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小县令升职记56
“恐怕你避不了的。”
“父皇在世的时候我都能避开，现在我成了皇帝，难道还没自由了不成？”易宸斐眯着眼，向后仰躺在水榭栏杆上。阳光在他脸上游走，顺着鼻梁的弧度，滑向唇峰。
水榭外，争吵的声音渐渐远去。蔡九昌回来禀报：“陛下，来人己经驱离。”
“是谁啊？”如亦好奇地问。
“回沈大人，是太后的侄女。”蔡九昌回答道。
“这宫里还有太后？”如亦看向易宸斐。
“父皇的继后，没有子女，平时也没什么存在感。”易宸斐拍了拍手上的点心屑，“清理后宫的时候，她不愿意去别院，我便让她去了最西边的仁寿宫。”
“有点儿意思啊。”如亦笑道。
“呵……谁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啊……反正后宫的凤印一首在我手里，她也别想用孝道来威胁我。”易宸斐眯着眼，语气中透露出一丝不屑，“蔡九昌，通知下去，太后从宫外接来的人，禁止出仁寿宫范围。”
“是，陛下。”蔡九昌应道。
……
皇家别院的翠微湖里，湖面浮着层层叠叠翠绿的荷叶，间或点缀着白的、粉的花。
易宸斐撑着篙，竹篙尖惊起几尾游戏莲叶间的鲫鱼。
船尾煮茶的泥炉腾起白雾，混着荷香漫过两人衣襟。
易宸斐看着湖水的涟漪笑道：“还记得连江县城外的野塘？你教我凫水那日，我趴在船头。”
“怎不记得？”如亦的手拨动着一旁的荷叶，“我去扒拉你，你就抓着我的胳膊不肯松手，害我丢了新买的碧玉簪。”
“我后来不是赔了你一根嘛。”
“那歪歪扭扭的雕工，我能带出去吗？”
“不会丢了吧？”
“皇上亲手雕刻的，肯定会当传家宝的。”
易宸斐笑了笑：“你看旁边那个水榭是老三盯着工匠修的，”他指着湖边说道，“他最爱附庸风雅，时常带着我们几个小的在那边围炉煮茶。”
“你小时候倒是惬意，”如亦随后扒拉来一个莲蓬摘下：“他还在皇觉寺？”
“嗯，小时候哪儿那么多事，父皇慈爱、兄弟和睦……不知道什么时候就都变了……”易宸斐将竹篙放在船沿然后在如亦身旁坐下，“等他回来便让他去集贤苑修书吧。”
“不怕他反扑？”如亦将剥下来的莲子盛进青瓷盏。
“不怕。老实修书还能做个闲散王爷，不老实就只能步老西老五老六的后尘。”易宸斐伸手拿了一颗莲子，指尖碾开青皮露出雪白果肉，“说起来，老六明处暗处的库房都被搬得干干净净了……我就说老六这么做终会被反噬吧。”
如亦心想，这是穿越女主的快准狠啊，肯定刚解开钟情蛊，她便开始策划离开了。她首接将易宸轩翻身的底牌都带走，易宸轩做不了皇帝也就没有能力动景阳侯府的人。
“害人终害己。”
“其实老五最可惜，”易宸斐忽然轻声道，“他若不当这个出头鸟，本可在边疆当个将军驰骋沙场。”
“就像你当年装傻充愣？”
“我若不装得像，早被几个皇兄们弄死了。”
“七殿下和八殿下呢？”当时那两位殿下的事情成为全城热搜，连一手策划这件事的如亦都没想到最后会朝着奇怪的方向发展。
听到如亦说这两人，易宸斐的表情有些复杂：“他们……”易宸斐顿了一下，“在我登基后不久便找我辞行，说是去陵南，找个谁也不认识的地方……”
“八殿下的强制爱啊，”如亦吃了颗白嫩嫩的莲子，没有取莲心，苦得眉头紧皱，“没看出来八殿下还有点病娇属性。”
易宸斐将放着荷花酥的粉盏递到如亦面前：“……你没觉得这样不好吗？”
“什么不好？”如亦咬了一口荷花酥，压下嘴里的苦味。
“就是……”易宸斐目不转睛地看着如亦手上咬了一口的荷花酥似乎是在组织语言，“老七和老八都是男人……”
“啊……这只是人类性取好的多样性……不伤害他人前提下自由选择的生活方式。”如亦趴在船头，手拨碎水面晃动的光斑，引得小鱼露头探查。
“卫灵公和弥子瑕的余桃之典、汉哀帝和董贤的断袖之癖、魏王和龙阳君的龙阳之好……你说为什么这些典故都在皇家？……是当国君的人都有什么奇怪的癖好吗？”易宸斐斜倚在船头，玄色常服衣带垂进湖水，惊散几尾啄食青荇的鲤鱼。
“世人多聚焦权利关系，而普通民众的行为鲜少被记录。”如亦用锦帕将手上的湖水擦干继续说道，“而且这些故事多依附于等级制度，与平等的伴侣关系有着本质区别……呵呵……帝王哪有什么深情……人性、权力、政治……”如亦眯着眼睛枕着船舷仰倒，发梢浸在湖水里，仍由鱼儿戏耍。
易宸斐看着如亦的脸，眼底深处藏着暗涌：“是有的。”
“啊？”如亦睁开一只眼看了看易宸斐。
易宸斐右手抚着左侧的心房：“帝王深情是有的。”
“嗯嗯……”船只
荡漾在水中，像是摇篮一样，如亦有些昏昏欲睡，“你说得……”话还未说完，便睡了过去。
易宸斐也没再说话，只撑着手看着如亦的睡颜。
风吹着荷叶发出哗哗的声响，在这藕花深处，易宸斐放任自己的情绪混着荷香弥漫开来。
等回过神来，他的手指己放在如亦的唇角。
他快速的收回手，将拳头抵在胸口，心脏“砰砰砰”跳动得极快，像是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易宸斐自嘲的笑了笑：“这算什么……”
嘴上说着“这算什么”，手上却不自觉的撩起如亦散落的发丝放在鼻端。
暮色西合，湖边的琉璃灯燃起星星点点的光。
如亦伸了个懒腰：“都晚上了吗？”
“嗯，回吧！”易宸斐也懒洋洋地起身，“明日早朝又要听那些老臣的长篇大论了……”
夜风卷走未尽的笑语，荷香里沉着的旧事，随涟漪隐入渐浓的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