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9章 小馋龙
“这位便是涂白？果真是闻名不如见面。”
凌白方落座，立时有狐女在胡涵雪的示意下，争相上前侍奉斟酒，看得末席的雷煌颇为眼热。
他身边空空，自饮自酌，颇有些埋怨神狐殿无礼，宗门却是有求于青丘，也只能冲最软柿子涂白撒火。
这涂白颇让泷妹妹恼火，正好做他的垫脚石，来讨泷妹妹好感。
“呵呵，道友以心动修为，能连胜七大宗门，得试炼魁首，想必定有过人之处。”
雷煌举杯，言谈得体，举止随和。
“小道雷煌，拜师煌日宗门下，我听闻道友擅长阵法，神魂造诣颇深，府邸雷霆大阵更是精妙绝伦，不才亦擅长雷术，想与道友切磋一二，共论大道。”
凌白轻酌慢饮，并未回话。
“殿下，此人乃风云榜第六，连龙君和秋云少主，都很难奈何得了他...”
耳边传来胡涵雪的传音，凌白微微颔首，戏谑道：“风云榜？我也榜上有名，不怕。”
风云榜确实有他的位置，不知千道盟是否出于羞辱，给他安排了个末位的位置，这些年无论榜单排名如何变更，他都稳坐倒数第一。
“这...妾身的意思是，殿下若要斗法，还请留手，打死这厮稍微有些麻烦。”
凌白不语，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值得他出手。
雷煌大概有玄宗真传的水平，但大部分手段都在雷法遁术，实际战力和修为比敖涡还弱上几分。
凌白继续手撑着下巴，默默欣赏泷娘侧颜，佳人檀口微微开合，一点朱唇樱红，饱满柔软，素手掩唇小口进食，颇有种大家闺秀的风范，与记忆中的贪吃小龙相去甚远。
只是...进食速度却尤胜往昔，小嘴巴咂吧间，侍女便已上过好几次灵食，佳人食性正憨，大快朵颐。
注意到凌白在打量自己，泷娘颇有些不舍停住嘴上的动作，清声道：
“道友神魂造诣让妾身叹服，妾身亦有论道之意，苦等道友多日还望道友赏几分薄面。”
泷娘唇角抿出一抹残忍弧度，赤瞳似有幽幽神火燃烧：“此次论道，无论胜负，我都会赠予道友一枚神火之种，可参悟神火奥妙，且绝不会影响道友修炼。”
最后，泷娘转头看向雷煌，皮笑肉不笑道：“此番乃我神狐殿闭门论道，雷少主见谅了。”
雷煌风轻云淡的笑容逐渐凝固，眼角微微抽动的同时，心中有怒火高涨。
神火之种？他苦求数日，开出诸多丰厚条件，苦求不来的火种，你就这般轻易的赠给一个乡下小子。
此种乃泷碧海神火道蕴与精血凝练而出，可助修士参悟神火。
虽然大概率是下位火焰，成功感悟神火概率不足百分之一，但若辅以双修，取得泷碧海元阴，概率可高达五成。
而且这位泷妹妹，话里话外，都在维护这臭小子。
闭门论道，便是强硬拒绝他论道的心思，且不论胜负皆不外传，涂白可保全颜面。
这泷碧海脑子秀逗了？他为其出头，这女人却站在涂白那边？
“泷妹妹...我亦久仰涂白道兄，可否...”
“雷少主，请自重，此乃我神狐殿内事。”
泷娘俏脸淡漠，似是极为厌恶雷煌亲近的称呼，言谈间透着股疏远。
凌白敏锐察觉到泷娘的懊恼，看向雷煌的眼神浮现出些许玩味。
“神火之种？”
“正是，此乃我所凝炼火种，可助道友神魂造诣更进一步，此物珍贵，切莫外传他人。”
泷娘言罢，素手翻转，指尖便凝结出一枚晶莹如玉，红宝石般的六边形结晶，内里一缕神火升腾，连带着周遭空气也逐渐扭曲起来。
此物她突破至今也仅凝炼十枚，九枚留给凌郎，一枚犹豫良久决定赠予这涂白。
毕竟是秋云妹妹的意中人，往后必是自己人，说不定会成为青丘助力，帮衬到赤焰蛟族。
值得一提，她并非只留九枚给凌郎，而是九乃数极，能够炼化的极限便是九枚。
“仙子相邀，我自是却之不恭了。”
凌白颔首，胡涵雪适时上前，为他斟满酒水。
“不过...闭门切磋倒是不必，论道便是取长补短，道友越多越好，我愿与二位道友论道。”
“道友果然是妙人，我亦如泷妹妹所言，此次道法，绝不会影响到道友修行。”
雷煌轻轻挥舞折扇，心中猖狂的同时，暗骂这涂白托大。
乡下野小子，就是没见识，若早听闻他风云榜大名，怕是吓得六神无主，哪儿还会有胆应战？
不过，他却是忘了，泷娘在风云榜上的位次，还在他之上。
“好大的口气...”
另一边，泷娘无声喃喃，胸中不快愈演愈烈，连接下来的灵食珍馐都失去滋味，恨不得早早暴锤涂白一顿。
好不爽！这小子老盯着她看，嘴角还总挂着几分近似爱怜的微笑，更让她火大。
酒过三巡，凌白在胡涵雪的侍奉下站起身，稍微舒展身体道：
“两位道友，场地可否由我挑选？”
“主随客便，自然。”
泷娘后槽虎牙轻轻摩挲，背负在身后的素手，攥得手背遍布青筋。
“那边在甲板如何？宽敞，又足够热闹，我青云宗弟子也很仰慕龙君风采。”
“既是道友所愿，自无不可。”
泷娘黛眉微蹙，皮笑肉不笑的同时，白洁饱满的额头隐有青筋跳动。
这小贼好生狡猾，众目睽睽之下，她自不可能让其失尽颜面，只能压抑着打，以小胜或平局收尾。
没办法揍人了，可恨！
凌白随手打了个法印，让毕鸾和云杉带着精英弟子，前往灵舰甲板观礼，而后便冲泷娘微微颔首，自顾自朝甲板走去。
“这涂白，还真是个妙人，泷妹妹你若没法出手，小道愿代劳，为妹妹出气。”
“哼！不必，道友唤我泷碧海即可。”
泷娘轻哼，心头愠怒才懒得搭理雷煌，二人跟在凌白身后，步履缓缓。
步出灵仓时，甲板边缘已聚有数百弟子，附近亦有数枚投影灵石，可将战局分毫不差投影到青云和附庸六宗。
值得一提，这些投影灵石和阵法，竟是青丘真人帮忙设置。
泷娘总感觉...比起自己，这些青丘真人更听从涂白的命令，大概是..错觉吧？
“师兄神威！”
“这便是龙君？好一个艳丽飒爽的俏仙子，若非师兄，我等怕只有死在战场时，方有缘一见。”
附庸弟子唤上青云宗的服侍，眼中兴奋雀跃，他们马上就能观摩师兄亲自出手，何其有幸。
师兄便是斗法，都不忘了他们，观摩心动修士，尤其是师兄斗法，必会让他们受益匪浅。
“这青云域...当真是...人才辈出啊。”
雷煌喃喃，眼前数百人皆是年岁不过四十，最次也是筑基中期修为，足以称得上精锐，小小青云域，方寸之地，也能养出这般多精英？
他恐怕...有些小觑涂白此人了。
“附庸六宗...胆子真大，就没想过让雷煌活着离开吗。”
泷娘悄声传音给凌白，言词颇有埋怨。
附庸六宗和诛灭青龙乃涉及神狐殿存亡大事，自是半分都不可泄露，这涂白...是想借刀杀人，坑死雷煌。
可...雷煌貌似没有招惹涂白吧？仅是几句不和，便要夺人性命，当真是...暴虐乖戾。
“泷仙子会帮我吗？”
凌白莞尔，他自没想取走雷煌性命，只想顺手擒住，逼问些温和派的情报，以及轮回道蕴的消息。
毕鸾神魂里的轮回道域还没剥离，虽修行五气朝元后，不会影响性命，但总归是个风险，容易招来窥伺。
“哼，小贼我会敲掉你的牙！”
泷娘愠怒，心中忍无可忍，打算冒着被秋云妹妹责备的风险，狠狠教训涂白。
“若仙子输了呢？”
“你能赢？我就给你当坐骑！”
泷娘深吐息，唇间喷薄白雾，她的脊柱微微舒展，似有龙鳞开合，曼妙娇躯在炙热白雾的笼罩下，逐渐朦胧起来。
她的实力触及心动层次的战力极限，涂白没结丹，她就不可能输，最多略输几招打个平手。
“一言为定哦，仙子。”
凌白摇头，待胡涵雪等几位青丘真人布置守护阵法，神识笼罩甲板，万事具备后，缓缓道：
“不知两位道友，谁先来？”
“我...”
雷煌正欲开口，泷娘俏脸阴沉，愤愤打断道：“我先来，道友且上斗台。”
言罢，泷娘脚踏虚空，化作一团炙热流火，瞬间闪现在斗台之上，爆发出的热浪冲得众弟子摇摇晃晃，热风袭面。
凌白缓缓踱步，漫步走上斗台，他也想看看泷娘的成长。
“道友，准备好了吗？”
泷娘红唇微张，虎牙闪烁寒芒的同时，檀口有蒸汽升腾，真灵血脉在她体内沸腾，灵力在经脉嗡鸣，狂暴的神火化作赤红灵力萦绕在她周身，隐隐形成一抹红龙巨首的虚影。
反观凌白，闲庭信步，体内灵力沉稳如渊，好听点叫中正平和，难听些便是毫无半分灵力，犹如凡人。
两相对比下，凌白在泷娘面前，孱弱似蝼蚁，仿佛一巴掌就能拍死。
“自然，仙子请。”
话语方落，泷娘身形瞬间消失，再度出现，覆盖神火的炎拳已位于凌白面门。
“好快。”
凌白喃喃，手臂附着普通灵力，随手格挡。
轰——
空气爆鸣，灵力碰撞挤压出近乎音爆的冲击波，凌白直接被巨力击飞百米，手臂立时骨折，却在白雾掩盖下，半秒不到恢复原状。
“好重...”
凌白喃喃，眼中带着几分欣慰，泷娘斗法偏向体修，从没有什么花里胡哨的术法。
瞬身贴近，神火和混沌之力摧毁防御遁光和法宝，对手压根不会有施展法术或神通的时间，便会被逼着硬吃一击，灵力浑厚如他都会折掉一根臂膀，同阶之中，罕有能吃下她三招者。
当初柔弱爱哭鼻子的小龙，也蜕变成九州绝顶的天骄了呢。
“道友小心了。”
泷娘轻哼，瞬息便轰出成千上万拳，每一击都有最开始的力道，霸道至极。
神火轻易洞穿他的灵力遁光，凌白靠着身法和遁术游走，亦无法闪避，很快沙包一般的炎拳便直接轰在他身上。
赢了？
泷娘微怔，没想到赢得这般轻松，但细细感知下来，却觉轰击没有实感。
“仙子这般狂躁，出手粗鲁，就不怕嫁不出去？”
“哼！反正不嫁你！”
“真的吗？”
“聒噪！”
泷娘恼怒，不停加快轰击速度，神火和混沌之力影响下，周遭空间灵力除火属外，皆被灼烧殆尽，规则道蕴亦是紊乱，极难催发术法或神通，哪怕玄门真传，失去先机也得疲于应付。
“龙君...好强，根本没有颂诀，施展道蕴的机会。”
“怕是比玄宗的真传师兄，还要强过几分，竟只排风云榜第五？”
诸多弟子眼中仅能看到残影，神识亦无法锁定两人，惊叹赞美溢于言表。
至于师兄会输，他们想都没想过，各大玄宗首席真传车轮战都奈何不了五年前的师兄，如今师兄虽仅是分身傀儡，也非龙君可以匹敌。
“这便是九州顶端的天骄啊...若其突破结丹，我等怕是连展开道域的机会都没有。”
众真人亦是赞叹，心中忌惮的同时，又颇有些自惭形秽。
打不到...打不到...
战局中，泷娘俏脸冰寒，从最开始轰到凌白一拳后，她往后每次轰击都未有实感。
他确信自己是打到了，并灌注神火道蕴，奈何凌白似乎完全不受影响，闲庭信步间吃过几百拳，毫发无损。
“仙子，可打够了？”
凌白负手而立，脚尖地点，从容后退的同时，瞬间吃到上百拳，亦不受丝毫影响。
每当有拳锋靠近，他都会用黑天剑在瞬间切出一道空间裂口，使泷娘的炎拳轰空，空间波动仅在瞬息，且难以用神识感知，便给泷娘一种打中又没打中的错觉。
“道友遁术，确为一绝，却不知能支撑多久。”
“你猜？”
凌白单手背在身后，左手稍微凝聚三花玄光，谈笑间硬吃住泷娘一击实拳。
甲板震颤，蛮荒巨力仅是余波便冲开天际笼罩的乌云，凌白五指呈掌，抵住无往不利的炎拳，任由神火烧得咯吱作响也未退分毫。
居然正面挡下了...
泷娘瞳孔微缩，意识到在肉身力量下，涂白并不逊色于她多少。
她没有立刻抽出手臂，体内神火自丹田而发，岩浆般喷涌在经脉，无形无相的神火灼烧凌白的手掌，燃尽神魂，片刻便焚化他护体的三花玄光，直接灌入经脉。
泷娘怕伤到凌白经脉，只灌注了些许神火，并做好随时收回的准备。
然而...往昔无往不利的神火，仿佛失去蚀骨噬魂的功效，任她如何灌注，都掀不起半分波澜。
她尝试增强道蕴，从一成到三成，最后五成，直到使出全力，凌白仍旧面如止水，眼含笑意攥紧她的粉拳。
他亦有下昧神火护体，虽弱了上昧真火几分，但有阴雷相助，自可轻易消弭神火威势。
“仙子，如何？”
泷娘微怔，银牙紧咬唇瓣，留下浅浅齿痕。
神火和体修之术，乃她立身之本，如今既奈何不得凌白，便再无胜机。
除非她现出部分本体，进入燃血暴走，亦或者催发混沌之力，强行破除涂白神通，可两者皆为搏命之术，她控制不好分寸，必会伤到涂白，斗法而已，术高慎用。
“是你赢...”
“按约定，仙子要给我当坐骑哦。”
“我还没输！”
泷娘还真没想到涂白得理不饶人，有台阶不下，就怪不得她了！
她只是奈何不得涂白，同样地，涂白也不见得赢得了她。
“是吗？”
“哼！”
凌白眼中戏谑，泷娘就要抽拳退走，与他进行消耗战，此举虽略显狼狈，却可保证不败。
奈何...抽不出？
泷娘赤焰游身，周遭空气被烧得扭曲，灵力焚化，任她尽全身气力，竟无法从凌白掌中挣脱。
“你！”
泷娘暗恼，任由他攥住粉拳，娇躯侧身飞起，膝盖手肘不停轰击，却被凌白轻易用另一只手臂拦下。
三花聚顶玄光，配合雷火神剑加持，他肉体力量已不输未现出原型的泷娘。
“仙子只有这点本事吗？白某很失望啊。”
“好好好，便让你吃些苦头！”
泷娘赤眸似有怒火喷薄，小臂和柔软的侧腰似有赤红细鳞舒展，白洁如玉的素手，亦覆盖上一层龙鳞，五根水晶般的龙爪寒光凛凛。
好大的力气！
凌白微怔，手掌颤抖，一时竟有些握不住龙爪。
若要再往上提升肉体力量，就得进入聚顶状态才行了，没有必要。
“仙子果然有力开山岳，手断江河之力，在下佩服。”
既然已摸清泷娘底细，凌白含笑松手，同时抽离她体内积压，扰乱经脉的混沌之力，而后潇洒退后数步，拱手道。
“在下认输。”
“你！”
泷娘宛若喷薄的火山，正是相持激烈之时，此贼竟投降认输？
她一身怨气和气力没处发泄，比输掉还难受，恨不得当场轰烂涂白这张笑脸。
好好好，自离开凌郎以来，她还从没吃过这般大的亏，秋云妹妹倒是会选情郎。
她自知不是涂白对手，对方相持之际，明显犹豫，定有后手，但权衡之后仍选择认输，大抵是留给青丘几分薄面。
这涂白...最擅长的神魂手段始终没有使出，玄宗首席真传...果真要强过雍荒二州顶级天骄一个档次。
“道友未输，妾身未赢，平局即可。”
泷娘收敛怒气，狰狞的五官逐渐平和，恬静艳美。
她体内躁动灵力平复，立时察觉游离在经脉和窍穴的混沌之力一扫而空，这些都是她修行混沌功法，行气出错的暗伤，全力出手时经常隐隐作痛。
需结丹之后，感悟跟深层次法诀，才可操纵修复。
怎会平白无故消失？
不对，不是消失...
这涂白...竟能在她毫无察觉的情况下，顶着道蕴相持，和紊乱暴动的经脉，收走她体内的混沌之力？
他是谁？
泷娘俏脸呆滞，久久未有回神，脑中不由浮现出那个朝思暮想的身影，心中亦隐隐有了个难以置信的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