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你们都是我的翅膀
体覆鎏金玄光，尊身数百丈，浩大巍峨。
金身体表呈现明紫，上有象征春夏秋冬之四季金纹，双瞳一赤一墨象征阴阳，脚下道域蔓延舒展，似有谷雨霜雪、白露秋霜，二十四节气变幻流转。
六峰污浊在节气变化下扭转净化，魔域侵蚀的速度被道域阻隔，通天法相与八尾巨妖对峙。
“吼——”
妖狐狂啸，巨爪洞穿法相金身，身陷地底的狐首高昂，八只巨尾迸发晦暗荧光，向着脊椎层层传递，所过之处，斑驳皮毛炸立，最终汇聚于巨口。
是一招便终结涂琴仟青莲法相的三花混沌吐息。
妖狐巨嘴似无底深渊，混沌吐息近乎瞬发，如此近距离，明紫法相避无可避。
但法相巨人似乎提前预知到妖狐的动作，硕大巨掌迸发三花玄光，五指紧攥成拳，灵力神识道蕴汇聚为峰，山岳般轰击至狐首下颚。
护体魔气崩碎，狐首筋骨寸断，狰狞的丑脸仿佛失去支撑，皮囊般耷拉下来，口中吐息亦被击飞方向，堪堪擦过法相巨人手臂，轰入天穹尽头。
吐息产生的灵爆在方圆万里，形成魔威风暴，所过之处周遭气温骤降，江河冻结，大地崩碎。
天穹尽头的空间被轰出硕大空洞，虚无深邃，空间乱流仿佛能切碎一切。
“轰——”
八只盘旋在各座峰脉的巨尾回防，从背后轻易突破法相的道域，击碎护体玄光，将之从胸口洞穿后，剩余七只巨尾便要将法相扯碎。
“祖师...也输了吗？”
法相除最开始的高光外，便彻底落入下风。
通天巨像胸口被巨尾洞穿，体表玄光黯淡，道域在肉海魔域的侵蚀下，范围逐渐收缩，右臂在刚才的吐息中被波及，仅剩半截胳膊。
“孽障！”
法相内，金霞口鼻喷血，经脉气血汹涌，在体表形成起伏不定的赤红色光环。
他的精血在燃烧，无暇金丹上的八条道纹在缓缓褪色，目前已褪去两条，丹丸内部逐渐撕裂出细小裂纹。
他倾尽一切，融合分神，燃烧精血和丹丸道基，只为能承受全功率的完整天圆地方大阵，如今只论修为已从金丹后期，被抬升到元婴后期。
仍旧不是令狐对手，但至少能进行抗衡，拖延小天人五衰劫难到来。
“三花聚顶！”
金霞大喝，法相体表金色玄光暴涨，宛若浩然大日。
金光凝聚，断掉的手臂肉眼可见地生出骨架，迅速愈合，三花玄光同时在法相后背，凝成六只金刚巨臂，死死钳住纠缠扭曲的硕大巨尾。
妖狐本体...变弱了。
两尊巨物相持，灵力相冲产生的震荡波席卷整座归一门，无数阵法崩碎，秘宝洞府塌陷。
起初，法相的手臂被数次撕碎，本体也被蹂躏进山脉，狐妖的数次混沌吐息，更是险些把法相金身击碎。
但渐渐地，在近身搏斗、道域抗衡上，金霞却缓缓占据上风。
只见妖狐的自愈已跟不上腐烂速度，本就稀疏的肮脏毛发凋零得七七八八，血污脓水满溢体表，由狐形近乎快塌陷成肉人。
肌肉已无法攀附体表，露出骷髅首级聚合的骨架，妖狐伟力大减，对道蕴感知断崖式下滑，浑身充斥死气，恶臭熏天。
明紫法相竟能轻易在道域和角力中将其碾压，妖狐数次酝酿邪法，灵力光辉却总在关键时刻自行紊乱，而后被金霞轰飞。
道蕴法术对神婴妖狐仍不起作用，但物理的冲击却能实打实击伤它。
“小天人五衰劫有效，叔祖展露的本体快到极限了。”
紫霞峰脉中，涂青青吞服丹药后稍作吐纳，伤势勉强稳住。
她心中庆幸，幸好关键时刻，归一门祖师出手，这才避免涂琴仟自爆的惨剧。
叔祖对魔域的掌控减弱，自身理智和斗法智商下跌得厉害，已无法控制她和姐姐所在的魔域，姐姐如今已不用施展魔域抗衡，仅需她挥动血气，便能将其击退。
“不是祖师，是金霞，他使用掌门最高权限，催发所有的天圆地方阵。”
涂琴仟俏脸惨白，受创严重已无法站立，体内混沌之气侵蚀肆虐，若不及时救助，恐怕命不久矣。
她黛眉轻皱成浅浅的倒八字，神情悲戚。
师兄在燃烧性命，天圆地方大阵全力运转的负荷下，强如师兄，也需熔炼分神，此战之后，他便会彻底陨落。
师尊造下杀孽，亦被天道降下小天人五衰劫，命不久矣。
两位她敬重的长辈，却在亡命搏杀，她心如刀绞。
“姐姐...我们先撤。”
涂青青美眸低垂，搀扶着虚弱如烂泥的涂琴仟。
她本想趁两尊巨人交战，尽快撤离，却察觉天圆地方大阵已把整个归一门笼罩，看样子不到战斗结束，是没办法走出归一门了。
她面露苦笑，搀扶着涂琴仟寻了处大阵分支，为姐姐服下丹药后，传输灵力助其疗伤。
“姐姐，金霞会赢吗？”
“赢不了...神婴并非强在法相。”
涂琴仟丹凤眼隐有忧色，哪怕是九州之巅的金丹，在搅动大州的斗法中，也显得孱弱无力。
元婴真君间的斗法，不是她们能参合的层次。
“师尊若恢复本体，能轻易碾压金霞，最多有一成机会，拖到大劫完全降临。”
言罢，涂琴仟朱唇轻抿，虚弱地补了一句：“一百成算，有一成。”
“这和送死有什么区别？”
涂青青暗恼，虎牙险些把唇瓣咬破，心中恨不得把碧落扒皮。
“是啊...根本赢不了。”
涂琴仟眼神黯淡，苦笑道：“但师兄还是站出来了，他卡在金丹瓶颈多年，迟迟无法突破玄法，便是心境有缺。”
“千载经营尔虞我诈，已让他下意识遵从利益行事，执着修为，执着突破，反倒愈发脱离本心。”
“他这次踏碎执念，已有神婴之姿，奈何...终究无法踏过此劫。”
金霞已在金丹停留数百载，仅论修为完全满足成婴条件，奈何困顿于俗物，太过追求结婴至宝，犹豫不前。
如今心障尽去，随时可碎丹成婴，但他...没有机会了。
“也就是说...我们只有百分之一的概率活下来？”
涂青青素手攥拳，不甘心地狠锤大地，无法掌控命运的感觉，真讨厌啊...
好似病入膏肓，绝望等待死亡的过程，只能寄托于渺茫的希望。
“不，你会活下去。”
涂琴仟勉强挤出几分笑容，素手拍抚着小妹的鬓角青丝，似想安抚，可笑容过于苦涩，反倒让涂青青心中酸楚，心疼姐姐。
......
同一时间，云州。
浩瀚烟云海，气吞山河殿，凌云阁巨峰核心，属于元婴真君的睥睨气息愈发强盛。
“天临，祖师已在苏醒边缘，还不束手就擒？”
“叛徒！凌尘子师弟寻你之后，便杳无音讯，必是遭你毒手！”
临字门，数位实丹门主围困主峰大殿，催发六阶顶级翻天覆海大阵，锁死周遭空间，似把天临逼到绝境。
经过七宗商议和细致调查，天临很有可能是卧底玄宗的麒麟之一，嫌疑仅在涂琴仟之下，再加上凌尘子的突然失踪，他身上嫌疑愈重。
天临有金丹修为，众门主不敢托大，本意等待师祖出关后，再行擒拿。
直到听闻归一门的天大祸事，再不敢耽搁，冒着失去性命的危险，调动大阵，决意围杀天临。
“诸位师弟...何故对我出手？”
出乎他们预料，天临竟没有进行任何反抗，举起双手，缓缓从殿内走出，态度温和不似金丹。
“哼！叛徒，凌尘子师弟何在？”
“师弟寻我之后，便带着我的门主令牌，归返主峰。”
言罢，天临眉梢轻蹙，疑惑道：“难道他出事了吗？”
“花言巧语，待我等搜魂后，事情自有分晓，还不束手就擒？”
“雍州之战，我之责任不可推卸，诸位师弟便是擒下我，也没有半分怨言，但我对宗门忠心耿耿，日月可鉴，还望诸位师弟和师祖明察，还我公道。”
天临俊逸的五官轻皱，苦涩轻叹后，竟主动引导翻天覆海大阵，自缚修为，当场伏法。
“若师兄洗清嫌疑，我等自会负荆请罪，师祖稍晚便将出关，届时会亲自搜魂，还您清白。”
天临束手就擒，几位门主甚为惊诧，态度稍有改观。
他们只是下门，无权搜魂身为金丹的天临，不过师祖最多还有三个时辰便能出关，只需带到师祖跟前，他便掀不起风浪。
“师兄得罪了。”
“无妨，都是同门，我晓得。”
天临面色和善，眼底阴戾一闪而过，嘴角勾起一抹轻蔑弧度。
带吧，把我带到那老不死身边吧。
半晌后，凌云阁近半长老齐聚气吞山河殿，诸位真人眼神阴戾，无数充斥恶意的神识扫过天临，翻天覆海阵的压制让他几乎抬不起头。
“叛徒！”
“孽障，我凌云阁因你，折损数百年基业。”
众人义愤填膺，因为天临的决策，玄门在雍州折戟，作为主要负责人的凌云阁损失惨重。
各大玄门问责，他们不仅死伤弟子最多，掌教生死不知，面临天价赔偿。
情况已经危及到需要唤醒祖师，稳住局面的地步。
“诸位，雍州之战，实乃我之过错，我未预料到荒州大阵被破，圣兽突袭雍州，遭此大败。”
“可我对凌云阁忠心，日月可鉴！”
众长老怒斥天临虚伪，几位性格耿直者，竟想动用私刑。
眼见诸多长老陆续赶来，凌云阁三分之二结丹修士齐聚，哭婴真君亦已赶来，天临面上愧疚地垂下脑袋，神魂却已开始散发混沌之力。
他在燃烧这具身躯的神魂，纯粹的混沌之力以不可视、无法感知的状态，逐渐逸散到天际，最后蔓延到整个凌云阁。
“哼！凌尘子入你峰脉便失踪？我等在其峰脉搜到他留下手书，已指认于你。”
“师祖半个时辰后便能出关，届时定要让你求死不得！”
呵呵，愚笨，现在才找到他留下的手书吗？
天临心中轻视，目光悲悯环视四周，好似在看死人。
同门一场，这具分神就留给你们陪葬吧。
......
“赢了吗……”
“会赢的！妖狐已经撑不住了。”
魔域节节败退，最后仅能维持在妖狐本体附近，山岳般的百丈体型缩水大半，瘦如枯木，自天人五衰后，它再没有成功释放过道法。
若斗法再局限于此，持续下去，胜者会是金霞。
金紫法相嗡鸣，依靠推演占卜之术，金霞总能提前预知妖狐攻击，化解的同时多次痛击妖狐本体，大为削弱其气力。
“孽障！还不束手？”
三花玄光喷薄，金霞全力御使法相，结出四季流转印诀。
道域之力收缩聚合于掌心，法相攥掐妖狐脖颈将它悬空拎起，右手结下法印缓缓附上其眉心。
“阴阳三花转，二十四节封。”
金霞七窍喷薄血液，体内经脉再禁不住磅礴灵力奔腾，撕裂崩坏，窍穴丹田亦糜烂成糊，唯有一颗金丹闪耀不灭。
可这枚丹丸的印纹，已只剩下浅浅的一道。
三枚莲花印纹自妖狐眉心浮现，分作二十四根不同颜色、象征节气的纹链，所过之处，有小雪纷飞，万物苏生，酷暑春雨，万般变化。
妖狐体表魔域崩碎，赤红血眸逐渐黯淡，八只暴虐曼舞的巨尾无力耷拉下来。
属于法相的节气道蕴，缓缓把妖狐包裹覆盖，道蕴幻化的节气印纹，逐渐印覆妖狐全身。
“真君胜了，是我归一门祖师赢了！”
众人欢呼雀跃，喜极而泣的弟子互相拥抱，崇拜地注视着参天巨像，诚心叩拜。
法相内，金霞并未松懈，眼神反倒愈发凝重。
妖狐的体型肉眼可见缩水，气息却不降反增，方才紊乱无规则的恶念气息，变得深邃阴冷，缓缓沉寂下来。
法相亦或者本体，只是神婴真君最常规的手段之一。
令狐魔化现出的本体，神智蒙昧，无法使用修真者手段，浑身修为最多发挥出半成。
如今，他或许要面对清醒状态的魔堕令狐，半个时辰仅过一半，只靠常规手段，必输无疑。
他已燃尽，他的神魂和精血焚为灵力近乎枯竭，丹丸在破碎的边缘。
不能退，背后是归一门几千年基业，他要守护敬爱自己的弟子。
哪怕魂飞魄散，他也不会再退缩。
“有趣，有趣，本座游历东海时，你不过将将结丹，如今也是归一之主了。”
仿佛是验证金霞的猜想，一道清冷声音自妖狐的庞大躯体内传来。
眼前，庞大妖狐蜷缩成肉球，八只巨尾盘踞向内收缩，体型呈现指数级坍缩，最后漫天血气汇聚成一位缥缈道人。
道人华发如雪漫天飘舞，丰神俊秀，脊背笔直如剑，颇有仙风道骨之姿。
只是眼睑处的暗灰眼影，以及头顶灰黑色狐耳和半身狐尾，破坏了这份超然感，平添几分邪魅诡异。
“三花聚顶……妖狐为何会我宗玄法？”
“不……不可能吧。”
令狐体表映覆晦涩玄光，呈现扭曲的暗灰色，澎湃如液，迅速修复着因天人五衰造成的腐坏，邪气森然的同时，又显出几分仙人的超然感。
哪怕扭曲得不像话，众人也一眼认出，其聚顶状态的特征。
不等众人细细观察，就见道人戏谑轻笑，单手掐出剑指，随手虚挥，看似平平无奇。
却见百丈法相在这虚斩下，被拦腰斩断，切口光滑平整。令狐对三花聚顶的理解远超金霞，斩击缺口晦暗玄光喷薄，法相覆盖的三花玄光被迅速吞灭，巨像连同节气道蕴轰然破碎。
“你很不错，应付些宵小是足够了，但神婴之威，岂是劣质品能相提并论？”
令狐负手而立，碧眼睥睨俯视大地，宛若天地共主。
“镇守真君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