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
奇怪
楚闻漪在高铁上坐了一天，回到家还来不及收拾行李，就进了卧室给江清音打视频。
不过楚母的心思也没放在自己身上，大概是楚宁月惹了什么事儿，自家母亲正拎可怜的妹妹说教。
至於谈论的什么，她简单打完招呼，就拖着行李箱进了卧室，根本就不知道。
而此刻，她听着屏幕里那边传来的颤音说：“我也好想你。”
楚闻漪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就像有东西卡在喉咙里，上下不得。
如果是平时，她听见江清音说想她，她可能会臭屁得不行，但现在，夹杂着颤音就不一样了。
楚闻漪思绪万千，尽量放轻声音：“怎么哭了？发生什么事了？”
她的心像是有猫爪在挠，怎么都不舒服。
楚闻漪仍然记得江清音在这之前的那两次落泪，无一不惹人尤怜。
她在第一次见面是，认为江清音是个清冷但又不失礼节的疏离的人，而她不过认识对方几个月，居然就看见江清音因为其他她不知道的事而落泪。
上次问江清音为什么哭，她说，好久没有人这样在意她。
楚闻漪没有深问，也更没有追溯那晚江清音借酒浇愁的事。
即使楚闻漪也非常想要了解对方，同时她又认为，适当的给对方留空间，是有好处的。但现在，她是真的非常想知道一切的根源。
江清音沈默许久，大概是深呼吸一下调整情绪，楚闻漪看不清，只听见对方说：“我妈……她知道我们俩的事了。”
楚闻漪大惊，她只是在江清音口中偶尔提及起对方的母亲。
她刚想出声安慰，江清音继续说：“其实，她知道了也没什么……”
江清音觉得，就算馀倩不支持，最起码，她们是母女的事实不会改变，至少她偶尔还是可以与对方聊着不太讨喜的话题。
可是，她没想到，这次吵架会牵扯出这么多事。
江清音好不容易调节好的声音开始有些哽咽：“我妈她告诉我……”
江清音似乎是在想说辞，也或许在调整情绪，总之沈默许久。
楚闻漪眉头紧锁，她有足够的耐心，只是她现在是真的想飞回云城，抱住对方，然后说：“没事了没事了…”
“她说，我……”江清音不知道这种人算不算得上是她的父亲，喉咙酸涩，“我爸他，其实在我印象里他是个很温和的男人。”
“只是我没想到这一切都是假象。我只知道他平时会和我妈吵架，我那时好小，不知道他们在吵什么。”
楚闻漪安安静静地听着，眉头却是越来越紧，江清音说了好多话，她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她都明白那是什么意思。
这是她第一次，从江清音口中听见这些她以为离自己很遥远的事。
胸口突然变得很闷，她好像身临其境，快要不能呼吸。
“他出轨了个男人。”江清音声音很颤抖地说，“或许不算出轨吧，毕竟在他们结婚前，他就谈了那个男人。后来，被我妈发现了，那时我还在幼儿园上学吧，总之没在家。”
“我妈去闹了一架，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昏了头，还是早就想这样做了。他把我妈打了。”
楚闻漪不可置信，她心里愤愤不平，但又有什么用呢？不过都是一场空。
像是拳头打在棉花上，只会越打越气。
“今天我妈这么一说，我才知道，为什么她背上还会有这无法消逝的疤痕。”
“其实……我爸对我挺好的……但是我还是不能原谅他做的这些事…哪怕，他已经去世了…”
这下，江清音的脸全被玩偶遮住，楚闻漪看见她的肩膀就微微颤抖，她千言万语被哽在嗓子里，就静静地陪着对方。
江清音心情很不好，楚闻漪也没好到哪去。
她刚才给江清音打视频的欢喜一扫而空，只剩下无数被蚂蚁撕咬心脏的感觉。
很痛。
江清音她母亲发生过这档子事，又怎么会轻易接受自己的女儿再谈个女朋友呢？
但是，她自认为自己不会像江清音已故的父亲那样无耻，无论他对江清音有多么虚情假意的爱，错了就是错了。
江清音闷声说：“她不要我了……”
平时的淡漠相处，至少她还知道，馀倩的心里还有她，哪怕只是一点。
而今天，馀倩叫她不用去了，是什么意思。
是真的不要她了吗？
她唯一的亲人，也选择离她远去。
楚闻漪心口也随着一紧，她知道这个“她”是什么指的谁，她想起和江清音在一起的这么些日子里，对方母亲就只出现过一次。
如果那人真的在意江清音，那也不会让自己的女儿悲得独自买醉。
楚闻漪咽口水，嗓音柔和，想安慰她：“你……”
江清音彻底陷入低情绪，不自觉地把脸上的纱布露出来。
楚闻漪眼尖看见那一点，心一下提到嗓子眼，有些急切：“清音，你脸怎么了？”
江清音一楞，脑子不够用，后知后觉地擡手扶上纱布，眼睫轻颤，好不容易忍住的那点晶莹，就此落下。
楚闻漪看得扎眼，江清音把头擡起来，嗓子哑了：“没事，不小心……”划破了。
“不小心？”楚闻漪打断她，楚闻漪此刻心里很不好受，尤其是看见对方脸上还有伤时，才知道为什么江清音一直要把脸挡着。
什么欲情故纵？不过是江清音这个坏女人编的谎话罢了。
自己受了这么大委屈还想憋在心里。
楚闻漪越大觉得，这女人，真的坏透了。
楚闻漪吸口气，心像被揪着：“为什么想瞒着我呢？”
楚闻漪从屏幕上看不清对方的神色，这让她心里更加堵闷。
良久的沈默后，楚闻漪率先举了白旗，她说：“还疼不疼？”
江清音有些呆滞地摇头：“不疼了。”
楚闻漪被气笑，但又想扯开对方的注意力，说：“还不疼了，吃饭没有？”
江清音还是摇头：“没有。”
“回答得像个机器似的。”楚闻漪心里很苦闷，但她还是尽量打趣，以此来让对方别在这是计较。
“这么晚了还不吃饭？”
楚闻漪现在饿得直肚子直打鼓，她还是想再多和对方聊一会，以此来安抚江清音情绪。
“我想，”江清音眼眸微垂，“和你。”
楚闻漪心一颤，心里除了刚才的酸涩，现在又有了甜蜜的一席之地。
她没想到江清音会这样说，楚闻漪现在是真的恨不得拥有超能力，这样就可以瞬移到对方身边。
“怎么和我啊？”楚闻漪眉眼弯弯，“我飞不过来哦。”
江清音像是陷入困境，下意识抿起唇，就连眉头都皱起来。
楚闻漪看着那纱布越来越刺眼，她移开视线，说：“这样吧，等会你快煮好后，告诉我，我们打视频，一起吃。”
江清音有点呆楞：“我……不煮饭。”
“不煮饭？”楚闻漪疑惑，“那江老师要怎么吃呢？”
“点外卖。”
楚闻漪震惊，之前江清音为了不让她吃外卖，直接多煮了一份她的，但又想起江清音现在这状态，楚闻漪藏在桌子下的手不自觉地收一下。
“嗯~那好哦，我也还没吃呢，我去热饭，很快的。”楚闻漪想起自家爸妈还给自己留着饭菜，只是冷了。
“嗯，好。”江清音爽快答应，又说，“快点。”
楚闻漪看她还红着的眼角，喉咙里还是泛着酸，她笑着：“嗯，很快。”
楚闻漪快挂视频时，见对方欲言又止，她就坐在那儿，等着江清音开口，又过许久，她听见那略带纠结的语气，说：“我脸上……可能会留疤…”
原来是担心这个。
楚闻漪心想。
能留疤，就说明不是轻微的划伤，应该还挺严重，楚闻漪光是想象一下就疼，她眉头微蹙，江清音看得心慌。
楚闻漪说：“真的…不疼了吗？”
江清音没想到对方会说这个，顿时心里好暖好暖，就像有一处，被人灌进无限的暖流，她总算真诚地笑：“真的不疼了。”
楚闻漪不太相信，她自认为自己摸透了一些江清音的性子，典型的报喜不报忧，如果不是今天晚上打视频，估计得瞒自己好久。
她说：“如果疼，不能硬憋着，知道了吗？”
江清音的手下意识握紧了那对兔耳朵，说：“知道了。”
楚闻漪狐疑看她一眼，但最终还是叹口气，她想，总有一天，江清音可以说出来全部的。
她说：“那你先点外卖吧，我真的要去热饭菜了。”
江清音心情好了很多，只留下一声“去吧”，就挂掉了电话。
楚闻漪吐出一口浊气，她心里现在五味杂陈，有甜蜜的，也有苦涩的。
很矛盾。
让她有些累，她一想起江清音脸上的伤，下意识扶上自己的，喃喃道：“不疼才怪。”
肚子再一次抗议地发出声响，楚闻漪不得不起身，出卧室。
楚母还在客厅逮着楚宁月，楚母看见楚闻漪出来后，问：“怎么这么久？”
楚闻漪随意说：“我同事她最近发生了点事，我在安慰她呢。”
她也没说谎，江清音本来就是她同事。
“那好，你还没吃饭吧？”楚母说，“你先去把饭热了，先吃饭。”
说实在的，只要不谈起相亲丶结婚，他们一家人还是很和睦的。
楚闻漪“哦”了声，她看眼一旁唯唯诺诺的楚宁月，眉头一皱，心想：不对啊，平时这丫头犯事，都没有被训这么久啊。
好奇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