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0章 抱歉各位
就在这时,一个穿着灰色工装服、戴着鸭舌帽的身影,从主楼焦黑的骨架后,慢慢走了出来。
他手里拎着一个工具箱,步履从容,仿佛只是个来这里检修线路的普通工人。
直到他抬起头,摘下帽子,露出一张众人再熟悉不过的、憨厚温和的脸。
“赵叔?”朱七妹失声叫道。
赵立生。
他看着一脸惊愕的众人,露出了一个歉意的微笑。
“抱歉,各位。本来,我们还可以是朋友的……”
赵立生的笑容,和他从前憨厚可靠的模样,形成了一种令人头皮发麻的割裂感。
那张从前让众人信任的脸,此刻在阴沉的天色下,像一张画在墙上的人皮面具,笑意不达眼底。
朱七妹浑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她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这个男人,曾帮她修过漏水的屋顶,曾给小宝买过糖画,曾用那双粗糙的手,为客栈的门廊挂上过灯笼。
“为什么?”秦绵绵的声音打破了死寂。她没有问“你是谁”,而是直接问了“为什么”。
赵立生脸上的笑意更深了些,像是欣慰于她的聪慧。
“小秦丫头,我也不想走到这一步。”他叹了口气,那神态,和过去在客栈后里抱怨菜有点咸时一模一样,“我父亲叫严启山……我就是他的养子。”
一句话,像道旱雷,在众人头顶炸开。
严启山……那个盗宝案的出资人,那个死在这家疗养院里的关键人物。
当初资料上显示赵立生的时候,林鸢动用家族关系网都未能查出他跟此事的关联,那时他们只以为是重名!
可见赵立生掩藏的多么好!
可没想到这样的隐秘,今天就这么被他轻描淡写地说了出来。
“我父亲不是死于心脏病,他是被安德森杀死的。”赵立生的语气很平静,像是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旧事,“安德森那个疯子,发现了‘归墟之门’的秘密,却没能力打开。他骗我父亲说,佛舍利是开启大门的钥匙,骗我父亲出钱帮他寻找。可当他发现佛舍利对他没用,只想卖掉换钱时,我父亲不准,于是他就动了手。”
他拍了拍自己腰间一个鼓囊囊的帆布包,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佛头和佛手,我替你们保管了。至于佛舍利,拜你们所赐,我也知道在哪儿了。”他看着秦绵绵,眼神里带着一种古怪的、近乎怜悯的遗憾,“本来你们可以不用死的……其实我多么希望,我还是你们的那个赵叔……可惜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他没有再多说一个字的废话,转身就朝院子深处走去。
他走得不快,却笃定他们无法追上。
“想走?”萧玦身后的一个黑衣人低喝一声,抬手就是一枪。
子弹呼啸着擦过赵立生的耳侧,在他身后的墙壁上迸出一簇火星。
赵立生脚步一顿,头也没回,只是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巧的遥控器,轻轻按了一下。
“轰隆——!”
众人头顶,那栋早已被烧成骨架的主楼,发出一阵令人牙酸的金属扭曲声。几根连接着承重墙的钢筋应声而断,大块大块的水泥预制板,开始松动、剥落!
这个疯子,在疗养院里埋了炸药!
“他想把我们活埋在这里!”姜敬意发出一声变了调的尖叫。
混乱中,秦绵绵的目光死死锁定着赵立生即将消失在拐角处的背影。
她不能让他走!
电光石火间,她看到了脚边一块因年久失修而翘起的水泥地砖。
她想也没想,用尽全身力气一脚踹在地砖的边缘。那块足有十斤重的水泥块,带着尖锐的破风声,旋转着飞向赵立生。
赵立生似乎背后长了眼睛,猛地一个矮身,水泥块贴着他的头皮飞过,砸在远处的墙上,摔得粉碎。
但也因为这个停顿,他暴露在了萧玦另一个手下的枪口下。
可就在枪响的前一刻,赵立生再次按下了遥控器。
这一次,坍塌的不是别处,正是秦绵绵头顶上方,那截悬空的、早已断裂的露天长廊!
巨大的阴影当头罩下。
秦绵绵只觉一股无可抗拒的巨力从身侧传来,整个人被狠狠地撞开。
不是姚祁,也不是林鸢。
是萧玦。
他的轮椅,以一种自毁般的速度撞了过来,将她推出了坍塌的核心范围。
而他自己,连同那架昂贵的轮椅,被一块坠落的水泥横梁,结结实实地砸中了!
“噗——”
轮椅的金属支架瞬间扭曲变形,发出一声刺耳的悲鸣。
萧玦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在身前冰冷的地面上,像几点仓皇开放的红梅。
他整个人瘫软下去,后背被砸得血肉模糊。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赵立生错愕地回头。
姚祁等人惊骇地扑向萧玦。
而秦绵绵,在被推开翻滚了两圈后,撑着地站了起来。
她看着倒在血泊里的萧玦,又看了看那个造成这一切的元凶,那双总是平静无波的眼睛里,有什么东西在翻涌。
她弯下腰,从身边的建筑垃圾里,捡起了一根一米多长、端口尖锐的生锈钢筋。
她握着那根钢筋,像握着一把剑,一步步地,走向赵立生。
赵立生从震惊中回过神,看着朝自己走来的秦绵绵,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惧的表情。
他想再按遥控器,却发现秦绵绵离他已经不到五米。
这个距离,任何爆炸都会波及到他自己。
“你别过来!”他厉声喝道。
秦绵绵没有理他,脚步不停。
她的眼神,像是在看一个死人。
赵立生彻底慌了,他从腰后拔出一把匕首,色厉内荏地吼道:“我说了你别过来!小心我跟你同归于尽!”
他吼叫着,挥舞着匕首朝秦绵绵冲了过来。
可他的动作,在秦绵绵眼中,慢得像场滑稽的默剧。
在那把匕首即将触碰到她的前一秒,她侧身,闪避,手中的钢筋,借着他前冲的力道,从一个匪夷所思的角度,向前递出。
没有阻碍。钢筋冰冷的尖端,从赵立生的后心,穿胸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