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438）星光下的回响
“还没走啊？”崔灿灿的声音惊得卫敏抬起头，眼眶又有些泛红。桌上放着一张打印纸，标题是“天天阶段性康复评估报告”，密密麻麻的文字旁贴着几张照片：天天第一次主动拿积木的瞬间、跟着音乐拍手的模糊侧影、还有上周那个伸手指向小鸟的定格画面。
“我想再整理下天天的资料，说不定……说不定他妈妈看到进步会改变主意。”卫敏的声音带着一丝不确定，手指却小心翼翼地抚平照片边角的褶皱。窗外的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发梢上沾着金黄的光晕，像镀上了一层脆弱的铠甲。
突然，走廊里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孩子压抑的哭声。两人连忙出去，只见天天正拽着妈妈的衣角，小脸涨得通红，嘴里反复念叨着：“卫老师……鸟……卫老师……”他妈妈蹲在地上，眼圈通红，正试图哄他离开，却被孩子用力推开。
“天天，我们该回家了，以后会有新老师……”妈妈的声音哽咽了，话没说完就被孩子尖锐的哭声打断。天天突然挣脱妈妈的手，跌跌撞撞地扑向卫敏，一把抱住她的腿，埋着脑袋不停地喊：“卫老师……不换……”
卫敏浑身一震，僵在原地，手指微微颤抖着不敢去碰孩子的头。崔灿灿看见她的肩膀在轻轻耸动，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砸在天天柔软的头发上。
“天天妈妈，”崔灿灿轻声开口，蹲下来握住孩子冰凉的小手，“您看，天天其实什么都懂。他知道谁对他好，知道哪些是让他安心的人。”
天天妈妈猛地抬起头，脸上满是泪痕，嘴唇哆嗦着说：“我……我不是不信任卫老师，是……是我听说有个机构用‘地板时光’疗法很有效，就想试试……可天天他……”她再也说不下去，捂住脸失声痛哭，“我只是太着急了，想让他快点好起来……”
夕阳的最后一缕光透过走廊窗户，照亮了三个人脸上的泪水。卫敏慢慢蹲下身，轻轻擦掉天天脸上的鼻涕，声音沙哑却温柔：“天天不怕，老师在呢。”孩子立刻停止了哭泣，伸出脏乎乎的小手，小心翼翼地摸了摸卫敏的脸颊，像在确认她是否还在。
“其实没有哪种方法是绝对‘最好’的，”崔灿灿递给天天妈妈一张纸巾，“重要的是孩子和老师之间的信任链接。天天现在正处于建立安全感的关键期，突然换老师可能会让他之前的进步倒退。”她指了指卫敏手中的评估报告，“您看，这半年来天天的眼神对视从0到现在能持续3秒，主动沟通行为从无到每周出现5次，这些都是卫老师根据他的特点一点点摸索出来的。”
天天妈妈颤抖着接过报告，目光扫过那些数据和照片，突然“哇”地一声哭出来：“是我太糊涂了……我总觉得外面的方法更好，却忘了天天最需要的是稳定的陪伴……”她抓住卫敏的手，“卫老师，对不起，是我错了，求求你别放弃天天……”
卫敏看着眼前哭成泪人的母亲，又看看怀里紧紧抱着自己的天天，心里那块堵了几天的石头突然落了地。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点头：“我不会放弃的，只要天天需要我。”
这时，天天突然抬起头，用手背擦了擦卫敏的眼泪，奶声奶气地说：“卫老师……笑。”他伸出手指，笨拙地在自己脸上比划着笑脸的弧度。
三个大人都愣住了，随即忍不住笑起来，眼泪却还在往下掉。崔灿灿看着夕阳里相拥的两人，突然觉得这一幕比任何康复数据都更有力量。
后来，卫敏专门和天天妈妈开了一次家长会，详细讲解了“地板时光”疗法与现有训练计划的融合方案，还邀请她参与到课堂中来。当看到天天在卫敏引导下，主动把积木递给妈妈并说出“给”时，那位母亲激动得捂住了嘴。
几周后的一个清晨，崔灿灿走进办公室，发现桌上放着一束用彩纸折的小花，旁边压着一张便签，是卫敏清秀的字迹：“灿灿，谢谢你那天的咖啡。你说得对，那些星光一直都在，只要我们愿意抬头。”
窗外，康复园的孩子们正在阳光下做早操，天天的声音格外响亮，他一边跟着节奏拍手，一边偷偷看向不远处的卫敏，眼里闪着亮晶晶的光，像落满了细碎的星辰。而卫敏看着他，嘴角扬起的微笑，比窗外的阳光还要温暖。