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古代竹马(二)
古代竹马(二)
巷子里安静一瞬。
虽然叶祈安还想再调戏调戏自己的男朋友,但他的小厮金宝已经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追了过来。
“少爷!少爷!”金宝喊道, “老爷问你好了没,我们该走啦。”
叶祈安只好先收回话,冲路元衡一笑,十二三岁的小公子神采飞扬,他挥挥手: “那哥哥先再见,下次在再见到的话一定要告诉我名字哦。”
等叶祈安走后,青书才收回佩刀,开口忍不住嘟囔道: “这是哪家的少爷,简直放肆,要不是殿下此次出来需避人耳目,他早就——”
那种轻挑调戏般的话放在任何一个皇子身上都是天大的侮辱,青书刚才要不是被路元衡一个眼神制止住,早喊起来了。
“好了,”路元衡看着叶祈安背影消失在巷口,等完全看不到了,才收回眼神打断青书的话,他弯腰捡起刚才因为被纠缠而掉落的帷帽,戴好后,声音淡淡的从帷帽下传来, “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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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祈安今天进宫只是面见皇帝打个面照,第二天才装备整齐,由宫里太监引着去了尚书房。
一路上叶祈安也差不多打听清楚了如今宫里的形势。
半年前越国丈与敌国私通的书信被发现,越氏意图谋逆,皇帝震怒,一夜之间越家一百多口人被诛杀殆尽,朝野势力也被清洗一空,越皇后当晚自缢身亡,太子也被废黜发落至冷宫。
如今宫里共有五位皇子,除去还尚在襁褓的四皇子与五皇子,其馀三位皇子都已到进尚书房的年纪。
大皇子便是主角,废太子路元衡,今年十五,二皇子与三皇子分别为宫里两位妃子所出,都是十四岁,家世年龄都相当,从小就互看不顺眼,太子被废后更是为了争太子之位暗地里各种较劲。
尚书房内除皇子与伴读们外,也有不少其他官家公子少爷进学。
叶祈安刚走到书房门口,就听见里头带着作弄与嘲笑的声音传来。
“我家近日请了个戏班子来唱戏,我瞧他们当家花旦,和大殿下还有三分相像呢。”
将戏子与皇子对比,不可谓不羞辱。
书房里响起其馀几声嬉笑的应和。
叶祈安脚步稍顿,看过去,说话人是三皇子的表哥白明年,眼下正一边说着,一边用眼睛偷偷地觑三皇子,一看便知他说这话是想来讨好谁。
白明年又刻意扬高声调: “这相貌像了,也不知道大殿下唱起戏来,与我家戏子嗓音会不会也有那么几分相像,不过大殿下天潢贵胄,就算是唱,那也肯定比我家戏子唱的好听多了。”
被羞辱的人正坐在书房后边角落,清瘦的少年人一身素衣,举止沈静,正垂眸安静习书,神色淡然冷清,丝毫没有在意这些羞辱的话。
是个熟悉的身影。
昨天遇见时,叶祈安就从007口中知道遇见的爱人正是这个世界的主角路元衡。
这次倒是升身份,直接变成主角了。
他心里笑一声,然后收起神色。
“怎么刚来就听有人要唱大戏啊”
清亮带着不羁笑意的少年音扬起,叶祈安大步跨进书房。
书房里人皆是一顿。
听到熟悉的声音,最后排的人动作也顿下,擡眸看了叶祈安一眼。
感觉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叶祈安没看过去,他首先看向说话的人,乐了声: “白明年,听说你娘是戏班子出生,那论这唱戏的本事谁哪比的上你,不如你先来唱支曲,给你江小爷我乐一个”
白明年生母是个梨园出身的姨娘,只不过白家主母久无子嗣,将他记养在名下,也就混了个嫡子的名头,平时没少仗着自己白家嫡子的身份作威作福,此时冷不丁被戳穿,白明年脸青一阵红一阵,当即羞恼起来: “江时玉你!”
前几日一拍卖会上白明年不小心抢了江时玉看中的玩意,眼下正是不对付的时候,以为叶祈安是故意落白明年面子,书房里的人面面相觑,都一时噤声。
眼见两人就要吵起来,一旁的二皇子连忙站起来,亲热的打圆场。
“时玉来了,来来来,快来我这边坐。”
谁都知道如今江家在朝堂势力最大,拉拢好叶祈安,未来成功上位的可能性就多了一大半,二皇子刚刚只是在看戏,老三要羞辱老大他乐见其成,此时叶祈安一出现顿时坐不住了。
三皇子也紧随其后,他瞪了眼还在愤愤不平的白明年,也连忙站起热情地招呼叶祈安来自己身边坐。
他们两人的伴读都尴尬局促地站在一旁。
叶祈安一笑, “多谢二殿下和三殿下,不过,”他扫眼书房,大咧咧道, “我还是去大殿下边上坐吧。”
二皇子和三皇子顿了顿,纷纷在心里拧眉,废太子什么时候跟江时玉搭上了关系
但却见叶祈安走到路元衡旁,声音理所当然道:
“大殿下可否让个位置窗户边上好透气,我想坐。”
二皇子和三皇子闻言松下口气。
看来这小少爷只是想坐窗边上这才要坐废太子身边。
安下心,他们纷纷帮腔道: “大皇兄,时玉年纪小,我们自然要多关照,让个座罢了,大皇兄不会不愿意吧。”
“是啊是啊,先生马上就要来了,大皇兄快些吧。”
满屋子都没人觉得一位皇子给一个官家子弟让座有什么不对。
路元衡掀起眼皮。
此刻在别人都看不到的地方,刚才张牙舞爪的小少年冲他俏皮地眨了下眼,笑嘻嘻的,张嘴无声说了句哥哥好呀。
路元衡眸色微动,他倒不在意座不座位的,没说什么,安静起身收拾好笔墨纸卷,给他让座。
叶祈安顺理成章霸占了他先前的位置。
过了会,等书房里安静下来后,路元衡感觉自己被轻碰了碰。
他目光移过去,就发觉叶祈安递了张小纸条给自己。
字写得狗爬一般,但仍有股张扬劲: “我刚可是在帮殿下出头,殿下要不要谢谢我前日说好的,哥哥再见时要告诉我名字。”
还未等他做出反应,很快,第二张纸条就递过来了。
“不告诉我,我就告诉别人你前天偷偷出宫了。”
路元衡擡眸,便见一旁束着高马尾的小少年右手撑下颚,笑意盈盈地看向自己。两人目光对上,他嘴角笑又扬起来点,露出颗小虎牙,明明是在威胁人,却半点不让人生厌。
就算那天初见不认识他,但今天既然知道了他身份,又怎会不知道他姓名。
看来是故意的。
小少爷看起来张扬,但又很天真单纯,连威胁人也只像是想交朋友而开的玩笑。
路元衡眉微挑,片刻后,指尖动了动,在纸上回过去三个字。字迹端正漂亮。
——路元衡。
……
上午的学习结束后便是午休时间,皇子们回自己寝殿,其馀官家子弟都去往膳房用午膳。
江时玉的姑母是宫里的娴妃,听闻他入宫上学,早早就派了宫人在书房门口等他,让他去承光殿用膳。
知道自己身份显眼,过多和路元衡接触会给他带来麻烦,叶祈安伸个懒腰,便跟宫人走了。
所有小厮都等在外边,青书看见叶祈安出来时吓了一跳,一路忍着,等跟着路元衡回到清凉殿才开口。
自越家倒台,太子被废后,路元衡就搬到了偏远的清凉殿。
这里原是冷宫,宫殿内屋檐损毁,杂草丛生,没有其馀服侍的宫人,一片破落冷清之相。
青书神色惊慌: “殿下,那位江少爷就是那天那个……”
没有外人在的时候,路元衡神色语气都冷淡很多, “无妨,”在午饭前他惯常会练会箭,他搭起弓箭, “他并没有多说。”
青书拍拍自己胸脯: “那就好,那就好。”
几秒后,他又犹豫: “但这总归是个天大的隐患,殿下,不如……”他话未说完,但馀下的意思却很明显。
出宫私见越家残党这件事要是被发现,那便是重罪中的重罪,不仅路元衡自己说不定会再无法踏出冷宫一步,要是被查到越家还有残党,那一切就都完了。
这件事必须要做到万无一失才行。
那江小少爷现在刚好在宫里读书,他性子跳脱,不慎发生点意外也是很正常的事。
虽然他们势力大不如前,但在宫里,想一个人永远闭嘴并且查不出痕迹还是可以的。
“不必。”路元衡说。
青书还觉得不妥: “可……”
咻一声箭划破空气的声音打断了青书的话,箭正中靶子红心,尾部的羽毛微颤。
路元衡语气清淡: “怎么,你要帮本宫做决定”
青书身体一僵。
旁人都觉得太子落魄了,再翻不起来身,可以随便欺凌,但青书却最清楚不过,眼前这位主子看着清淡温和,内里却是个十成十的恶鬼心。
半年前越家被灭门时,陛下也曾深深怀疑过太子是否参与过谋逆案,便将他最亲的舅舅推到他面前令他亲手处置,而他眼眨都不眨就一剑刺进越将军胸膛,然后转身跪叩皇帝冷淡言道罪臣已被他正法,全程毫无犹豫不忍,这才能撇清关系保留下在宫里的一条命。
他有些畏惧地擡眼,喏喏道:
“殿下恕罪,是奴才逾越了。”
路元衡没有理他,练完箭后将弓箭一丢,走进室内。
午膳都是冷饭冷菜,宫里的人贯会看碟下菜,落魄了的主子比太监宫女还不如,路元衡面色如常地咽下,手指轻叩墙边第三块砖。
片刻后,阴影处出现一个沈默的影子,送上来一封信件,而后单膝跪地,等着路元衡吩咐。
路元衡边用饭边取了信件看,看完后,放到烛火上焚烧殆尽。
“告诉舅舅,本宫这边一切安好,让舅舅不必担忧,好好养伤。”
影子领命,在他将要退下时,路元衡却又好似想到什么,吩咐一句。
“对了,”他想起上午看见的那张脸,食指轻敲两下桌面,下意识开口,声音放轻点, “再去买点甜食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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娴妃膝下无子,在宫中难免孤寂,她拉着叶祈安手亲亲热热说了一中午的话,临到上课时间才放他回来。
快要入腊月,天气一日比一日冷,上午叶祈安就看见路元衡身上只着了件薄薄的旧单衣,便给他带了个暖手的手炉子,但下午到了书房后直到上课都没看见他人。
叶祈安皱眉,打听了下,才知道今日午间皇帝午梦梦见了越氏谋逆一事,醒来后又惧又怒,将所有火气全发在了路元衡身上,责令废太子一周不许出清凉殿,并撤去所有炭火,好好在冷宫里跪地念经为越氏赎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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