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章 自尝恶果
剑刃切断最后一缕红绳时，乔青璃清晰地听见一声轻响，像是有什么无形的枷锁彻底崩断。
她借力旋身跃起，足尖在缠来的树根上一点，身形如惊鸿般掠至乔悠娩身前，抬手挡住袭来的树根。
“姐姐……”乔悠娩攥着护身符的手还在发颤，却在看清孩童们的变化时愣住了。
那些墨色眼白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底下浑浊的巩膜。
有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甚至抬起沾满黑泥的手，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颊，仿佛刚从一场漫长的噩梦中醒来。
“饿……”最瘦小的那个男孩突然发出气若游丝的声音。
不是之前那种贪婪的嘶吼，而是带着种深入骨髓的虚弱。
“好饿啊……”
这句话像颗投入死水的石子，瞬间激起千层浪。
七个孩童齐齐低下头，盯着自己布满裂口的手掌，又缓缓抬起头，目光越过乔青璃姐妹，落在那个身形正变得透明的林氏身上。
那眼神里不再有被操控的麻木，取而代之的是混杂着痛苦、愤怒与怨恨。
林氏显然没料到会发生这种变故，透明的脸上露出惊恐的神色。
她试图再次驱动树根攻击，可那些原本对她言听计从的根须却变得迟滞，甚至有几根在靠近孩童时诡异地蜷缩起来，像是在畏惧着什么。
“不……不可能……”
她尖声叫道，声音里充满了难以置信，“你们是我养的！你们的命都是我的！”
乔青璃冷眼看着这一幕，“被操控百年，怨气早已深入魂骨。”
林氏用红绳锁住他们的魂魄，却也让这股怨气越积越重，如今枷锁一断，自然要加倍反噬。
那个扎羊角辫的小女孩突然动了。
她的动作依旧有些僵硬，却带着股一往无前的狠劲，猛地扑向林氏，小小的拳头狠狠砸在对方透明的身上。
虽然没有实体的碰撞声，林氏却像被重锤击中般发出一声惨叫，身形又淡了几分，衣襟里掉出更多灰黑色的碎骨。
“是你……是你把我们骗来的……”
小女孩的声音嘶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眼里滚下两行浑浊的泪水。
其他孩童也像是被唤醒了记忆，纷纷扑了上去。
他们没有章法，只是用小小的拳头捶打着，用牙齿撕咬着，嘴里发出意义不明的嘶吼，像是要将这百年来所受的苦难全部倾泻在林氏身上。
林氏被围在中间，疯狂地挥舞着手臂想要驱赶他们，却显得格外无力。
她与树根相连的地方传来“滋滋”的响声，青灰色的纹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底下干瘪的皮肉。
“滚开！都给我滚开！”她气急败坏地尖叫着。
可声音却越来越弱，连带着那些缠绕的树根也开始枯萎发黄。
乔青璃护着乔悠娩退到墙角，静静地看着这场善恶有报的对决。
孩童们的攻击越来越猛烈，他们的身形在不知不觉中变得凝实了些，脸上的青灰色也淡了许多，唯有那双眼睛里燃烧的怨恨越来越旺。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
眼看自己越来越虚弱，林氏突然换了副面孔，脸上挤出一副凄惨的表情，对着孩子们苦苦哀求。
“孩子们，饶了我吧……我知道错了……当年是我鬼迷心窍……我以后一定好好供奉你们……”
她试图挤出眼泪，可那张透明的脸上却什么也流不出来，只有嘴角不断涌出的黑血，看起来格外诡异。
“你们不记得了吗？我还给你们缝过新衣服……我还给你们讲过故事……”
她努力回忆着那些微不足道的“恩惠”，希望能唤醒孩子们一丝一毫的怜悯。
然而，回应她的却是更加猛烈的攻击。
那个最瘦小的男孩猛地扑上去，死死咬住了她的手腕。
虽然没有鲜血渗出，但林氏却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手腕处的透明程度又加深了几分。
“衣服，是用死人的布做的。”
男孩含糊不清地说道，声音里充满了刻骨的仇恨，“故事，是骗我们听话的。”
那些曾经被任意操控的孩子们，如今却成了索命的厉鬼。
林氏脸上露出了极度恐惧的神色。
“不……不要……”她连连后退，却被身后的树根绊倒，重重地摔在地上。
孩童们一拥而上，七手八脚地将她按住。
他们的脸上露出了一种近乎天真的残忍，笑嘻嘻地看着在地上挣扎的林氏，就像在玩一场有趣的游戏。
“饿……要吃饭……”扎羊角辫的小女孩咧开嘴笑了，露出两排小小的牙齿，上面还沾着泥土。
在林氏惊恐的尖叫声中，孩子们拖着她往古槐的方向走去。
她的身体与地面摩擦，发出“沙沙”的响声，那些与她相连的树根不断断裂，散发出一股腐朽的气味。
当他们把林氏拖到古槐树下时，树干上突然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里面漆黑一片，隐约能看到无数蠕动的根须。
孩子们嘻嘻哈哈地用力一推，林氏尖叫着滚了进去，缝隙瞬间闭合。
紧接着，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从树干里传来，断断续续，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的耳朵里。
乔悠娩下意识地捂住了嘴，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乔青璃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目光平静地看着那棵古槐。
这是林氏应得的报应，是她亲手种下的孽果，如今自然也要自己品尝。
咀嚼声渐渐消失，古槐开始剧烈地摇晃起来，树叶哗哗作响，像是在进行最后的挣扎。
树干上的青灰色纹路迅速褪去，露出底下干枯的木质。“咔嚓”一声巨响，古槐从中间断裂，扬起一阵漫天的灰尘。
随着古槐的倒下，整个育婴堂的幻境开始剧烈地扭曲、崩塌。
墙壁像纸糊的一样层层剥落，露出后面破败的景象。
地上的血迹和碎骨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厚厚的灰尘和杂草。
当一切都平静下来时，乔青璃和乔悠娩发现自己又回到了老宅的后院。这里破败不堪，杂草丛生，与幻境中整洁的育婴堂判若两地。
原先被困的林哲静静地躺在不远处的地上，依旧处于昏迷状态，脸色虽然依旧苍白，但呼吸已经平稳了许多。
乔悠娩连忙跑过去，小心翼翼地探了探他的鼻息，松了口气。
“姐姐，他还活着。”
乔青璃的目光落在那棵已经枯死的古槐上。
树干崩裂开来，露出里面空洞的树心。
就在这时，七枚长命锁从树洞里滚了出来，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乔悠娩好奇地捡起来一看，发现每枚长命锁上都刻着一个名字：“春花、秋月、石头……”
她轻声念着，想到那几个孩子，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涩。
乔青璃走过去，将七枚长命锁收起来。
这些长命锁做工粗糙，显然是当年林氏仓促间打造的，却承载着七个孩子短暂而悲惨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