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8章 他杀死了自己
这里是一片无边无际的虚空,纯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
在他的对面,一团更加深邃的黑影缓缓凝聚,那黑影没有五官,没有形态,却散发着君临天下般的恐怖威压,仿佛整个虚空都因他的存在而凝固。
萧玦意识到,这就是那男人的意识核心。
萧玦的意识体,则是一个模糊的、瑟瑟发抖的虚影,他“跪”伏在地,将姿态放到了最低。
“主人……我……我能为您带来您想要的一切。”萧玦的声音里充满了诱惑,“我知道这片天地之外的事,我知道如何让您的‘兵器’更锋利,如何让您的‘棋子’更听话……我甚至知道,您为何会困于这方寸之地……”
那团黑影似乎被他的话勾起了兴趣,那股恐怖的威压,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松动。
【说下去。】
“我来自另一个世界……那里有迥然不同的规则,有您无法想象的知识。只要您留下我,我愿将所有的一切都献给您,助您……打破桎梏,君临天下!”
萧玦将自己的现代知识,包装成了来自“天外”的秘辛。
那团黑影沉默了。
它在思考,在权衡。
一个绝对的掌控者,最无法容忍的,是未知。
而萧玦,抛出的正是一个巨大的,充满诱惑的未知。
许久,那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施舍般的傲慢。
【好。那我便暂且留下你这只蝼蚁,看看你能吐出什么象牙。】
他放松了警惕。
就在这一瞬间!
那道跪伏着的、卑微的虚影,猛地暴起!
他不再是孤魂,不再是蝼蚁,他的意识化作一柄最尖锐、最不讲道理的利刃,凝聚了现代人所有的狡诈、自私与疯狂,狠狠地刺向了那团深邃的黑暗!
【你敢——!】
那团黑影爆发出惊怒的咆哮,恐怖的威压瞬间暴涨,想要碾碎这个胆大包天的入侵者。
可已经晚了。
萧玦的意识像一滴墨,滴入了清水,迅速地、蛮横地污染、同化、吞噬——
“你的时代,结束了!”萧玦在意识里狂笑着,“从现在起,我就是你!”
那咆哮声渐渐微弱,最终,化作不甘的呜咽,彻底消散。
整个虚空,重归寂静。
……
密室里,躺在硬木板上的男人睁开了眼睛。
这一次,那双眸子里,不再有属于原主的、高高在上的冰冷,取而代之的是萧玦那熟悉的,带着几分邪气的精明与得意。
他成功了。
他成了这具身体的新的主人。
他带着一丝胜利者的惬意,活动了一下手脚,准备从木板上坐起来。
然后,他僵住了。
他缓缓地、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僵硬,低头看向自己的身体。
视野里,右臂完好无损,充满了爆炸性的力量。
而左边,从肩膀往下,空空如也。
他再看向自己的双腿。
左腿健壮有力。
而右边,从膝盖以下,同样是空的。
天残。
这具身体,竟然也是一副天生的残躯!
而且,刚好与他在现代那具身体的残缺部位,完美地,凑成了一个……笑话。
“不……不!!!”
密室里,响起一声压抑到极致,却又因愤怒而扭曲变形的咆哮。
他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副残破的皮囊,穿越到这个世界,结果……结果老天爷跟他开了这么一个恶毒的玩笑!
暴怒之下,他用仅存的右手,狠狠一拳砸在身下的硬木板上。
“轰——!”
一声巨响。
那张由整块厚实硬木制成的床板,竟被他一拳砸得四分五裂,木屑纷飞!
萧玦愣住了,他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看着那完好无损的拳头,又看了看一地的碎木。
这具身体里……蕴藏着匪夷所思的力量。
他眼中的暴怒与不甘,渐渐被一种新的、更加炽热的东西所取代。
他低头,打量着这具新的躯壳。
密室里没有镜子,他摸索着找到一盆清水,勉强能映出倒影。
青铜面具已被他随手丢开,露出的,却是一张他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
他自己的脸。
萧玦的心跳漏了一拍。
他终于明白了一切。
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是那个男人。
以及那些梦境。
他明白了之前的所有事。
他为何会闯入那个男人的梦境,为何会以他的视角,看着月娘,看着姜飞飞……因为那根本不是别人的梦。
那是他自己。
是这个时空里,另外的他,或者说,另外的半个他。
而就在刚才,为了活命,他用一个现代灵魂最卑劣的手段,绞杀了属于这具身体的原生意识。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
这个念头让他背脊窜起一股寒意,但很快,就被一种更加灼热的野心所覆盖。
死了就死了。
一个只会躲在暗处,靠折磨女人来彰显威严的废物,凭什么占据这样强大的力量?
从今往后,世上只有一个萧玦。
他再次活动了一下手脚,坐上轮椅,才后知后觉地适应了这具身体的残缺。
左臂与左腿的空荡感,曾是他前半生所有自卑与怨毒的根源。
可现在,他只觉得无所谓。
他有这个时代无人能及的知识,有这具身体里毁天灭地的力量。
他要在这片陌生的大地上,建立起属于自己的秩序。
思索了一会儿,他心情大好。
又开始向别的。
他想起“死”之前的事。
既然自己来到了这里,那朱七妹她也一定来了。
他一定要找到她。
这个女人,他跟她绝没有完。
还有秦绵绵,她一定也来了。
她处心积虑要穿越到此处,一定不会轻易放弃的。
他也要找到她。
至于找到她以后做什么……
他想起了记忆中月娘的那张脸,或者说,就是秦绵绵的那张脸。
他慢慢检索着男人留下来的记忆里,折磨训练月娘的那些画面。
心里忽然好想起了一丝奇异的情绪。
这是一种很陌生的情绪,萧玦觉得奇怪,更重要的是,这种感觉,不知道是属于他自己的,还是男人遗留下来的。
他很快把这种异样从心里挥散而去。
就在这时,密室的石门外,传来极其轻微的脚步声,随即是恭敬的叩门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