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5章 大华子?大能耐!
顷刻间,屋子里的静气仿佛被撕裂。
我正盯着郭启煌那张发白的脸颊观察时,冷不丁被这两声枪响给吓得一激灵,脖子好似安了根弹簧似的“唰”就扬起来,屋里其他人也一样,齐刷刷扭头往窗外瞅。
对面的住宿楼,被房顶的霓虹映照,亮得晃眼,但是啥也看不清楚,那两声枪响像两块石子砸进浑水里,让人的心头“咕嘟咕嘟”就冒起慌乱的涟漪来。
“是...枪?”
光哥低头骂了一句,手不自觉往朝腰后摸去,同时眉头拧得跟团肉疙瘩似的。
郭启煌本来还靠在窗边喘粗气,这会儿脸更白了,嘴唇哆嗦着,眼神直往门外飘,像是怕啥东西顺着枪声追过来。
瓶底子也收起了玩世不恭的嬉笑,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框瞅向对面的楼房,双手在裤兜里摩挲着,不知道摸索什么。
“叮铃铃...”
就在大家一头雾水的空当,郭启煌裤兜子里的手机突然叫唤起来,那铃声是诺基亚特有的“滴滴”声,尖细得很,在刚响过枪的屋里显得格外扎耳。
他弱弱的瞟了我们几个一眼,而后掏手机紧紧贴在耳朵边上:“喂?嗯?啥玩意儿...在哪儿...行,我..我知道了。”
满打满算没几句话,挂掉电话时他却直喘粗气,胸口起伏得跟个破风箱似的,额头上冒了层冷汗,顺着鬓角往下淌。
“我出去瞅一眼,看看到底是个啥情况!”
光哥沉默几秒后,撒腿就往门外跑去。
屋里一下子变得更静了,瓶底子往我的方向挪了两步,随后压低声音呢喃:“这枪响来得邪门,不得不防啊...”
我没吭声,直勾勾的瞅着对面楼,心里头七上八下的,这节骨眼上枪响,不管是谁,都不是啥好事。
全场就属大华子最淡定也最为轻松,他双手抱在胸前,跟个没事人似的,即便是枪响,眼皮都没多抬一下,就那么慢悠悠地抖着腿。
等了约莫十多分钟,门“吱呀”一声被推开,赵勇超拎着个穿件黑色体恤短袖的男人闯了进来。
我超哥刚进门就带着股子躁劲儿,脑瓜顶上标志性的小发髻微微晃动,黑黢黢一小撮头发用根红绳扎着,在脑勺顶立着,跟个小揪揪似的,看着特别有意思,甚至有点滑稽,可他手上使着劲呢,被他拎着的那个家伙腰都快被拧成麻花了,胳膊反剪在背后,赵勇超的手生硬的攥着他手腕,指节凸显,而被掐着的那个家伙疼得脸颊涨得通红,额头上全是汗,眼睛贼眉鼠眼的,东瞟西瞟,看见郭启煌不在屋里,喉咙里“咕噜”响了声,没敢再说话。
这狗渣大概二十六七岁,个头在一米七五左右,不胖不瘦,模样很是普通,唯一亮眼的就是鼻子,典型的鹰钩鼻子,瞅着跟个外国人似的非常的怪异,我隐约记得见过他,好像是郭启煌的司机也不知道秘书,反正跟老郭走挺近得。
“刚那两枪,就是这货扣的扳机。”
赵勇超把那家伙往地上用力一摔,头顶上的小发髻随着他的动作颤了一颤,紧跟着他抬脚往那家伙的后腰一踩,“咚”一声,狗日的疼得“哎哟哎哟”直叫唤,膝盖“噗通”就跪在了地上。
赵勇超完全无视他的叫唤,蹲下身子,伸手就往他的身上摸索翻找,先从裤兜里摸出几包花花绿绿的小药丸,塑料包装上印着歪歪扭扭的字,看不清是啥,他用指甲盖捻了捻,又一把扯下他肩膀头上挎着的黑色旅行包,那包看着很旧,拉链都掉了个齿,随着超哥猛地使劲“咔嚓”拽开,里头全是一个个透明的小塑料袋,一袋袋白花花的粉末,看着就非常的扎眼,应该是那“玩意儿”没跑了。
瓶底子凑过来,用脚尖踢了踢地上的药袋,塑料袋“窸窣”的响,他撇着嘴瞟向郭启煌,冷笑了一声。
“这货是郭启煌的司机,刚刚他自己承认的。”
赵勇超随即又指了指跪在地上的那小子出声。
“郭总让你在对面楼干啥?放枪吓唬人?还是准备干点别的?”
我饶有兴致的发问。
“我不知道...”
那小子脑袋往下耷拉着,不敢看我们,嘴里很小声的嘟囔着:“我...我是自己来的,跟郭总没有任何的关系...”
“没关系?”
赵勇超的鞋底子又往下使劲踩了踩,那家伙疼得直哼哼,腰弓得跟虾米似的。
接着,赵勇超眼神冷漠道:“对面楼就你一个人?放枪干啥?还不说实话是吧?”
说罢,他抬手给了那狗日的后脑勺一下,不算重,可绝对把那小子吓够呛,赶紧喊:“我说!我说!是...是郭总发短信给我的,他让我在那儿盯着,说要是你们如果谈不拢,就放两枪吓唬吓唬你们...没别的,真没别的!”
郭启煌闻声,脸色“唰”地白透了,恶狠狠的臭骂:“放你娘个屁,我什么时候给你说过这话的...”
“甭管说没说过吧,不是啥要紧事儿,要紧的是...这些玩意儿是郭总您的吗?”
瓶底子捡起一包小药丸,在手里掂了掂,笑盈盈道:“如果不是郭总您的,咱直接联系相关部门,或者通知杜昂过来吧,到时候该着谁挨枪子,谁判死缓的,让人家定呗。”
“不是我的!绝对不是我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这是他自己带的!他私藏的!”
郭启煌脸上的肌肉猛烈抽搐几下,连连摆手。
地上那小子也机灵,赶紧跟着附和呼喊:“对对!都是我的!郭总啥也不知道!是我自己瞎搞,想卖点钱花花的,跟郭总半分关系都没有!”
他边嚷嚷边往郭启煌那头挪动,试图撇清俩人的关系。
赵勇超的大脚踩着他没松,头顶上的小发髻挑了挑,冷笑道:“老弟,你是真拿我们当傻子糊弄呢,你们郭总真的...”
话还没说完,谁料地上那货突然往怀里一缩,手跟泥鳅似的就要往坏里摸,我眼尖,立马看见他怀里露出个黑黝黝的东西。
是枪!手枪!
“超哥,小心...”
我连忙呼喊提醒。
“操!”
我发声的刹那,赵勇超就已经反应过来了,整个人宛如弹簧一般,“腾”的一下扑上去,左手一把攥住那家伙的手腕子,右手“啪”地拍在枪身上,狗杂碎还想再使劲挣扎,只看赵勇超的手腕往自己怀里的方向用力一掰。
“哎哟!”
狗篮子怪叫一声,疼得松开了手,一把黑色的手枪“当啷”掉在地上。
估计是急眼了,动了真火,赵勇超没松手,攥起拳头“咣咣咣”就往那损篮子的脑袋上猛捶,一拳比一拳狠。
“别打了!别打了!”
眼见对方已经满脸是血,光哥赶紧上前阻拦,可赵勇超完全打红了眼,谁也近不了身。
没几下,那狗犊子脑袋一歪,身子软了下去,不再哼哼了。
“啊?”
赵勇超愣了下,这才松手,喘着粗气,头顶上的发髻跟着颤颤巍巍。
“呼..”
他蹲下身子,探了探对方的鼻息,又摸了摸那人的颈动脉,脸色瞬间沉了:“操,没气了。”
“啥玩意儿?”
光哥喊了声,本能的往后退了半步。
屋里瞬间静得能听见呼吸声,连窗外的风声都好像停了。
谁都没料到会这样,一个个僵在原地,眼瞅着地上的人,慌劲儿跟潮水似的往上涌。
杀人了,这是特么得真杀人了!
“打死人了!你们打死我的司机了!我要报警!现在就报警!”
郭启煌却突然跟炸了毛的野猫似的,扯着嗓子怒喊。
一边叫吼,他一边往门口迈动双腿,手也同时探向裤兜里,作势准备摸出来手机,一副抓到了我们的把柄的凶狠模样。
“慌个叽霸啊,天塌了吗?一个个滴!”
一声低低的嗓子响起。
是大华子!
他自始至终没咋动,就靠在墙角,双手背在身后,表情异常的轻松。
刚才赵勇超动手时,他也就抬眼瞅了下,然后继续低头发呆。
这会儿出事了,他才慢悠悠的直起身子,从裤兜里掏出个巴掌大的二锅头瓶子,是那种最廉价的绿皮瓶,标签都磨掉了一半,里头还剩小半瓶酒。
他将瓶子在手里转了圈,而后拧开盖子,“咚咚咚”全淋在已经咽气了的那小子的身上。
浓郁的酒气一瞬间就散开了,冲得人鼻子发酸,盖过了地上那点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紧跟着,他拧上瓶盖,随手扔在旁边的垃圾桶里,动作闲庭信步似的,一点都不慌。
看都没看絮叨个不停的郭启煌,只是冲二盼扬了扬下巴颏:“老外甥,你不是有驾照吗?去开车,院里那辆皮卡,钥匙在车上插着呢,我花几千块买的报废车!接下来的事儿靠你了,信我的,你可能得进去蹲两天,但是绝对不会被判刑,老舅拿自己的名誉给你打包票,敢接这活儿吗?”
“敢!为了弟兄们,我啥..啥也不怕!”
二盼刚才也吓懵了,这会儿被大华子一嗓子喊醒,立马反应了过来,“哎”了一声就往出跑,鞋都差点被自己给踩掉。
大华子蹲下身,两手往那尸体腋下一抄,一使劲直接扛在了肩膀头上,那尸体软塌塌的,看着也有百十来斤,而老舅就跟扛袋粮食一样,脸不红气不喘,脚步稳稳的,连晃都没晃一下。
他往门口走,路过郭启煌身边时,郭启煌吓得往旁边缩了缩,嘴里还嘟囔着“报警”,大华子没理他,反倒笑盈盈道:“那你得抓紧点时间,不然待会儿没办法定案!”
快到门口时,他头也不回地跟我们说,声音平平静静的,跟说“扔袋垃圾”似的:“等会儿盼盼给车开过来,我把人扔到酒店东边的那条小路上去,趁着这大半夜的没啥人,让盼盼直接开车碾过去,到那儿‘不小心’压一下,别太狠了,留个轮子印就行。”
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警察问起来就说,就说狗日的喝多了耍酒疯,自己非要往二盼的车上撞,纯属交通事故,他身上一股子酒气,刚淋的,够浓,那小药丸和白粉,等下我塞点在他口袋里,就说他是个瘾君子,喝多了作死,那块也没监控啥,谁能咋地?记住,全部统一好口径!”
赵勇超这会儿也缓过来了,那小发髻耷拉着,他摸了摸后脑勺,走到大华子身边,歉意的低声道:“老舅,要不我扛吧?”
“不用。”
大华子摇摇头,扛着尸体往外走,背影稳稳当当的:“你跟他光哥把屋里收拾下,地上那点药和枪收起来,当个证据!四眼小瓶底子、龙啊,你俩负责盯紧郭启煌了,二盼撞人是咱失误,可是跟郭总卖药贩枪不冲突,这完全是两件事儿。”
几句话安排得明明白白,没一句废话,也没丁点的慌乱。
刚才屋里那股子嘈杂儿,被他这几句话愣是直接压下去了,好像这杀人的事,在他眼里就跟打碎个碗似的,没啥大不了,总能有办法解决。
郭启煌张着嘴,喊到一半的话卡在喉咙里,看着大华子那沉着的样子,又看了看两拳就给人干咽气的赵勇超,再瞅瞅屋里的其他人,完全没人理会他“报警”的威胁,都忙着各自收拾东西,他脸上的狠劲慢慢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子茫然和害怕,腿一软,竟顺着墙根滑坐在了地上。
光哥赶紧去收地上的药和枪,手还有点抖,可动作并不慢。
赵勇超蹲下去擦地上的汗渍,他抬头看了眼坐地上的郭启煌,撇了撇嘴,没说话。
瓶底子则干脆拉了把椅子坐郭启煌旁边,同时摆弄着手机,眼神盯着对方,跟看个物件似的。
我杵在原地,瞅着大华子扛着尸体走远的背影,心里头百感交集。
大华子有能耐、有真本事,这事儿我一直都知道,可是没想到他遇上这种事居然还能保持如此冷静。
这特么换成谁,怕是都得乱了手脚,就他,跟没事人一样,三两下就想出了办法,连细节都想到了,简直跟前阵子安禁替我处理“麻烦”时候如出一辙。
想到安禁,我条件反射的转动几下脑袋,这才发现,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居然不见了。
过了会儿,窗外的院子里传来皮卡车发动机的轰鸣声,是二盼把车开过来了。
又过了约莫二十分钟,大华子回来了,身上还带着点酒气和土味,他拍了拍手上的灰,冲我们点了点头:“搞定,弄好了!”
简简单单的五个字,再没多说。
郭启煌还坐在地上,脸色灰扑扑的,跟霜打了似的,再没提“报警”的事。
他瞅着大华子,眼神里没了之前的算计,只剩下无奈和苦涩。
我想他此时应该也看出来了,跟我们这帮人斗,他那点心思,根本不够用,尤其是大华子这样的,瞅着非常的不起眼,但真遇上麻烦事,他比谁都狠,也比谁都稳!
屋里渐渐又静了下来,只有我抽烟时候发出的“滋滋”声和弟兄们若有似无的轻微喘息。
赵勇超把那小发髻重新扎牢,红绳勒得更紧了点,看着精神不少。
大华子又重新靠回墙角,双手抱在胸前,慢悠悠的晃着腿,就跟刚才啥也没发生过似的。
我知道,这事就算是过去了,有大华子在,天塌下来,好像也真能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