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番外（二）
番外（二）
07
隔天陆宴礼就回了本家所在的城市，在之后很长的一段时间他和叶祈安都保持着单方面的联系。
作为匿名资助人，他没留姓名和身份，只留了一个可以联系到的手机号码和邮箱。
从小在市井街头长大的叶祈安很懂人情世故，他很有分寸，从来不会打电话过来，只是每个月陆宴礼在邮箱里都能收到一张成绩优异的月考成绩单，附带着各种碎碎念，例如“l先生，南城最近下雪了，您那边气温怎么样呢，记得保暖” “l先生，我家隔壁的小狗下崽了，觉得很可爱，给您拍了一张”等等，节假日时，还会收到一份祝福信件。
————————
陆宴礼很少回覆这些邮件，但会经常看。
有时候和陆家那些人周旋的太疲惫，他就会点开邮箱，静静的一封一封反覆看下去，看对面的小学弟嘀嘀咕咕自己最近的生活趣事，话语充满生机和活力，感觉自己心里的浮躁也被渐渐抹平。
一年之后，陆宴礼不出意外地知道了他高考考了全市第一的好成绩，助理来跟他说时也喜气洋洋的: “叶同学真的很厉害呢。”
陆宴礼难得露出丝微笑，带着点仿佛家长般的骄傲微微一点头: “他一向很厉害。”
08
叶祈安的大学报得a大，地址在陆宴礼所在的晋城，陆宴礼也不意外，毕竟a大是全国最好的大学。
叶祈安大学报道的那天，陆宴礼去了火车站。
他几乎从没有踏足过这种吵闹又拥挤的地方，烟味和人的汗味混杂在一起，人们大包小包匆匆来匆匆去，陆宴礼坐在车里，等了将近一个小时，终於看见熟悉的身影出现在眼前。
比起一年前，男生长高了点，也更瘦了点，头发还是懒散散地扎在脑勺后。他穿着简单的白t黑裤，拉着行李箱，整个人清清爽爽的，刚一出来就成了火车站里的一道风景线。
大学离火车站不远，刚好天也不热，叶祈安索性直接走了过去，他在前面走，陆宴礼让司机开车在后面慢慢跟，一路默默看着前面边走路边还能自娱自乐的男生背影，直到看人安全进了学校，才让调转车头回家。
之后几年虽然一直同在一个城市，但陆宴礼依旧没有联系过叶祈安，他只是一直在远处安静地注视着这个人。
他也说不清自己为什么要这样。
09
陆宴礼资助了个学生的事想要瞒过普通人很简单，但对於一些和他家世差不多的人来说，只要想调查，就不是秘密。
很快，不少人都知道陆宴礼资助了个大学生，连带着姓名样貌都挖出来了。
一天陆宴礼去谈笔生意，结果刚路过一间包厢，就听见里面有醉醺醺，嗤笑的声音传来: “什么资助……说得好听，不就是包养……”
陆宴礼本来没有太在意，直到听见自己的名字才停下来，缓缓拧起眉。
里面的声音继续飘出来，里头的富二代公子哥明显是喝大了，嘴上也没个把门， “哎你们看到陆宴礼养的那大学生没，长得是真不错，”里面人暧昧地笑两声， “那模样要是让我上一次，我也愿意一个月丢个几万块——”
他话没说完， “嘭!”一声包厢门就被推开了。
刚说话的那富二代迷瞪着眼睛还没反应过来，脑袋就开了花。
那天晚上是陆宴礼第一次动粗，他行动不便，但上身力气还是很大，一个酒瓶砸的富二代脑门飙出鲜血，在他的嗷叫下，剩馀几个富二代酒也被吓醒了，瑟缩到一旁一动不敢动。
助理在旁边想劝又不敢劝，最后只好苦哈哈地帮忙收拾残局。
一切结束后，陆宴礼回到车上阴沈着脸，周身气压还是很低。
司机小心翼翼地问他要去哪，空气沈默了近一分钟，终於车后座传来陆宴礼低沈的声音， a大。
黑色豪车缓缓驶入校园，停在男生宿舍的不远处，灯光阴影下，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
吹了一路的风，陆宴礼已经冷静不少，但心绪还是有些起伏，他看着车外的校园景色出了会神，馀光扫到叶祈安正朝这边走过来。
他大概是刚下晚课，跟几个好友走在路灯下，不知道在谈论着什么。男生笑得很开心，衬得那张稍显秾丽的脸愈发鲜活起来。正是夏天，他上身只穿了件白衬衫，夜晚的风鼓起他的衬衫，是很青葱很美好的样子。
陆宴礼手指上还沾着点那个富二代的血，忽然很想给他打个电话。
等他回过神来时，电话已经拨出去了，叶祈安那边很快接起，他明显有点意外这个来电，但很快变得礼貌起来: “l先生”
男生清亮温润的声音透过有些失真的电话，清晰地传到耳中，陆宴礼隔着几十米的路注视着举着手机的叶祈安，手紧了紧，没有说话。
叶祈安於是又喊了一声， “l先生”这次他声音放轻不少，或许是猜到这通电话有些不同寻常，乖乖地问， “是有什么事吗”
“……”陆宴礼沈默了几秒，再开口声音有些沙哑，找了个拙劣的理由， “没事，抱歉打错了，挂了。”
没等叶祈安再开口，陆宴礼就匆匆挂断了电话，跟逃避什么似的。
但没过几秒，手机就收到了叶祈安的短信。
他很巧妙的没有提及刚刚那通意外来电，只是琐碎地念叨了下今天的天气和在蛋糕店兼职时新学到的甜品做法，说以后有机会的话想做给陆宴礼吃，最后附上一则祝福“还有几天就是中秋节了，祝您中秋快乐!”后面跟了几个大大的笑脸。
“……”
回去的路上，陆宴礼心情已经完全平静下来了，他忽然想要不再试试能不能站起来吧。
如果有一天能站起来的话……陆宴礼不着边际地想，他或许可以站到叶祈安面前，然后对他说你好，我是陆宴礼。
10
只是还没等陆宴礼付诸行动，他就收到了叶祈安的死讯。
意外车祸，救护车赶到时人已经没救了。
之后一切都过得很快，叶祈安没有亲人，他的葬礼是他的老师同学帮忙办的，他的人缘很好，葬礼来了不少人，当天陆宴礼穿着黑色西装，远远的在外面看了一眼。
陆宴礼一直是一个冷静自持的人，但叶祈安离开后，陆宴礼却忽然陷入了一种长久的寂寞中。
是的，寂寞。心脏很空，像是破开了一个口子，初时并不明显，但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宛如湿淋淋的棉花堵塞在那里，让人又胀又酸，透不过气来。
助理有些担心他，几次欲言又止，陆宴礼看出了他的迟疑，挥挥手让他说。
助理轻声: “少爷别太伤心了。”
陆宴礼声音很淡: “我看起来很伤心吗”
助理犹豫地点了点头。
陆宴礼沈默几秒，忽然一笑: “那便当我伤心吧。”
医院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找到了治好腿的新方法，陆宴礼只是可有可无地点了下头，并不是很在意。
陆宴礼有时会思考，他是喜欢叶祈安吗
答案得不出来，但他确实是陷入了一种长久的，甚至可能是伴随一生的安静的寂寞中。
之后陆宴礼时常会去墓碑前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墓碑上的黑白照，男生恣意散漫的笑容看起来还是很有生机，鲜活的和那年夏末初见时一模一样。
偶尔陆宴礼会碰见前来扫墓的叶祈安同学，有一次那个同学叫住了陆宴礼，迟疑地问他: “您是认识祈安吗您跟他是什么关系呀，好像之前从来没见过您。”
陆宴礼想了想，也想不出自己跟叶祈安是什么关系， “朋友。”他最后说。
单方面认识的朋友应该也算朋友。
事情发生变化是在年末的一天。
那天陆宴礼如往常一样在墓碑前待了会准备回去时，他的肩头忽然落了一只鸟。
然后那只鸟开口说话了。
“陆先生，您好。”它挥挥翅膀。
陆宴礼: “……”
在之后五分钟那只诡异的鸟详细和陆宴礼解释了情况，据说它来自某个高维世界，隶属於快穿局，但因为快穿局的局长作恶多端，所以底下的员工们正打算推翻他。
因为局长的耳目遍布小世界，员工们但凡有一点小动作都很容易被发现，所以他们需要一个伪装成小世界npc的普通人介入，将病毒植入小世界，然后顺着数据流侵入快穿局主系统。
这种事和陆宴礼没什么关系，他不是那种喜欢冒险拯救世界的热血性格，对鸟说的巨大报酬也没什么兴趣，但根据鸟的说法，叶祈安已经被那个快穿局忽悠着签下了合约，很快就会变成下一个被解构洗脑的员工。
“陆先生，”小鸟扑棱着翅膀，很坦诚地说， “我们需要提前告知您是的，虽然我们会尽最大努力保障您的生命安全，但一旦被那边察觉到，他们会发动一切力量来抹杀您的存在，您还是会存在一定危险的。”
陆宴礼擡头看了看天空。
因为快要下雪，所以天空显得灰蒙蒙的。黯淡的天空，不是夏天的天空。
“他现在在你们说的那个小世界里吗”陆宴礼淡声问。
小鸟说系呀系呀。
陆宴礼点点头，然后说: “可以。”
(陆宴礼视角·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