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1章
方妙婷知道吴景诗死了，但她从不知道吴景诗是怎么死的。
“这是警方发现吴景诗尸体的时候拍摄的照片。”祝岁喜想要收回那张照片，但看到方妙婷几乎有些青灰的脸色，她又放下了这个想法，又补了一句，“除此之外，还有两个女生，跟她是一样的遇害方式。”
祝岁喜清晰地看到方妙婷的眼尾重重地抽搐了几下。
随着另外两张照片上的人毫无征兆地闯入方妙婷眼睛里，她看到她们身上的旗袍，以及她们心口黄色鸡蛋花的时候，一股阴森的恶寒和恐惧从她的脚底升腾而起，侵入她的四肢百骸，一股巨大的恐惧在身体里忽然爆开，她甚至能听到自己的牙齿磕在一起发出的颤音。
祝岁喜和秦时愿看着她表情的变化，两个人暗暗对了个眼神，祝岁喜轻轻点了点头。
秦时愿身子往后一靠，他的食指在桌子上叩了几下，突然开口说：“那个孩子，也不是周子行的吧？”
这话如同一声惊雷，直直冲着方妙婷的脑袋而下，她膝盖一软，整个人往后踉跄，要不是祝岁喜动作快，只怕会直接倒下去。
抓着她胳膊的时候，祝岁喜察觉到她轻微颤抖着的身体，并且直到此时，方妙婷的目光似乎还紧紧粘在桌子上那三张照片上。
祝岁喜看了秦时愿一眼。
很快，秦时愿继续说道：“孩子是林易的，对吧？”
方妙婷浑身的血液在这句话出来的时候仿佛凝固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秦时愿，看到那双眼睛仿佛要看穿她似的盯着她，伴随着刚才的恶寒，更大的担忧和恐惧又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着。
所有的情绪在她的身体里搅和着，她终于忍不住了，弯着腰干呕了起来。
这里的动静这么大，但吧台里面的服务员似乎跟感知不到似的，依旧一心一意地擦洗着她的杯子，直到余光里看到客人招手，她拿着东西过来，用最快的速度打扫了桌上桌下的狼藉，上了杯温水放到了空着的位置上。
祝岁喜拉着方妙婷坐了下来。
“孩子是谁的，对我们来说并不难确定，我想知道的是，你当初私下找吴景诗的目的是什么？”
方妙婷沉默着不说话。
“是占有欲和你的骄傲。”
祝岁喜替她回答，“无论齐晨是不是你喜欢的人，无论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只要他顶着你丈夫这个名号，你就无法接受他跟别的女人有牵扯，更何况他和他的父母都在仰仗着你父母而活，对你来说，你可以为所欲为，但他必须扮演好你丈夫的角色，一点点出格都是不被允许的，或许说得再简单一点，你只是单纯地想找个人来显示你对生活的掌控力，吴景诗是一个很好的战斗对象。”
方妙婷的目光盯着那杯已经凉了的温开水，她的视线似乎要被平静的水面吞噬了。
怎么会呢？
她在未散的恐惧中想到这四个字，紧接着又是一股又一股的后怕，身体似乎感知到什么，她竟然感觉到她的皮肤先是发痒，然后开始刺痛。
“你怎么了？”祝岁喜察觉到她的异样。
方妙婷无法控制地挠着自己的脖子，白皙的皮肤上很快出现一缕又一缕的抓痕。
她现在很紧张，并且发自内心的害怕。
见她不说话，祝岁喜起身，抓住她的手腕，拿起盘子里的纸巾盖在了她的脖子上，“看到这三个死者身上穿着的旗袍的时候，你想到了一个人，那个人的名字叫林易，是不是？”
方妙婷身体一颤，她又想抓脖子，但手腕被祝岁喜禁锢着，她没办法活动。
“我什么都不知道。”她慌乱地起身想逃离，“你们什么都不要问我，我什么都不知道。”
“你当我们是傻子吗。”祝岁喜按住她的身体，强迫她再次坐回来，“你知道你现在的样子吗，你的紧张，慌乱，害怕，无不告诉我们，那个叫林易的男人，跟这三个女孩子的死脱不了关系，你一定知道什么。”
“我不知道！”方妙婷忽然挣脱她的禁锢，声音大得在安静的咖啡馆里回荡着，“我什么都不知道！”
“不，你知道的太多了。”祝岁喜的目光紧盯着她，“至少吴景诗的死，你一定知道很多，甚至于我认为，是你，让吴景诗出现在周子行的视线里，更或者说，是你让她被林易注意到，因为……”
祝岁喜走到方妙婷身后，手掌压着她的肩膀，再一次强迫她坐下来。
她凑近方妙婷，声音从她耳边轻轻传过去：“方女士，你没发现吗，这三个死去的女孩子都跟你一样，她们的身材和气质，仿佛天生是为了旗袍而生的，”
方妙婷猛地看向她，那双没经历过生活磋磨的眼睛里，正流转着巨大的惊慌和恐惧。
“林易曾经也让你穿过他设计的旗袍吧？”祝岁喜继续说。
这一次，方妙婷眼里的恐惧中又浮上了细碎的厌恶。
“林易知道那个孩子是自己的吗？”秦时愿忽然开口。
方妙婷心里又是一慌。
从她下意识闪躲中，祝岁喜已经猜出了答案：“他知道。”
“那周子行呢，你父母，齐晨父母，包括齐晨，这些人中，有哪些人知道那个孩子其实是你跟林易的？”秦时愿又说，“你不说，我们就只能找他们求证了。”
方妙婷终于崩溃了，她摇着头：“只有我和林易知道，只有我们知道！没有其他人知道了！”
气氛忽然沉默了下来，祝岁喜回到了自己座位上，借着桌面的掩盖，她点开手机屏幕，看崔镇那边传来的信息。
大概两分钟的时间过去，她将手机递给秦时愿，抬头看向对面仿佛已经要坍塌了的方妙婷。
“方女士。”她说，“当年林易让你穿他设计的旗袍，你们之间有什么交易吗，或者你可以回答我另一个问题，在旗袍上，林易有没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特殊癖好？”
方妙婷眉心一动。
祝岁喜乘胜追击，“你当初，就是因为知道他的特殊癖好，才会想办法让吴景诗出现在林易视线中的吧，你想……借刀杀人，对吗？”
哐当一声。
是方妙婷没坐稳，整个人连同凳子都向后倒了下去。
但祝岁喜的声音还是无法阻挡地传到了她耳朵里。
那个女警察说，“林易不一定知道你知道他的秘密，但你一定知道，一旦林易注意到吴景诗，那她一定不会好过，但你不知道，你以为的小小的报复和玩弄，会让那个姑娘失去生命。”
“够了！别说了！”
方妙婷就那么狼狈地躺在地上，她像是发泄，又像是恐惧，一边哭一边喊道：“疯子！林易就是个疯子！他是魔鬼！他是个变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