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你不如杀了我
“三头蠢材，果然不堪为伍。”
寒风呼啸，冰寒刺骨，碧落碧眸似有幽光，轻声长叹。
麒麟面容转冷，把玩着手中的锦盒，眼神戏谑：“族长此言，若是传到其他圣兽耳中，怕会暗生间隙。”
“如今三大圣兽和我圣教，一荣俱荣，正式成为千道盟三大圣宗，青丘与玄宗交恶，族长须知顺天昌，逆天亡。”
“你四圣教也敢称天？”
碧落白玉般的素手隐约有冰晶浮现，麒麟能感受到经脉内的血液在逐渐凝聚，却丝毫不惧，沉声道。
“在雍州，我圣教便是天！青丘灭宗凌云阁，重创归一门，乃是玄门死敌，若无圣兽和我圣教庇护，族长能保住青丘雪原？”
“青丘覆灭不过朝夕之间，若宗主愿与我等合作，青丘坐拥雍州关中，肥沃的中原沃土，必定可再度兴旺，三位妖皇亦可久居圣兽之首。”
言罢，麒麟缓和下语气，缓缓踱步，走向碧落身后，并重新打开锦盒，递到她身前。
“我千道盟第四圣宗，乃至圣宗之首，都可为青丘保留。”
“那我还得多谢你们。”
风雪似乎退却许多，碧落美眸怔怔地注视生机盎然的肉根，蠕动的根系仿佛蕴含足够动摇她心神的诱惑。
她唇瓣紧抿，吐息逐渐急促，颤抖着素手缓缓伸向根须。
直到丹红美甲即将触碰到根须，她的碧眼终得清明，唇角上挑，抿出一抹讥笑。
“青丘与玄宗成为死敌，不是尔等一手促成？”
“呵呵，族长只是作出最正确的选择罢了。”
麒麟含笑，脸上假面迎风扭曲，浩然正气中总透着股阴森狠厉，碧落指尖结出冰晶，眸中杀意暴涨，幽幽道。
“这肉根确实是好东西，可惜掌握在你们这些邪教手中。”
血灵根邪异，再造根基，重塑丹丸的同时，亦会影响侵蚀修士意志，但仅限于元婴之下，碎丹成婴后，修士可得一缕不灭真灵，婴灵可完补神魂，反向炼化血灵根，彻底摆脱控制。
金乌那些蠢家伙，自认为了解血灵根，便是四圣教有暗手，成为妖皇后，也可摆脱血灵根限制。
这肉根...严格意义上来说，确实是血肉圣物，没有明显的反噬限制。
它唯一的作用，便是提供近乎无穷尽的血肉生机，以及斩断束缚修士的因果业障。
炼化此物后，修士背负的因果便如白纸，不再受天道管辖，甚至...成婴后可以在九州天威之力薄弱的地方出手，不惧天人五衰大劫。
“白纸洁净，却也易染，炼化此物，你们那三位尊主修为高深莫测，只需稍作干预，便可掌握我等因果。”
“届时我等便是尔等掌中玩物，只可惜雍州千万生灵的血肉魂魄铸成的圣物，浪费在尔等邪修手里。”
碧落长叹，她深知眼前的肉根，便是她此生蜕变成妖皇的唯一机会了。
她指尖轻点肉根，注视着蠕动根须附上一层冰晶，磅礴生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凝固。
“你...疯了？”
麒麟难以置信，碧落今天吃了豹子胆，敢和他撕破脸皮，甚至直接动手？
他怒哼，体表黄褐色玄光嗡鸣，有厚土绵长之意，在肉根生机的帮助下，轻易挡住霜雪道蕴，并以此反制。
“尔等不惧我圣教？”
“可笑。”
碧落眼中杀机盎然，却是奈何不得麒麟，对方亦是金丹修为，且有根基加持，双方相持一时难解难分。
“畜生就是畜生，两边倒的墙头草罢了，还真想奈何本座？我看今日，这神狐殿也没有留存下去的必要了。”
麒麟怒喝，圣教本就不信任青丘，否则也不会特殊照顾，连尊主都亲自出手牵制。
本想等到万仙大聚，再借玄宗和圣兽之力，将其族诛，不成想这碧落发了什么失心疯，竟敢提前对动手。
她凭什么？哪儿来的底气？
“尔等步步紧逼，那些蠢人还真听信谗言，自取灭亡，我青丘往后必诛灭你四圣教。”
碧落长发曼舞，道蕴碰撞下，周遭空间震荡，万里之外的神狐大殿亦摇摇欲坠起来。
无数阵纹自虚空攀附，凝实如冰晶，周遭风雪愈盛，身处其中，麒麟只觉骨头都冻到酥麻，哪怕有肉根加持，道蕴亦有支离破碎感。
“你真以为能留下本座？尊主早防着尔等狼子野心之辈，今日我便把你抽皮扒骨，尔等青丘贱婢皆废掉修为，永世为奴。”
麒麟大笑，他直接攥住肉根，注视着根须攀附在掌心间，须发皆张间，细鳞假面尽显扭曲疯狂。
一股玄之又玄的诡异气息仿佛要从他体内苏醒，深邃的暗黑色纹路自他手臂浮现，迅速遍及全身，一点残月烙印自他额前浮现，赤色瞳孔逐渐扭曲成镰刀般的残月形状。
风雪之声渐止，一轮银月破开云雾，碧落俏脸如霜，角力的素手剧烈颤抖起来。
短短数息，麒麟的修为便已超过他，并马上要把他反制。
她的道域要碎了。
“还不出手，看我笑话吗？”
碧落嗔恼，唇角溢出一抹刺目猩红。
麒麟微怔，立时感知方圆千里，却并未察觉其他强盛气息，正以为碧落虚张声势。
却见空间震荡，风雪深处一道漆黑深邃的剑芒舒展，空间仿佛被切去一角，一袭青衣黑裙的绝美仙子缓步踏出。
仙子肩披薄纱披挂，妖娆性感，凤眼黛眉，鹅蛋脸雍容含春，香肩如雪，妩媚天成。
她三千青丝及腰盘成云鬓，奈何其上别着的发簪制式粗劣，让这份妩媚略有些美中不足。
涂琴仟凤眼戏谑，素手轻挥间，似有黑天帷幕收束，在她手中凝聚成剑。
“涂琴仟？你怎会在雍州！”
麒麟脸色剧变，眼中犹疑难定。
仙子绝美，方一踏出空间，脚下便有碧池青莲幻化，无量道蕴化作源源不断的风雪，碧落支离破碎的道蕴威势大涨，犹有神助。
尚未完全形成的银月定格，狂暴的风霜瞬间便把厚土道域冻出密密麻麻的裂纹。
麒麟苦苦支撑，骨头都被冻到酥麻。
“短短五年...你竟能金丹圆满？”
“呵，你家尊主，不也成婴了吗？”
涂琴仟赤足踏雪而来，白洁玉足不染半分尘埃，所过之处，麒麟道域崩塌，厚土再度被冰雪掩埋。
碧落瓜子脸惨白，涂琴仟的增援及时却粗暴，无量道蕴瞬间灌注，亦把她的经脉亦被撑得支离破碎，脏腑蒙上一层浅浅白雾，道蕴崩坏在即。
莲池道域影响麒麟的同时，也无差别伤害着她。
至少...涂琴仟如时赴约并出手相助，这位青丘最强金丹，还是在乎宗族。
“腌臜脏货，当初你俩坑得我很惨嘛。”
涂琴仟凤眼杀意毕露，直接洞穿厚土道域，玉指氤氲碧绿玄光，直点麒麟眉心。
天际月芒逐渐暗淡，麒麟眼神呆滞，道域崩坏，灵台被青丘神通攻陷，彻底沦为涂琴仟手中的玩物。
他最后也未唤醒幽荧之力，数息后，他便与那枚肉根一起冻成雕塑，再无半分生机。
“碧落大族长，怎这般狼狈了？”
涂琴仟眉眼揶揄，鹅蛋脸满是戏谑，妩媚中带着些邪气，乃是分神之身。
“你...金丹圆满？”
“你算卦算瞎了？”
涂琴仟莞尔，素手掐住碧落香腮，白洁下巴留下清晰指痕。
碧落抿唇苦笑，她受创颇深，亦知琴仟对她有怨念，默默忍受折辱。
“我倒是没想到，你会求我，机关算尽，最后落得个孤家寡人的下场。”
“我信不过他们。”
碧落轻轻摇头，她俏脸被涂琴仟捏得隐隐作痛，却并未反抗，反倒微微上扬下巴，方便涂琴仟拿捏欺辱，碧眼带着几分祈求。
她的脉系驻扎雍州被四圣教渗透严重，近年来更是遭到玄宗的疯狂报复。
彼此仇恨与日俱增，脉系真人近八成倒向邪教，内忧外患下，便是她也快撑不住了。
她很清楚，四圣教绝不可信，光靠她的力量无法让青丘从死劫中脱身，唯有与玄宗结盟，方有一线生机，奈何玄宗厌恶青丘还要胜过四圣教，她没有半点达成同盟的把握。
“我也信不过你。”
涂琴仟轻哼，丹红美甲陷入碧落脸颊，勒出纹理清晰的血痕。
“麒麟已经杀了，没有回头路了，若无法和玄宗达成同盟，青丘死路一条。”
碧落面如平湖，任由涂琴仟拿捏。
“凌白不信任我，凭我没办法促成同盟，你要帮我。”
“你威胁我？”
涂琴仟狭长凤眸眯细，碧落唇角溢出一抹刺目猩红，每寸血肉都在无量道蕴的倾覆下濒临崩溃。
“我只是陈述事实，我没有退路了，琴仟姐，你也不想看着青丘灭族吧？”
碧落好歹是青丘之主，比涂琴仟大了几百岁，姿态可谓相当卑微。
“摊上你这么个族长，灭族不是情理之中吗？”
涂琴仟唇角讥讽，她自认为是逢赌必输的赌狗，但和碧落对赌的疯狂来说，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我是为了令狐师祖...”
“给我搞清楚！救下我和青青，再生师祖的是凌郎，你只是差点害死我们！”
涂琴仟怒极反笑，她扯住碧落长发，却发现这些青丝一拽便落。
“如今玄宗敌视，内忧外患，不是你一手促成？青丘多少性命死在你手上？”
“......”
碧落抿唇不言，注视着涂琴仟手中大把掉落的青丝，眼神幽幽。
“帮妹妹一次，就当是为了青丘，此事之后，我会卸任族长，自请入死牢赎罪。”
“狗屁，你还能活着进入死牢？业障缠身，有天人五衰之相，你还能活几年？”
涂琴仟松开碧落，随手一点，无量真意便轻易压垮碧落脊背，碾得她趴伏在地，轻哼着坐上她内曲的每步弧线。
碧落支撑身体的藕臂剧烈颤抖，似是难以承受涂琴仟的道蕴真意。
“你瞧，这点道蕴都撑不住，窥探修改天机，就凭你？”
“呵......”
碧落表情苦涩，碧眸略有些暗淡，浸淫四阶巅峰百年，此刻却连涂琴仟的分神都无力反抗。
她确实感受到天人五衰劫降临，突破无望，心知时日无多，方才想把族长大位托付给涂琴仟。
“你能看出天人五衰...你要成婴了？”
话中艳羡，亦有几分苦涩，碧落苦笑长叹，心中疲惫。
她此生唯一的成就妖皇的机缘，已在刚才亲手被她断送，这或许便是泄露天机的灾罚吧。
“念头通达，自是一日千里，反倒是心思算尽之辈，时日无多。”
“你要如何才肯帮我？”
“我帮不了，也不会再帮你了。”
涂琴仟坐了一会儿，素手抚裙施施然站起，碧落始终平静的俏脸，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
她能分辨出，涂琴仟说的真话。
“我不会干涉凌郎。”
“哪怕青丘灭亡？”
碧落质问，涂琴仟唇瓣上挑，下巴微扬道：“是你的脉系灭亡，我会庇护留在荒州的族人。”
“归一门或许不会和你结盟，但肯定会乐意与我们结盟，青丘不会灭亡，灭亡的是你。”
“你...是分裂。”
碧落喃喃，嘴唇惨白，涂琴仟却是掩唇轻笑。
“神狐殿是神狐殿，青丘是青丘，你创立神狐殿时，也没想到苦寒之地的我们吧？”
“求你...”
碧落瞳孔震颤，她想站起身，却被涂琴仟摇摇一指，压得难动分毫。
“要死的人，还担心这般多。”
涂琴仟素手轻挥，便是拨云见日，温和阳光洒下，照得冻成冰冷的麒麟愈发狰狞。
“能帮你的不是我，你要的，只有一个人能给。”
“凌白？”
碧落恍然，亦觉身上天穹般的压迫感消退，她擦干唇角血丝，踉跄着脚步站起身。
“我们听命凌郎的，归一门也听命凌郎，他的混沌之力，亦可蒙蔽你体内的业障。”
“他厌恶我...”
“自作自受，不关我事，走了大族长。”
涂琴仟素手轻挥，眼前空间便泛起涟漪，一柄黑色剑束破开空间，凝成一道深邃豁口。
她终究还是给碧落指了条明路，这既是她不忍宗族分裂，也是为凌郎收服碧落，完整的青丘，自是比弱小的青丘对他更有助力。
“你不见他一面？”
“不见了，这具身体马上要消失了。”
涂琴仟说着，随手抛出一物：“帮我把这东西转交给他。”
言罢，涂琴仟身影隐没在风雪中，碧落呆滞注视着手中玉牌，内里包含涂琴仟的神魂气息，乃是近期铸成的魂牌。
“身体消失...涂琴仟要突破神婴了？”
碧落檀口无意识开合，心中挫败，颇有些失魂落魄。
碎丹成婴，分神合一化真灵，若无意外，涂琴仟近期便可成就真君大位，五年前她不过堪堪迈入结丹后期...如今便要成神婴了？
她卡在四阶巅峰的几百年，机关算尽就像笑话...
碧落五指轻抚着滚烫脸颊，徐徐攥紧，她素手在后脑轻挥，稀疏的长发再度变得浓密有光泽。
自从遇到凌白后，琴仟不仅暗疾尽去，领悟无量道蕴，修为堪称飞速。
她怎就没这样的机缘？
心念至此，碧落攥紧魂牌，桃花眼微微转动，黯淡的瞳中生出几分狡黠。
抱歉啊...琴仟姐，又要对不起你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