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头寻飞

第844章 接老炮

片刻后,马虎支使着老三和老四到医院附近的小饭店里买了几份速食快餐。

塑料餐盒在床头柜上摆开,没有什么精致的摆盘,不过是几盒宫保鸡丁盖饭、两袋卤蛋外加几瓶冰镇的矿泉水,全是些街边随处可见的寻常吃食,可我们几个围在病床边,吃得却比任何时候都热闹。

老三扒拉着米饭,含糊不清地抱怨米饭太硬,老四一边怼他“有的吃就不错”,一边又把自己碗里的几块鸡肉夹给他吃。

马虎没怎么说话,只是时不时给我递过一瓣蒜,眼神里带着几分难得的松弛。

说句实在的,这顿简单的快餐,竟比我今晚在“青瓦会所”陪着杜昂吃的那些山珍海味还要香,没有虚与委蛇的应酬,没有藏着刀子的对白,只有几个兄弟围坐在一起的踏实。

原本我还想多留会儿,陪马虎再唠唠闲嗑,可他刚吃了两口就开始摆手驱赶,眉头皱得紧紧的:“快别在这儿待着了,医院这地方晦气重,你们年轻小伙子,尤其最近事业上升期,少沾点好,往后没啥事也少往这儿溜达。”

说着,他就朝老三老四使眼色,那俩小子立马放下筷子,一左一右架着我和二盼往外走,嘴里还附和着“听我哥的,你们先撤,往后日子长着呢”。

被半推半搡到住院部大厅,我下意识往墙角的塑料椅瞥了一眼。

那里空空荡荡的,先前一直盯梢坐着的“大舅哥”早已没了踪影,想来又是去忙什么事了。

我心里倒是没什么波澜,早对他这“神龙见首不见尾”的性子习以为常。

别说我这不算亲近的“准妹夫了,就算彭海涛、李涛那些人正值鼎盛,手眼通天,不也照样摸不着他半点影子嘛?

“哥,那哥仨...”

二盼猛不丁轻轻撞了撞我的胳膊,眼神往病房的方向瞟了瞟,话到嘴边又吞吞吐吐。

我立马明白他的意思,停下脚步,压低声音道:“他们的事,谁也别再提,就当没发生过,尤其是杜昂和瓶底子,还有,刚刚我让你塞的东西,都办妥了没?”

“妥了妥了。”

二盼连连点头:“你给我的那张卡,还有我自己兜里那张,全塞他枕头底下了,刚才借着马虎上厕所的功夫,我特意遮着,没让人看到。”

方才在病房里,我悄悄把身上所有的现金和两张银行卡给了二盼,让他趁没人注意时给马虎留下。

我知道以马虎的性子,直接给他肯定不会收,可这毕竟是我们的心意,就算他们不缺这点钱,也得让他知道,我时刻记着他们兄弟的好。

“唉..”

我轻轻叹了口气,抬手拍了拍脑门,压下心里的那点怅然:“走吧,还有事要干。”

“干哪个?”

二盼一听“有事”,立马来精神了,撸着袖子就问:“办谁?是不是马虎提到的银河集团那伙人?”

“干叽霸什么干?”

我没好气地拍了他一下:“一天到晚脑子里除了打打杀杀,就没点别的?是陈老大,刚刚杜昂给我发了短信,让咱们去看守所接他。”

迟疑一下后,我又想起件事,问向他:“对啦,我让你打听陈老大的底细,摸的怎么样了?”

“打听是打听出来一些,不过不太全面,毕竟那老小子岁数搁那摆着呢,他们那一辈儿还在社会面上的不多见了,但是有一点是真的,他还真没吹牛逼,我哥他们小时候,确实跟陈老大混过一阵子,只不过那老家伙办事太狠,做人也太损,后来名声越来越差,手底下的人走的走、散的散,才越混越拉胯,到现在就剩下他自己卖单了。”

二盼挠了挠头,凑过来小声说。

我点点头,心里大概有了数,没再多说,和二盼一起出了医院,驱车直奔城郊的看守所。

车子越往城外走,路边的建筑就越稀疏,最后只剩下连片的农田和光秃秃的白杨树。

看守所坐落在一片荒坡下,灰色的高墙一眼望不到头,墙头缠着带刺的铁丝网,像一条冰冷的蛇,把里面的世界和外面彻底隔离开。

门口站着两个穿着制服的武警,表情严肃,眼神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经过的人,空气里都透着一股压抑的沉闷。

我和二盼按照流程登记、签字,在值班室等了约莫半个钟头,才跟着一个管教往里面走。

走廊里的灯光惨白,瞅着就非常瘆得慌,两边的铁门时不时传来“哐当”的碰撞声,夹杂着隐约的说话声,却又很快被厚重的门板挡住,只剩下空旷的回音在走廊里打转。

地面干净的过分,完全能反光出人影,让人的呼吸都不自觉跟着沉重了不少。

这地方,还是能不来就不来吧,实在是太压抑了!

走到会见室门口,一个年轻的管教跟我们简单寒暄几句,字里行间都提到了杜昂,我估摸着应该是杜组长的“自己人”。

随后他让我们稍等一会儿,便自己转身去提人了。

会见室不大,摆着几张刷过绿漆的长桌和椅子,桌面坑坑洼洼的,边缘的漆皮都秃噜了。

瞟了眼墙上贴着的“禁止喧哗”的标识,我感慨的嗦了下嘴唇,人这玩意儿是真不能犯错,一旦犯错就真的不是人了。

角落里的监控摄像头正无声地转动着,叫我浑身不自在。

我和二盼坐在椅子上,没敢太过交流,只是静静的等着。

不知过了多久,走廊里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伴随着铁链拖地的“哗啦”声。

紧接着,会见室的门被推开,一个穿着灰色号服的身影走了进来,大脑袋光不出溜,露出青森森的头皮,脸颊不胖也不瘦,下巴上留着一圈青色的胡茬,正是陈老大。

“来啦啊。”

他看到我们,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嘴角扯出一个算不上轻松的笑,在管教的示意下,在我们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隔着那张斑驳的长桌,他抬起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声音有些沙哑:“老弟,你做事还真挺有效率,我寻思着怎么也得搁里头蹲个仨月半年的呢,啥也不说了,这把哥哥欠你波大人情!”

“陈大哥,你这回能出去的这么快,一是杜组长给脸儿,二也是万幸你当初自首时态度够端正。””

陈老大刚在对面椅子上坐稳,我便往前倾了倾身子,压低声音说道。

见他不吭声,我话锋微微一转,直奔正题道:“虽说我今天就能把你接出去,但该走的流程还是得走完,比如那俩雷管,你到底藏在哪儿了?来源又是啥?你总得给个说法,如果你实在不想说,哪怕随便编个理由搪塞,总得让人家把案子结了,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说这话时,我心里还在犯嘀咕,明明记得当初带他去见杜昂自首时,他胳膊上是挎着那个旧竹篮的,可后来执勤人员押他上警车,例行检查时,那竹篮里却空空如也,两枚雷管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问他他也只字不提,这事一直是个没解开的疙瘩。

“啊,这事啊...”

陈老大听完,手指在青森森的头皮上挠了挠,迟疑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老弟,不是我不配合,那两根是我的吃饭家伙,真不能交出去。”

他抬眼看向我,语气带着几分恳求,“不过你放心,我可以再找两根一模一样的来,规格型号都不差,你看这样行不行?”

“咋的?不都是雷管吗?有啥区别?”

一旁的二盼急了,声音不自觉提高了些。

“嘶,不行给你借个扩音器呢?”

被我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他才又悻悻的缩了缩脖子干笑。

陈老大抿了抿嘴角,带着铁铐的手抬起来,轻轻摸了摸下巴上的青胡茬,语气里透着几分外人不懂的门道:“区别大了去了,这里面的讲究,一句半句说不清楚,等将来有机会,我亲自给你们演示,你们就知道为啥了。”

我盯着他的眼睛看了几秒,见他眼神笃定,不像是在敷衍。

他既然敢这么保证,肯定是有把握找来能应付流程的东西,至于那两枚“吃饭家伙”,他不想交,追问也未必有结果。

“行吧,那你抓点紧。”

思索几秒后,我点了点头应承下来,随即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叮嘱:“出去之后尽快把这事办妥,别再出什么岔子,不然我真没办法交代,毕竟我也就是个小马仔。”

“放心,错不了,等我出去,最多三天,哦不一天时间,保准给个交代。”

陈老大闻言,脸上露出一丝轻松的笑意,重重点头。

一旁的管教见我们的谈话告一段落,走上前来敲了敲桌子:“时间差不多了,赶紧办手续,该走了。”

陈老大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肩膀,朝着我们又点了点头,才跟着民警转身往外走。

盯着他穿着灰色号服的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我和二盼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了然,这陈老大,身上藏的秘密,恐怕不止这两枚雷管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