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小县令升职记45
“谁叫他撞上了呢？”窗外晴空一道霹雳，“……夏日的天气真是多变。”
沈大夫人凄厉哭嚎，伸手扬掉博古架上的玉貔貅：“你会遭报应的！沈家列祖列宗在天上看着！”
如亦拾起滚落至桌角的玉貔貅：“大堂兄强占桑田，有户老农投了井。”她指尖划过玉貔貅上的刻字，“二堂兄后院可埋着去年腊月冻死在柴房的丫鬟春杏……要不要送您去祠堂，对着沈家牌位，问问他们究竟谁会遭报应！”
沈大夫人扬手摔了一个青花瓷瓶，瓷片裂在如亦脚边。
她突然抓起瓷片抵住咽喉，泪水冲花脸颊胭脂：“今日你若不应，我便血溅靖安伯府正厅！”
如亦慢条斯理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就不知道大堂兄、二堂兄经不经得住查了？”
忽然雕花窗棂外骤雨忽至，闪电的光映在沈夫人惨白的脸上。
她喉结滚动着要说什么，却见如亦手指敲在桌面账册上的密信上，惊得她瞳孔骤缩。
“送客。”
沈大夫人身形摇晃，几欲跌倒，好在红霞眼疾手快，架住了她的手臂：“沈大夫人，我送您回府吧。”
暴雨如注，雷鸣轰隆，如亦望着被搀扶出院门、发丝凌乱的沈大夫人，嘴角勾起一抹玩味：“我就料到她会来……”
“还是你有本事治住她！”沈母轻抚着手指上那枚如亦寻来的满天星护甲，眼中满是喜爱。
她心中畅快无比，还是女儿贴心啊。
瞧瞧大嫂，整日里不是和家里的小妾争风吃醋，就是为儿子惹的祸事善后。还是自己这般日子过得舒坦。
见沈母低头不语，如亦轻声问道：“娘，您可是心里不痛快？”
“娘没有不高兴，早就和你大伯他们分家了，他们过得如何，也是他们自己的命数。”沈母抬手抚了抚发髻上那支金掐丝点翠牡丹步摇，“你大伯当年和你爹争爵位……如今倒有脸来求……你今儿还去吏部上值吗？”
“下雨呢，就不去了吧。到处湿漉漉的，让人心里不痛快。”
“不去也好，一会儿让绿漪准备个火锅。”沈母提议道。
“三叔家的人最近可曾来过？”
“你三婶前天来了，说你三叔不知为何浑身疼痛难忍，找了许多大夫都瞧不出毛病，问娘可认识什么神医。”
“呵呵……怕是坏事做多了，报应吧……”
……
午时的朱雀大街，正值市集喧嚣之时。
如亦的马车刚经过绸缎庄，转角处包子摊腾起的热雾便扑面而来。
“大人小心！”张大胆的暴喝声未落，一辆双驾马车便从斜刺里狂奔而出。
辕马眼瞳赤红，宛如染血，断开的缰绳如同鞭子，疯狂抽打着两侧的货摊。
“大人抓稳！”张大胆脖颈青筋暴凸，缰绳在掌心勒出深深的血痕。
车轮在青石板上擦出刺耳的锐响，车厢猛地倾斜，左侧竟悬空达西十五度之多。
如亦反手紧抓窗框，在车厢即将倾覆的刹那，蹬壁借力，稳住了身形。
失控的马车堪堪擦过车尾，张大胆虎口撕裂，血滴落在缰绳上，他硬生生将马车拐进了胭脂铺与当铺之间的窄巷。
然而，那双驾马车却似认准了如亦，首首地朝着窄巷冲来。
“走！”如亦与张大胆踏着车顶，翻身上了一旁的房顶。
与此同时，岱宗和谢瑶环飞身而上，一左一右，牢牢控制住那发疯的马匹。
双驾马车上的烈酒在颠簸中轰然炸裂，马匹被飞溅的瓷片割伤后臀，任凭岱宗和谢瑶环如何控制，疯马依然嘶鸣着，猛地撞向如亦的马车尾部。
两人无奈之下，首接出手将马匹击杀。
“轰……”冲天烈焰裹着浓郁的酒香爆开，热浪如巨浪般掀翻转角处的包子摊。
“救火！”周边的人纷纷行动起来，一番奋力扑救，才堪堪将双驾马车的火势扑灭。
“大人可安好？”谢瑶环喘息急促，控制马匹缰绳的手己磨出了血迹。
如亦点点头，抹去颈侧被瓷片划出的血痕，沉声道：“我无碍。谢瑶环，你去查那两匹疯马和驾驶马车的马夫，岱宗，你去大理寺报案。”
街角绸缎庄的二楼，半幅湘妃竹帘轻轻掀起，竹帘滤过的光在易宸轩脸上投下阴影。
“这样都能被你躲掉，真不知沈大人还能躲过几次。”
“幽冥天”一夜之间灰飞烟灭，竟未留一个活口。易宸轩眼神狠厉，手中的汝窑茶盏忽地被捏碎，茶水在桌面上蔓延开来。
檐角铜铃被骤起的风吹得叮当乱撞，碎瓷扎进掌心的刺痛让易宸斐想起那日栾青山和赌坊冲天的火光：“一群废物！”
易宸轩能建立起如此庞大的势力，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他做事向来有章法。
大理寺的人费尽心思，却查不到任何线索，最后只得将此案作意外处理。
如亦对此并不感到意外，因为她心里清楚是谁在幕后操控。
报复，只是时间问题而己。
夺嫡之路不是你死就是
我亡，可是这和她有什么关系，为何偏要将她卷入其中？
如亦自认心眼儿小，这笔账，她迟早要算。
夜幕降临，如亦正把玩着黑玉棋子。
“听说你今天遇到了惊马，可还好？”
“我很好。”如亦轻轻将黑子落在棋盘上，“不过，六皇子恐怕就不太好了。”
“确实。”易宸斐沉思片刻，也落下一子，“听闻他又失去了一个势力，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真不知是谁有如此手段。”
“那自然是我。”如亦在心里暗暗回答。
如亦忽然想起，崔尚书的倒台是因为她救了周弘义，幽冥天的覆灭是因为她先遭追杀……如此看来，若非巧合，易宸轩完全有能力登上皇位。
而史书总是由胜利者书写，若易宸轩成功，他必将成为一代“高光伟正”的明君，那些什么乌七八糟的手段都不会是明君做的。
她，是不是断了易宸轩的帝王之路？
如亦望着正低头沉思棋局的易宸斐：“便宜你了。”你这个炮灰小皇子。
“啊？”易宸斐抬头，一脸茫然，烛火在他睫毛下晃出少年时的影子。
不故意板着脸的时候，他还是那个单纯的小皇子。
“听探子说，老六今日摔了御赐的琉璃屏风。”
“九殿下该提醒他，屏风碎片容易扎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