那份灵气。
每一刀都简洁至极，没有任何多余的挥洒，目标明确——咽喉、心脏、手腕、脚筋！刀光所至，必带起一蓬凄艳的血花和一声短促的死亡哀鸣。
她像一道白色的死亡旋风，无情地收割着外围倭寇的生命。
陆文昭的刀，则完全是另一种风格。沉重，暴烈，大开大阖！每一次挥动，都带着沉闷的风雷之声。刀光过处，残肢断臂横飞！
战斗结束得极快。当最后一个试图逃跑的倭寇被丁白缨掷出的长刀贯穿后心钉死在焦黑的木柱上时，燃烧村庄里的哀嚎与狂笑，已被一片死寂取代。只剩下火焰舔舐木头的噼啪声，以及浓郁得化不开的血腥气。
陆文昭拄着刀，站在原地，剧烈地喘息着。
丁白缨默默走到那个被钉死的倭寇身边，用力拔出自己的长刀，甩掉刀身上的血珠。她的白衣同样溅满了斑斑点点的血迹，如同雪地里骤然绽开的红梅。
她走到陆文昭身边，轻声说道：“师兄，这世间的血，我们终究是避不开的。”
陆文昭神色复杂，他回想起陈然说的话，回想起自己在辽东抗战时的岁月，忽然觉得自己上对不起恩师教导，下对不起黎明百姓。
就在这时，一阵压抑的、撕心裂肺的哭声从一处倒塌的土墙后传来。
一个浑身是土、脸上沾满烟灰和泪痕的汉子，连滚爬爬地扑了出来，身后跟着几个同样狼狈不堪、满眼惊恐的村民。
那汉子一眼看到满地倭寇的狰狞尸体，又看到如同血人般矗立着的陆文昭和丁白缨，先是呆住，随即猛地扑倒在陆文昭脚前布满血污和灰烬的土地上，额头重重磕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恩公！恩公啊！”他嚎啕大哭，声音嘶哑破裂，“谢恩公救命！谢恩公杀光了这些天杀的倭寇！老天开眼啊！”
其他几个幸存的村民也纷纷跪下，磕头如捣蒜，泣不成声。
“恩公大恩大德…”
“要不是恩公…我们…我们全村都完了啊…”
“那些畜生…连吃奶的娃都不放过啊…”
哭声混杂着对倭寇的诅咒，在燃烧的废墟上空回荡。
陆文昭看着脚下跪倒一片的村民，看着他们眼中刻骨的恐惧和卑微的感激，胸口如同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地喘不过气。
那领头的汉子抬起头，脸上涕泪纵横，带着无尽的绝望和悲愤，嘶喊道：“恩公！你们…你们是戚家军吗？是不是戚大帅派你们来的？求求你们，救救我们吧！龙山所……龙山所破了！戚家军在哪里啊？！他们怎么还不来救我们？！”
陆文昭张了张口，正想否认，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
“我们正是戚家军。”
“明军，来救你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