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小县令升职记47

如亦斜倚在马车软垫上,指尖正捻着腰间玉佩的流苏。

忽然,一阵微风拂过,锦缎帷幔掀起一角,如亦恰巧瞥见易宸轩踏入了街角的琳琅阁。

“嘿,我险些忘了还有这桩事。”如亦转头对身旁的隐轲说道,“你去查一下六皇子手下都有哪些产业,然后告诉婉儿……我要将六皇子的产业掀个底朝天。”

“属下即刻去办!”隐轲领命,毫不犹豫地掀开马车帷幔,纵身跳了下去,即便马车尚未停稳。

“真是个急性子。”如亦笑着摇了摇头。

谢瑶环将温好的茶递到她手边:“大人吩咐的事情,自然是最要紧的。”

如亦心想,若下个世界身边没有了这些人,她一定会感到极度不适应。

毕竟,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却难如登天。

……

由于上官婉儿在商业上的连连阻击,易宸轩近日来未曾收到过一丝好消息。

每日一睁眼便是麻烦缠身,以至于每次上朝时,如亦都能瞧见他眉头紧锁、表情凝重。

“我只是不接受你的招揽罢了,你为什么要给我制造麻烦呢?俗话说,先撩着贱呐。”

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资金一旦紧张,易宸轩的大计自然进展缓慢。

他只得一边应付着镇南侯府的大小姐林沁,一边哄着景阳侯府的陆林岚。

如亦的书肆博雅斋己开业,且在京城一炮而红,吸引了众多书生学子慕名而来。

不仅因为这里的书籍种类繁多,更因为这里提供免费读书喝茶的服务。

每天二楼的阅览室都人满为患,来晚了便寻不到位置。

此情此景,让如亦不禁想起了大学时期末去图书馆占座的日子,心中还颇有些怀念。

这日,如亦下值后来到博雅斋,不料竟遇到了一位曾有过一面之缘的人。

“沈兄,许久未见!”

“陆兄!”来人正是如亦在连江县桃林里偶遇的陆沉骁。

“一别西载,沈兄别来无恙?”他眉眼含笑,拇指却无意识地摩挲手上的扳指。

“一切顺遂。”如亦将手上的书卷放回书架。

“说来惭愧,我近日听人提起,方知沈兄己贵为靖安伯。否则,我早就登门拜访了。”

如亦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现在相遇也不迟。”

“初遇时,我便知沈兄是人中龙凤。如今沈兄的气度,更是胜过往昔啊。”陆沉骁一见面便夸赞不己。

如亦心中暗自警惕,这夸赞之词来得有些蹊跷:“陆兄谬赞了,陆兄才是气度非凡。”

“沈兄,不知陆某可否邀你至茶楼一聚,以免扰了书肆的清静。”陆沉骁提议道。

“当然。”如亦爽快地答应了。

“请!”陆沉骁礼貌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墨韵楼二楼临窗茶室——

陆沉骁的白玉扳指叩着茶桌,沉香从累丝镶红石熏炉溢出,混着桌上栗粉糕的栗香,将窗外的车马喧嚣隔成另一个世界。

陆沉骁执青瓷壶斟茶,茶汤落入盏中泛起涟漪。

“连江高山云雾茶?”如亦的指尖抚在茶案上的青花缠枝茶盏上。

“是的,想来沈兄对此茶非常熟悉。”

如亦指节轻叩茶案,眉目含笑:“是啊,我可在连江县待了五年。”

“沈兄政绩斐然。”

“陆兄过誉了。”

陆沉骁用茶夹轻拨茶荷中的云雾茶,茶叶在斜阳下显得青翠欲滴:“这茶是六殿下前日赠的,说是今年南疆新贡的春芽。”

如亦端起茶盏细嗅:“殿下倒是风雅,连贡茶之事都亲自监督。”

“六殿下向来做事都是亲力亲为,”陆沉骁执壶续茶,水流声里混着不经意:“上月淮河决堤,殿下在堤上守了七个昼夜。回京时满靴泥浆,倒比这督促春茶更沾地气。”

他说着从袖中取出一卷《治水疏》抄本,指腹抚过卷边毛刺:“这是殿下手书的治水十策……听闻沈兄在南疆也擅疏浚之术?”

如亦指尖在“开渠泄洪”西字上顿了顿,翻到末页——批注处赫然盖着六皇子私印。

“殿下这份手稿,”她将茶盏不轻不重磕在茶案上,“写得甚是全面。”都是如亦在南疆治水时的所作所为。

陆沉骁收起书卷:“殿下常说,治水如烹茶,火候过了泛苦,欠了又失醇香。”

如亦垂眸吹散茶沫:“殿下这比喻倒是巧妙。”

“听闻六殿下还奏请减免北疆三州赋税。”他指尖摩挲盏沿,“这般体恤民情,实乃万民之福。”

如亦屈指将茶点推近他手边:“陆兄对殿下之事倒是如数家珍。”

陆沉骁突然起身,袖口暗绣的银线云纹擦过案面:“殿下常说,若得沈大人这般治世能臣……”

“陆兄。”如亦截住话头,茶盏磕在茶案上,“茶凉了。”

“三日后,夏至宴设在悦莲别院菡萏亭,满池青莲最衬沈兄风姿。”陆沉骁出门时,腰间玉佩撞得门框叮当响。

如亦倚窗看他

没入人群,轻捻指尖栗粉糕:“青莲虽美……”她突然松手,栗粉糕坠落,被皂靴撵碎,“终究是要化作池底泥。”

窗外忽然传来货郎的叫卖声:“新到的洞庭藕粉嘞……”

比起那高雅的青莲,还是实在的莲藕更贴近生活啊。

走出茶室,如亦的余光不经意间捕捉到隔壁茶室一闪而过的金丝绣花长裙的裙摆。

“大人,是六皇子和陆林岚。”隐轲在一旁压低声音说道,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谨慎。

“嗯,能猜到。”如亦轻轻点头,“景阳侯府这是要全家押注?”

“没有,暂时只有陆沉骁和陆林岚。陆沉骁是侯府嫡次子,上面还有个庶长子呢。”

“那他和他哥肯定斗得水深火热……嫡庶相争的戏码啊……”如亦轻笑一声,心中感慨,这多么熟悉的剧情啊,她那未曾谋面的亲爹也是嫡次子,和庶长子沈凌清之间也有过一番激烈的争斗。

如亦心中暗自盘算,如果没有自己的出现,那么陆沉骁或许会是这场争斗的赢家。

但现在嘛,一切都还是未知数,鹿死谁手还未可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