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2章 再生个女儿
姜隐手中的银针微微一顿,在柔韧的锦缎上留下一个极小的停顿。
她抬起眼,对上他深沉的目光,轻轻颔首,眼中也有忧虑,却并未多言。
时局如雾,看不清,便只能以静制动,守护好眼前方寸之地。
余佑安索性将朝务暂且抛在脑后,左右陛下罢朝,又到了过年时节原就要休朝,他也乐得清闲,整日留在府中。
白日里,他不是陪着姜隐在暖阁里看书下棋,便是抱着咿呀学语的阿满在庭院里晒太阳,看那小家伙挥舞着胖乎乎的小手,兀自玩得开心。
更多的时候,他则亲自指导宣哥儿练字习武,小小的男孩站在庭院青石板上,一招一式虽显稚嫩,却学得异常认真,小脸绷得紧紧的,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
每当这时,余佑安脸上便会浮现出平日里少见的温和笑意。
姜隐倚在廊下,看着那父子二人一教一学的身影,心中便似被暖融融的阳光填满了一般,温暖又满足。
岁月静好,不过如此。
只是这“静好”的代价,每每到了夜深人静之时,便得由姜隐一人默默承受了。
烛火被余佑安挥手熄灭的瞬间,他便覆了上来,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和灼人的热度。
姜隐每每被他折腾得筋骨酥软,云鬓散乱,只能攀着他坚实的臂膀,气息不稳地小声埋怨:“你……你白日里教宣哥儿习武还不够累么?怎的还这般……”
回应她的,是他埋首在她颈窝间低沉的笑声,带着餍足的慵懒和一丝孩子气的无赖。
他凑到她耳畔,含糊不清的低语:“教儿子是正事,疼娘子,更是天大的正事。”
他的吻逐渐向下,带着燎原之势,“宣哥儿届时去了萧府,阿满一个人未免孤单,阿隐,我们再为他添个妹妹可好?辛苦娘子了……”
那“辛苦”二字,被他用缠绵悱恻的语调念出来,只剩下无尽的缱绻与诱/惑。
姜隐的抗议声被彻底融化在他的亲吻和随之而来更为激烈的浪潮之中,只余下细碎难耐的呜咽声,被厚厚的锦被悄然吞噬。
自打陛下罢朝后,萧自楠和萧自闲兄弟俩也不再避讳,光明正大地登门拜访了几次。
萧自楠依旧沉默寡言,但眉宇间积压多年的沉郁阴霾已消散不少,看向宣哥儿时,那深潭般的眸子里,总会不自觉地流露出小心翼翼又笨拙的温柔。
一次午后,萧自楠刚离开不久,宣哥儿刚练完字,便蹬蹬蹬跑到正在小几旁为他挑选新衣料的姜隐身边,仰着小脸,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盛满了困惑。
“娘亲,”他扯了扯姜隐的衣袖,脆生生地问,“萧家大伯伯他为什么对我那么好呀?”
小家伙歪着头,努力组织着语言:“比爹爹还和气些,他……他是咱们家的亲戚吗,像舅公那样的?”
姜隐心中微动,放下手中的布料,温柔地将宣哥儿揽到膝前。
她看着他清澈无邪的眼睛,指尖轻轻拂过他额前细软的碎发,柔声问道:“那宣哥儿喜欢萧伯伯吗?”
宣哥儿毫不犹豫地用力点头:“喜欢,萧伯伯教我的拳法,比爹爹教的还厉害一点点。”他伸出胖乎乎的小拇指,比画了一个一点点的手势,小脸上满是认真。
姜隐莞尔,继续轻声问:“那以后,宣哥儿想不想常常去萧伯伯府上玩?萧伯伯那里,有许多有趣的东西,还有很大的练武场哦。”
“想。”宣哥儿眼睛一亮,脱口而出。
但随即,他那张小脸上的兴奋瞬间凝固了,像是想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情,大眼睛里迅速蒙上一层水汽,小手猛地抓紧了姜隐的衣襟,声音带着哭腔。
“娘亲,你是不是……是不是不要宣哥儿了?要把宣哥儿送给萧伯伯了?”
话才说完,豆大的泪珠啪嗒啪嗒就掉了下来。
姜隐的心猛地一揪,心疼得无以复加。
她立刻将宣哥儿搂进怀里,不住地轻拍着他的背脊,声音又急又柔:“傻孩子,胡说什么呢,你是娘亲的心头肉,娘亲怎么会不要你?”
她捧起宣哥儿泪汪汪的小脸,用指腹温柔地擦去他的眼泪,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说道:
“娘亲只是想着,萧伯伯他一个人住着那么大的府邸,身边也没有像宣哥儿这样聪明可爱的孩子承欢膝下,多孤单啊。”
“宣哥儿这么讨人喜欢,能不能偶尔去陪陪萧伯伯,就像……就当是去看望一位很亲近的长辈那样?萧伯伯会很高兴的,宣哥儿愿意帮娘亲这个忙吗?”
宣哥儿抽噎着,眨巴着湿漉漉的大眼睛,努力消化着她的话。
他看看娘亲温柔又认真的眼神,又想了想萧伯伯教他武功时虽然没什么笑容,却异常耐心的样子,终于慢慢止住了眼泪,用力地点了点头,小脸上重新露出一点羞赧的笑容。
“嗯,宣哥儿愿意,宣哥儿愿意去陪萧伯伯玩。”
姜隐长长舒了口气,将他重新搂紧,下巴轻轻抵在他柔软的发顶,心中百感交集。
看来,过继的事还是晚几年再说吧,至于宣哥儿的真实身份,这事儿就留待萧自楠这个亲生父亲自己同他说吧,她好像是说不出口。
这份劫后余生的安宁并未持续太久,就在瑾王监国,新春即将开朝复印的前一日清晨,一道圣旨,如同惊雷般炸响在朝堂,继而迅速传遍了整个京都。
皇帝赵明渊,以“沉疴难起,恐误社稷”为由,宣告退位。皇五子瑾王赵煜,即皇帝位!
尘埃落定,那个位置,终究还是落入了瑾王囊中。
新帝登基,意味着朝堂格局将迎来新一轮的洗牌与动荡,余佑安作为手握实权的勋贵,再不能像前几日那般,悠闲地待在府中陪伴妻儿了。
“明日,便要恢复早朝了。”他回到内室,对正为他整理朝服的姜隐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歉意和不情愿。
在家闲着的这几日,怕是他近些年来过得最轻松的日子了。
姜隐为他抚平袍袖上最后一道细微的褶皱,抬起眼,笑容温婉依旧,眼底却藏着担忧:“新朝伊始,万事小心。”
正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虽说他曾经是站在瑾王,不,是当今陛下这边的,但诸多事实证实,卸磨杀驴的事也多了去了,眼前的就有老定国公这个鲜活的例子。
余佑安握住她的手,用力捏了捏:“放心,我省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