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小县令升职记9
“架——”
马蹄踏碎土路缝隙里的开出的野花，三人三骑奔走带起的风裹着初夏的禾苗清香。
如亦的长衫下摆在疾驰中猎猎作响，李元霸双锤上的铜环与缰绳铁扣相撞，奏出金戈铁马之音。
一行人正朝最南边的丰乐镇进发。
疾行半天，三人却被湍急的河水挡住了去路，河面没有摆渡，只有不远处的一座木桥，却因桥墩被冲断，中间缺了一大截。
十丈宽的河面翻涌着滚滚激流，残缺的断桥像是随时都要倒塌。
李元霸啐了口唾沫，双锤撞击“bangbang”作响：“这破桥经不住老子一锤！”
不过，凭借助跑和轻身功夫，三人并非无法过去。
李元霸当先而行，只见他一个猛冲腾空而起，双锤抡圆的刹那，两百斤铁器竟成了借力飞渡的工具，稳稳落在另一半桥面上。桥面在他落脚时发出令人牙酸的“吱呀”声，裂纹蛛网般在脚下蔓延。
紧接着是如亦，她足尖轻点施展“神行”，接着一个闪现，长衫如羽掠水而过，轻盈地落到了对面，桥面竟纹丝未动。
最后是张龙，他一个跨栏动作，如亦眼疾手快，枪尖一挑，张龙首接凌空翻转，靴底堪堪擦着如亦挑来的枪尖借力，稳稳落在河岸。
丰乐镇的田野在暮色中袒露狰狞的面容，龟裂的土地像老妪干瘪的脸，零星的禾苗倒伏在地。
远处佝偻的人影突然惊起，破布裹着的皮包骨头撞开篱笆，指爪在红壤上刨出带血的沟壑。
如亦见此情景，眉头紧锁，心中暗觉不对劲。她正欲上前询问，那人一见外人，便飞快地跑开了。
“喂！”如亦刚要策马，被斜刺里闪出的老农拦住。那人肩头搭着锄头，手上拎着一篮子野菜。
“后生莫追。”老农凹陷的眼窝里只有空洞和麻木，“那癫子前日啃了亲闺女的胳膊，镇上的狗见他都得绕道。”
“那人怎会癫狂至此？”如亦疾步拦在田埂前，长衫下摆沾满泥星。
“还能怎么着，膏毒入髓啊！”那人无奈道。
“官府无人管束？”如亦瞳孔骤缩，国人和赌毒不共戴天。
“谁来管啊……镇长老爷的烟枪都还镶着玉嘞。”那人摇摇头，扛着锄头转身离去。
夏天的天气说变就变，天际炸响惊雷，黑沉沉地压了下来，狂风大作，眼看就要下雨。
三人驾着马，一路狂奔至丰乐镇外，只见几块木板歪歪斜斜地插在泥土之中。
狂风肆虐，撕扯着摇摇欲坠的柏木招牌。
“寿财客栈”西个血漆大字，在暮色中忽明忽暗，窗户摆动的声响竟似女子呜咽。
张龙伸手推开半掩的槐木门，惊起两只红眼的乌鸦。
客栈大堂简陋至极，九张黄木桌凌乱地摆放其间，显得颇为寒酸。
这时，一阵娇柔婉转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撩人的魅惑：“客官……打尖儿还是住店呀？”
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女子娉娉袅袅地走来，女子裹着孔雀翎织就的束胸，行走间衣襟微敞处隐约可见锁骨下的蛇形刺青。
仔细端详，却发现她被裙摆遮掩的右腿似乎有些不协调。
她手中握着一杆翡翠烟枪，烟锅里不知燃着何种烟草，烟雾缭绕之中，她的瞳孔显得愈发诡异莫测。
“我们住店。”张龙持刀上前一步，厉声喝道。
那女子却娇嗔地拍了拍胸口，笑道：“这位客官好生凶狠，都吓着人家了呢~”
说罢，她也不理会张龙，自顾走到如亦跟前，倾身靠在她的肩膀上，柔声道：“奴家阿婉，客官贵姓？”说着，她伸出手指，似要抚上如亦的脸庞。
如亦侧身一躲，心中暗自嘀咕：还从没被美女如此调戏过呢，真是最难消受美人恩啊。
阿婉见状，娇笑连连，伸出一根手指压着殷红的唇，随后凑到如亦耳旁，轻轻一嗅，笑道：“奴家房里的鸳鸯帐……最配小郎君这双含情目呢~”
张龙大刀出鞘三寸：“放肆！”
这时，李元霸站了出来，粗声道：“我们要住店，快给我们安排房间。”
阿婉娇笑一声，拉着如亦的衣袖，将她带到一张桌子前坐下，柔声道：“小郎君稍待歇息，我给你泡壶好茶来。”
如亦坐下时，一缕鬓发垂落肩头。
阿婉鬼使神差地伸手替她撩起，却在触及那发丝的刹那，整个人僵住了，若二十年前遇上的是这样的少年，那她的阿弟或许能活到束发之年……
阿婉垂下眼帘，巧妙地遮住了眼底的情绪，随后朝着内堂轻声喊道：“善伯，麻烦收拾三间上房。”
话音未落，只见一位身形佝偻如虾的老叟缓缓走出，步履蹒跚地上了楼。
“这厮还看人长相说话的吗？”李元霸气鼓鼓地坐在如亦旁边，双锤重重地落在一旁，发出沉闷的声响。
阿婉的翡翠烟枪在烛火下泛着冷光，递茶的指尖悬在青瓷茶盏边沿微微发颤。
如亦注意到茶汤边缘浮着几粒黑渣，状似无意地拂过杯身花纹，实
则将茶盏推离半寸。
“小郎君何不尝尝这茉莉茶香？”她强笑着将鬓发别至耳后，却露出脖颈后青色的纹路。
如亦并未急着品茶，只是操着手闭目养神。
她明显感觉到阿婉的身体逐渐放松下来，心中不禁暗自琢磨：这是想让我喝，还是不想让我喝呢？
雨势越来越大，噼里啪啦地打在窗户上，发出阵阵急促而有力的敲击声。
天色愈发沉暗，仿佛整个世界都被一片压抑的黑暗所吞噬。
空气湿润而沉闷，让人感到一种无形的压力，沉甸甸地压在心头，喘不过气来。
“小郎君~房间己经收拾好了请跟我来。”阿婉站在楼梯口，朝如亦招手示意，那模样宛如黑暗中引诱人走向地狱的魅魔。
“嗯。”如亦起身，跟随着阿婉的脚步上了楼，张龙和李元霸紧随其后。
在阿婉转身离开前，如亦突然拿出一只白玉茉莉簪，在阿婉怔忡间插入她松垮的发髻：“送给你，感觉它很适合你。”
阿婉身形一顿，如亦手腕的香味让她眼眶酸涩。
望着眼前紧闭的门扉，手心却不知不觉掐出了一个深深的指甲印。
“脏……脏了小郎君的好物件。”她伸手欲摘，却停了下来，小郎君掌心的温度还残留在玉簪上，灼得她慌忙抽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