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养成记菜菜捞捞

上心

上心

更何况, 这次是梁宿宁自己落到了他的手掌心里,那就不要怪他不客气了。

梁宿宁心头一滞,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公公有话不防直说?”她厌烦了这些宦官虚假的嘴脸, 日日与他们周旋已然让她疲累不堪。

王公公眯缝着眼,从袖口里掏出了那封信,在梁宿宁眼前晃了晃:“这个, 可是梁庶人的东西?”

那信封的式样丶纸张正是不久前梁宿宁送出去的那一封,梁宿宁眉目一凛, 向来巧舌如簧的她,此时没了动静。

她能说什么?

若她不承认, 便是害了田杨这个一直在帮助她的人,若她承认, 只怕她当场就要毙命。

可是......小殿下就在隔壁, 她怎敢让他亲眼看到这样残忍的画面。

“哎呦,怎么哑巴了?”王公公见她有口难言,哼笑出声, “让杂家瞧瞧这里边都写了什么东西, 让梁庶人你都说不出口?”

就算王公公不拆开那信,他心里也有数。

梁宿宁和郭庶人这些天走的这么近, 定是在与她商议那在他手中的画像如何处理, 这信也无非是想寻求冷宫之外的人帮帮她们罢了。

可她们越是想要什么, 他便偏不让她们如愿, 还要用更能戳她们心肺的法子来毁掉她们。

他先借着郭庶人的把那些画像散播出去,若这信里是写的画像出自他的手中, 那他便能用一个攀诬的罪名将梁宿宁咬死了不松口。

先拿梁子平最疼爱的女儿开刀, 还愁不能让他干爹乐呵上几天吗?

看着沉默的梁宿宁,王公公慢慢悠悠地将那封信封拆开了来, 只是定睛一看,他方才盛气凌人的样子在顷刻间散了个干净。

“这......”王公公捏着信纸,这下哑口无言的反倒成了他。

那信纸上半句没提到王公公与郭庶人的事,所写的全是梁宿宁在冷宫之中略显平淡的日常起居,便是平日里吃了些什么都没有漏下。

这封信,似乎只是一封极为寻常普通的向家中报平安的信件。

王公公将那信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多遍,磕磕巴巴道:“这这这怎么可能呢?”

层层叠叠的纸张在他的指缝中落下,梁宿宁看着他的神色,心中泛起疑云,垂眸往那纸上瞄了几眼,这一看不由让她自己也愣在当场。

她不曾写下过这些平常的小事,甚至忘记了自己昨天穿了什么式样的衣服,晚间又吃过什么,可这些信纸上皆事无巨细地记了下来。

显然,她的那封罪状书被有心人替换了。

但......是谁这样及时地拉了她一把?

一道清越且带着几分稚气的嗓音自门外传来:“公公偏听了谁的一面之词,要这样兴师动众地来此问罪?”

晏羲和从宦官们堵成的那面人墙中拨开几个宫人,自后方走了进来,神色不闪不避,向来在梁宿宁面前稍显怯意的他,对着这些人没有丝毫畏惧。

可处于围困之下的梁宿宁见了他的身影,却是心头大骇。

小殿下怎么来了?

王公公这会子正急着找她的不是,若真有什么闪失,波及到他可如何是好?

“怎么?”王公公瞥了小少年一眼,并没有将他放在心上,“三皇子这是也赶来凑热闹?”

“是,我来看看王公公你是如何被人蒙骗的。”晏羲和笑笑,毫不避讳地嘲弄起他来。

王公公被他一激,登时火冒三丈:“你!”

眼下形势不好,梁宿宁赶忙将与王公公针锋相对的晏羲和拉到身后,满是庇护的姿态。

晏羲和不愿一直龟缩于她身后,挣扎着想要探出头来,却被梁宿宁摁了回去。

既然知道自己偷偷递送罪书的这件事,并未让王公公所抓住,她便也少了许多方才的慌乱,顺势道:“我寄的这封问候家中的书信,可是惹了王公公不快?”

“但不管你有多不快,冷宫之中寄送家书也并非明令禁止之事,王公公您若是实在太闲,不如找个地方多歇歇,也省得到处无事生非了。”

虽说进了冷宫,但在冷宫不是完全的不近人情,若买通了看守之类的宫人,东西可以往里面捎,也可以往外面送。

宫人们亦是乐得从中赚上一笔吃茶碎银,因此,这可以说得上是条不成文的规定,就算王公公是冷宫管事,也不好插手于此。

王公公铁青着脸,被她这话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容易让他寻到了个梁宿宁的错处,却扑了个空,他狠狠一甩拂尘,狼狈地咬牙离去。

这小全子竟敢诓骗于他,他回去定要将他打个皮开肉绽!

一无所获的王公公怒气上头,经方才晏羲和那番话一引导,轻易便将火气转嫁到了向他汇报此事的小全子头上。

待这一行人走远后,梁宿宁矮下身拾起了落在地上的信纸,这上面的字迹王公公识不得,她却识得。

这些字体虽没有颜筋柳骨那般风韵,却也是朴茂工稳,简洁有力,一笔一划写得极为认真。而且她每日所做之事,所用之食也全都记得详尽。

除了整日和她待在一处的晏羲和,她想不出还能有别人对她如此上心。

她不由拿着信纸,神情严肃地回头看向屋中少年,就算知道他这是好意,她也不愿让他冒险做这样的事。

更让她心生惶然的是,他竟在她眼皮子底下换走了信件,而她还一直被瞒在鼓里,对此一无所觉。

梁宿宁语气低凉,缓缓问道:“这信,殿下是何时换的?”

“是在宁姐姐睡下的时候。”晏羲和嘴唇轻碰,顺从地回答出来。

只是梁宿宁这肃然且冰冷的样子,是他从未见过的,他不由忐忑地抓住了梁宿宁的衣角:“宁姐姐是在怪我吗?”

见他黝黑的眼眸惊悸地颤动起来,像是想碰她又不敢的样子,梁宿宁又软下心来,不敢对他说一句重话。

“殿下,你不该这样冒险的。”梁宿宁轻叹一声,“这次兴许能逃过一劫,那下次呢,万一你被他们拿捏到把柄该如何是好呢?”

“我不能看着宁姐姐一人与他们对抗,而自己躲起来什么都不做。”

晏羲和一字一句,掷地有声,显然不论发生了什么他都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

梁宿宁话间一滞,第一次拿他没有办法,不管怎样,今日之事也是小殿下帮了她,若非如此,只怕她早已被那些宦官拖走t,再无翻身的机会。

她有心想让小殿下保全自身,但现下看来,就算她这样说了,他也是不会听的。

“宁姐姐......”晏羲和可怜兮兮地牵起她的手放在颊侧轻蹭,“求求你,不要再留我一个人。”

他真的很害怕。

“也罢。”梁宿宁认命道。

她下次谨慎些,不再让他牵扯其中便是。

每每他一这样撒娇卖乖,梁宿宁有什么话都被噎在心头,不忍再说出口。而晏羲和耳聪目明,大概也是看透了这一点,惯是爱用这招在她身上,不厌其烦。

*

有了第一次的失利,梁宿宁再行事时小心了很多。许是因着王公公不久前才抓错过一回,这几日倒也不再一有什么风吹草动就急吼吼赶来。

那向王公公通风报信之人没落得好,反受一通责打,皆引得跟随王公公的宦官侧目,不敢再随便说些什么。

趁着夜色,梁宿宁将那罪书顺着宫墙下的一道小缝塞了出去,这次她本不欲再找田杨的,他受了王公公那样的羞辱,她亦是替他恼火。

可田杨却再次找到她,将此事揽在身上,比上次还要坚定。

想来也能理解,王公公害他失了自尊,还扬言要对付春熙,田杨又怎么能咽的下这口气?

好在这次总算是没有出什么差错,罪状书安然到了梁子平手中。

梁子平得知了王公公所犯下的这些事后,简直怒不可遏,没日没夜地提笔写下奏折,当朝弹劾于他。

满朝大臣得知此事,无不面露痛色,除却那赵欣荣一党,而王公公私下里也是与赵欣荣有着诸多往来。

王公公一犯事,便也落了赵欣荣的面子,也或许是他早有让梁子平削官夺爵的心思,他当即寸步不让地据理力争起来。

朝堂之上一派肃穆,赵欣荣的嗓音显得格外刺耳。

眼下他不仅是帝王身侧的近身宦官,还因谄媚讨好为自己谋来了有些权势的一官半职,且还盘算着扶持些自己的人手,得以在朝堂之上为他保驾护航。

赵欣荣鼻子翘到天上,斜眼睨着跪在地上恳求圣上彻查此事的梁子平,不屑一顾道:“我当是什么事,不过冷宫里的一个废妃自作孽罢了,还有脸闹到圣上跟前来?”

“也不怕扰了圣上的一番清净?”

他的党羽皆在一边附和,三言两语便给梁子平身上安了一个不体恤圣意的罪名。

梁子平对这些充耳不闻,他直挺挺跪在大殿之上,擡眼看向那坐在龙椅上正昏昏欲睡的陛下,心头一时有苦难言,扬着声音再次叩首道:“贼宦奸邪祸乱后宫,干涉朝政,还请圣上彻查!”</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