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莲花养成记菜菜捞捞

楼宇

楼宇

如今, 一切掩藏起来的买卖人口一案来龙去脉渐渐清晰,李嬷嬷与蕊娘这两个细作皆被关押起来,行宫中的众人也立即为此事采取了对策。

只是这件事的背后竟有知府的参与, 若猝然与之对抗,行宫中的轻骑侍卫一时人手不够,还需派人自晏羲和手下的士兵中再调些人马前来, 才能让胜算添上几成。

与之相对应的,当初梁宿宁应下, 要帮晏羲和探听人贩消息的这个担子,也终于落到了她肩上。

此行由她来再合适不过, 她身姿瘦弱灵巧,不易引起人牙子的防备, 必要时还能借着这个优势进到一些常人所不能及之处。

这一次身入敌营, 梁宿宁心中竟不觉半点忐忑,反而隐隐有种平静的感觉,大抵是因为不久前, 她才得到了晏羲和的一个保证。

她记得他说, 她可以依靠他。

以往几次都是在他的帮助下得以逃出生天,那么这次她也愿意相信他, 她相信......他不会让她潦草赴死。

临行前梁宿宁拿出了此前, 她私下从晏羲和书房中搜罗来的, 残缺不全的当今律例, 上面被她删删改改了不少。

她在每一个夜幕都挑灯研读,细致认真地在每一条不利于百姓的条例上, 都做了辅以改正的增补。

她调低了现下例行的税率赋役, 废除了不少强加在百姓身上的苛捐杂税,还酌情减免了不少严刑酷律, 落在纸上的每一笔皆是她梁家世世代代的心血。

她将这些删改过的律文放在被褥下细细藏好,只等归来之日,再修整一番便能呈递给晏羲和,唯愿他肯采纳,将现下这种种不合理的律文完善些许。

翌日一早,接送梁宿宁的马车便在行宫门前备好,刘母与黎宇站在一边笑吟吟地为她送别,还以为她不过是去城东为行宫置办东西而已。

这也是梁宿宁的意思,她并不想将实情告知于刘母他们,即便是知道了,也是徒增心忧罢了,远不及一无所知的好。

然而,让梁宿宁没有想到的是,晏羲和竟也会亲自来送。现下,他立于马车的一侧,面色难得有些凝重。

她扯起唇角,含笑道:“殿下稍安,民女不会辜负您的信任,定会将此事处理妥当。”

晏羲和擡了擡脸,似是有什么话想说,可临到嘴边又不知该说些什么。

不知为何,望着她上了马车,他心下竟空洞洞的,几欲要被没由来的紧张所吞噬,眼下他莫名有种想抓住什么的急切感,可这感觉到底是从何而来?

他怎么会......想要抓住她?

压下心头那怪异的感觉,晏羲和眉宇微锁,沉吟道:“不到万不得已不可贸然行事。”

在这个时候,他倒比她阿娘还要唠叨,梁宿宁撩着轿帘,话间带了笑意:“放心吧。”

这轻松做派,好似真的只是去采买些东西,不日便归一般,她愈是这般随性,反而愈显得晏羲和婆婆妈妈起来了。

他索性也抿紧嘴唇,不再多说什么,尽管心间好像还有千百句话要说。

马车徐徐驶离,晏羲和驻足在原地,看着车身一点点远去,却觉得几年不曾出现的不安与恐慌再次裹挟了他,似是有什么正在慢慢脱离他的掌控。

*

这车夫路上半点不拖拉,梁宿宁很快便来到了城东的园林之中。

她呼出一口气,攥紧手中从申伟彦身上拿下的玉牌,若这些人真的是依仗于云州知府,那么这块玉牌兴许能有用处。

依照李嬷嬷所言,梁宿宁找到一颗带有标记的树后,往前走出十步,果然得见有井口那么大的入口,内部修有石阶,一路向下延伸,通往着一个较为隐蔽的地方。

她理了理身上的钗裙,好让自己有一副盛气凌人的架势,定下心神后,方步下石阶,款款走进那个吃人般的销金窟。

越是向内走得深入,眼前越是漆黑一片,若不是扶着一边的石壁,只怕她就算是在原地打转,自己都浑然不觉。

没走多久,便有喧闹声阵阵窜入耳朵,眼前的漆黑也被不远处的光亮所驱散。

地下的这方天地竟营建出了一片林立的小楼,这些楼阁皆相互连接,悬挂着各色张扬的灯盏,便是在地底也如白昼一般。

来来往往的人皆衣着华贵,一看便能得知是腰缠万贯的富家子弟。不想销金窟虽地处偏僻,却没有半分冷清之像,反而人满为患,摩肩接踵。

梁宿宁从那些披金戴银的富人中穿行而过,迈入了主楼中。

一进到楼里,满是脂粉与酒气掺杂在一起的味道,刺鼻非常,楼中样式不一的花灯更是照得人目眩神迷。

见她进来,楼中忙跑来个打杂的,只是凑近一瞧看到梁宿宁是个青涩的姑娘家,眼底又带了几分不屑与敷衍:“贵人此番是来玩儿银子的,还是玩儿咱们这儿的头牌的?”

打杂的奴仆这番话倒属实让梁宿宁一愣,她是个女子,竟也能这样被他问候。

那情况大抵是要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原以为这里大多被贩卖的应是柔弱的女子,但现下看来,这些人的下限应是远不止于此了。

她不欲与这小喽啰多费唇舌,将手中玉牌往他面前一摆,擡了擡下巴,故作傲慢道:“带我去见你主子,申大人有要事要他去做。”

打杂的一看这明晃晃的玉牌,怎会不知这是谁的信物,忙收敛了方才的轻视,点头哈腰道:“好嘞,好嘞,您这边请。”

不同于楼外女子娇声软语与男子调笑的热闹,这深处的楼宇更为寂静冷清,像是隔绝开的两个世界一般,静得连脚步声都能听清。

鼻尖还能嗅到血腥气息,道旁摆了不少锈迹斑t斑的锁链与囚笼,走几步路便能瞧见地上左一滩右一滩的血迹。

梁宿宁心底微沉,这销金窟内部倒和她此前因暗卫而被困的地牢有些相似。

正行走间,突然一声凄厉的惨叫声乍响,在这空旷死寂的铁壁之间四处回荡。

便是那打杂的走到了这里都止步不前,回过头对梁宿宁讪笑道:“贵人,就是此处了,如无旁的事,小奴便先告退了。”

语罢,他便脚底抹油般地快速溜走了,徒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的梁宿宁站在原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