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9章 我需要一个身份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实验室里,只剩下笔记本风扇的嗡鸣和姚祁敲击键盘的清脆声响。
几个小时后,当太阳西斜,将昏黄的光投进房间时,姚祁停下了手。
海量的数据,经过数层逻辑筛选和交叉比对,最终,只剩下了一条。
“找到了。”
姚祁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更多的却是兴奋。
他将屏幕转向众人。
屏幕上,显示的是欧洲一个极度低调,却又富可敌国的古老家族的资料。
冯·克虏伯家族。
而在资料的最下方,附着一张图片。
是他们的家族徽记。
一条狰狞的、覆盖着鳞片的西方巨龙,正弯曲着身体,将自己的尾巴死死咬在嘴里。
其形态,与收据上那个“衔尾蛇”,如出一辙。
这条咬着自己尾巴的西方巨龙徽记,透着古老而森严的气息,像个烙印,深深地烫在每个人的视网膜上。
冯·克虏伯家族。
这个名字,对秦绵绵来说只是个遥远而模糊的符号,代表着财富和权势。但对林鸢而言,却像是触动了某个禁忌的开关,她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至极。
“继续查。”秦绵绵的声音没有起伏。
姚祁的手指重新在键盘上移动,这一次,他直接入侵了几个欧洲商业情报的加密数据库。随着代码滚动,一张复杂的人物关系网,在屏幕上显示出来。
无数个名字和头像闪过,最终,众人的目光定格在了一个让所有人呼吸都停滞的名字上。
“萧秀雅!”
照片上的女人,穿着一身得体的白色研究服,正站在一排精密的仪器前,对着镜头微笑。那笑容,优雅、知性,却又带着某种洞悉一切的傲慢。
资料显示,她曾是冯·克虏伯家族旗下某个生物基因基金会的高级学术顾问。
“……是她。”林鸢的声音干涩,像是喉咙里塞满了沙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
整个事件的性质,在看到萧秀雅名字的刹那,彻底扭曲了。
这不再是寻宝,也不是单纯地解开一个历史谜团。
这是战争。
是与那个女人背后,那个庞大到令人窒息的势力,正面相撞。
“克虏伯家族……”林鸢深吸了口气,“他们是欧洲最老牌的军工和科技巨头之一,从两次世界大战时期就开始积累财富和人脉。他们的影响力,渗透在政界、军界、金融界……财力通天,行事隐秘。我们查到的这些,恐怕连冰山一角都算不上。”
她看向秦绵绵,眼神里是前所未有的凝重:
“萧秀雅能搭上这条线,说明她很可能早就知道了佛头和佛手的秘密。甚至……当年安德森在港岛的那场交易,都在她的监控之下。”
一个更可怕的推论,浮现在众人心头。
“她在等。”姚祁的声音沉了下去,“她在等我们找到所有的线索,替她铺好最后的路。然后……一网打尽。”
实验室里,死样的寂静。
窗外,天色愈发阴沉,风穿过破败的建筑,发出鬼哭般的呜咽。
“那……那我们还去吗?”姜敬意咬牙。
对手强大至极,没有人有信心。
角落里,一直沉默的萧玦缓缓抬起了头。他的目光越过众人,落在那张萧秀雅的照片上,眼神晦暗不明,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所以,佛舍利就在赫尔曼·冯·克虏伯手上。”
秦绵绵开口了,她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她站起身,走到姚祁的电脑前,指尖点在了克虏伯家族当代掌门人的照片上。那是个面容清癯、眼神锐利如鹰的德国老人。
“赫尔曼·冯·克虏伯,物理学怪才,狂热的古代文明遗物收藏家。名下,有一座私人高山天文台。”秦绵绵一字一句地念出资料,“安德森卖掉佛舍利,就是为了换取能完成他研究的设备。买家,就是赫尔曼。”
她转过身,环视众人:“我们现在有两个选择。第一,放弃,把佛头和佛手扔掉,各回各家,然后等着萧秀雅找上门,把我们一个个处理干净。第二……”
她的目光,最终落在了林鸢脸上。
“给我一个身份,一个能光明正大出现在赫尔曼面前的身份。再给我在欧洲行动的全部后勤支持。”
林鸢看着她,看着那双在任何绝境下都不会动摇的眼睛,心头巨震。
她知道秦绵绵不是在商量,而是在下达命令。
“好。”林鸢咬着牙,重重地点了下头。
秦绵绵又看向姚祁:“联系钱老先生,把我们的发现告诉他。我们需要更多的助力。”
姚祁立刻拨通了加密电话。
电话那头,钱老先生在听完姚祁简短的汇报后,沉默了许久。
“……天意,真是天意。”钱老先生的声音,带着宿命般的感慨,从听筒里传来,“一个星期后,在瑞士有一场世界顶级的文物修复与鉴定研讨会。赫尔曼·冯·克虏伯是那场会议的名誉主席,每年都会亲自出席。”
“我和林家会动用所有关系,给绵绵伪造一个身份——来自东方的、名不见经传,但技艺高超的古文物修复专家。”
这个身份,是把双刃剑。
它能让秦绵绵合理地出现在赫尔曼面前。但同时,也会让她在无数世界级专家的审视下,像一只混入狼群的羊,任何一个细节出错,都会满盘皆输。
“就这么定了。”秦绵绵替所有人做出了决定,“我们先回海城,准备出发。”
众人收拾好东西,准备离开这个令人压抑的地方。
可就在秦绵绵的手,即将推开实验室那扇破旧木门的时候——
“哐——!”
一声巨响,从他们来时的方向传来。
众人脸色剧变,立刻冲出实验室,奔向疗养院的出口。
那扇他们进来的铁皮小门,此刻,竟被一块从天而降的巨大水泥板,死死地堵住了!
而疗养院那扇锈迹斑斑的正门,不知何时,竟被沉重的铁链从外面一圈圈地锁死,锁头上,还挂着一把崭新的、锃亮的大锁。
他们被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